她脸部涨红，语气嘲讽且轻慢，“我也是好心帮你们普及点常识，免得以后丢人还不自知。”

姜晴放下刀叉，耐心问；“这顿饭是你付钱？”

“怎么可能！”于慕诗冷嗤，要不是米娜，她才不会和她们一起坐在这里，也幸亏是在包间里，不然还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丢人呢。

“所以...”姜晴疑惑地问，“你跳个什么劲？”

女孩的语气轻柔，不像是在嘲讽，更像是在寻求答案，偏偏这种口吻最伤人。

眼角余光，连米娜都带着一点被逗笑的笑意，余雪嘴角的笑容更大，更不用说姜晴带来的其他同伙了。

于慕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强撑着说：“这顿饭我请。”

姜晴瞬间笑颜如花，“那谢谢你啦，同学。”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同学你还要讲讲其他菜品吗，这次我一定认真听讲，你放心，不会让你的话掉在地上的。”姜晴仗义地打着包票，顺便按铃让服务员多上点菜。

“啊，对，这个什么白松露来一盘，不，来五盘，这个和牛上...”她数了数人数，“上七份，这个鱼子酱...”

“你吃得完吗？”于慕诗气炸了，咬牙切齿地打断她，一字一句，“吃不完很浪费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点什么，白松露单价数千美元，almas鱼子酱更是2万美元起步。

“吃不完可以打包，”姜晴抬脸，看到于慕诗尤为难看的面容，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那就先这些吧，不够了再点。”

服务员很有职业素养地不多话，目不斜视拿着菜单就走。

姜晴小声蛐蛐：“请不起直说嘛，害我白高兴一场。”

于慕诗听见了，险些没气个半死。

偏偏这时候叶美烟也出来浇油，“没关系，她们是我带来的朋友，如果觉得困难，我可以帮忙报销。”

她用了“报销”两个字，话是对着于慕诗说的，偏偏眼睛紧盯着米娜。

米娜唇边笑意不改，打趣于慕诗，“听见没，嫌你小气呢，慕诗结账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可以免单。”

于慕诗只觉得自己这一顿饭吃得是如鲠在喉，她清楚地知道米娜话里的意思，因此再愤怒也只能憋着那一口气，“不用了，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米娜随口道：“小烟也可以报我的名字哦。”

叶美烟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了。”

于慕诗面色难掩愤怒，眼角余光看到坐在一旁的江轻，不由迁怒。

手中叉子掉落，她扫一眼江轻。

江轻顿了下，弯腰，低头，正要拾起餐具，一只马丁靴伸过来死死地踩住叉子的另一端。

江轻看着那熟悉的花纹，熟悉的物件，右手的疼痛似从骨子里生发。

她蹲在那里，眼里无波无澜。

于慕诗总会抬脚的。

于慕诗眼里带着轻蔑，米娜回来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要在她脚底下捡垃圾？

心里隐隐升起快感，为这众目睽睽之下隐秘一角的得意。

“砰——”

不轻不重的物品猛然砸在她身上，滑落在地，打翻了桌上的甜品。

棕色的粉末散落，奶白色的奶油溅起星星点点，裤子上沾染了大片红的、黄的污渍。

于慕诗后知后觉地怒气上涌，刚要爆发，就见对面人一手撑在桌子上，另一手高举，是个刚做完扔东西的动作。

此时，女孩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愤怒道：“把、你、的、脚、挪、开。”

谁也没想到女孩会突然爆发，和米娜较劲的叶美烟没想到，情绪莫名低沉的陈衡没想到，就连低头重新品海鲜汤还没品出什么味道的宋爽也没想到，她被吓得一抖，汤水撒了满手。

姜晴不管不顾地蹭蹭蹭地弹射而起，愤怒的小海豚似的猛力一推。

于慕诗猝不及防间被推倒在地，右手插入蛋糕中，黏糊成一片。

她仰头，就见江轻被姜晴拉起来藏在身后，没藏住，面目清晰地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这是第一次，她在下位。

于慕诗本以为江轻就算再掩饰也掩饰不住对她的嘲笑，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但江轻没看她，一眼都没有。

女生的眼神似有惊讶，片刻后柔软地注视着姜晴。

在这一瞬间，远比之前还要愤怒的情绪席卷心头，这是**裸地轻蔑，她懵头懵脑地爬起来。

黑色书包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林南延绕后拿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于慕诗站起来，衣服上满是脏污，她要以牙还牙，刚举起的手就被人用书包狠狠拍下。

对上身形高大，面目淡漠的男生近在眼前的威胁，她昏沉的大脑终于清醒。

女生那边的一伙人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站在姜晴身后，是力挺的姿态。

而再看自己这一边，米娜和余雪从座位上起身姗姗来迟。

今日，她是弱势一方。

于慕诗的理智回笼，清楚地意识到姜晴她不是江轻。

勉强地平整面目，她先发制人，质问对方，“你什么意思！？”

姜晴气极了，“你欺负别人还有脸问！明明是你自己掉的刀叉，让学姐帮你拾起来就算了，还故意踩着，我告诉你，你这是霸凌！”

“我没注意到脚底下有人，”于慕诗面不改色地半否认，她轻描淡写地道歉，“抱歉啊，江轻，没看见你。”

姜晴一边震惊于世界上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一边痛骂对方，“脚瘫痪了就去截肢，眼瞎了就去挖眼，别在这里膈应人！”

在场的人听完这番话顿时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好嘴！宋爽在心里呱呱鼓掌。

叶美烟看米娜一眼，说：“故意与不小心，姜姜还是分得清的。”

米娜闻言，转头，“慕诗，你怎么说？”

于慕诗冷笑一声，“不过是不小心踩了一脚叉子，我还没追究你推我的事情，你倒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既然你不依不饶，我也不用再好心。”

“我告诉你，我身上这件衬衫是今年夏季刚上新的新货，你不原价赔我这事没完。”

她皱着眉，抽出余雪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着手中的黏腻，很快就擦红了一整片犹然不觉。

闻言江轻抓着姜晴胳膊的手一紧，她是知道于慕诗的消费水平的，身上没有两万块钱根本拿不下来。

“姜晴确实推了慕诗，这件事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米娜对着姜晴说，“至于你说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不是吗？”

姜晴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白地说：“你是于慕诗她们一边的。”

“不，”米娜笑了，“我只相信证据和我的眼睛。”

“所以，就算你再可爱我也不能偏袒你哦，这是不对的。”

于慕诗见状越发趾高气昂，“凭空污蔑也算是你们的优良品质了。”

她不满地和米娜抱怨，“以后这种聚会还是少请些不三不四的人，就算是好心请客也要防着被狗咬一口。”

米娜笑笑，“小烟，我想你也听到了。”

“调监控出来。”叶美烟忽然说，她凝视米娜，一手指着房间东南一角正对着于慕诗和江轻方向的黑色监控器，这个角度能清清楚楚地拍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你有这个权限。”她说。

米娜略显遗憾地摇头，“恐怕不行。”

“那只是个摆设，”于慕诗有恃无恐，嘲笑道，“我勉强给你们科普一下，高档餐厅为保障客人**，内部某些包厢不设监控录像，更何况，这可是米娜的专属包间。”

“所以——”

她猛然变脸，一脸阴沉，“我劝你们最好乖乖地给我道歉，附加赔偿。”

江轻的心瞬间提起来，自己的事情不该牵连姜晴。

眼看着事情就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站出来想说什么，刚往外往外走了一步，就被及时发现的姜晴逮住胳膊，冲她摇摇头。

姜晴怒瞪于慕诗，于慕诗反而愈加高兴，她就喜欢你们想干却干不过她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江轻学姐手上的伤好像不是书本砸下来能砸出来的痕迹，”陈衡忽然插话，“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会造成那种力道，那片面积，还有肿胀的程度——”

他的目光落在于慕诗的马丁靴上，“现在，我好像找到它了。”

“于同学，你的鞋子材质似乎就是最好的解释。”他微笑道。

于慕诗被男生的话说得一僵，脚不自在地往后缩，随即反应过来停下，怒斥对方，“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警告你，不要转移视线，现在是你们先推了我，不要胡乱攀咬别人。”

陈衡收回视线，耸耸肩，“我只是说说而已，何必那么激动。”

于慕诗：“你！”

姜晴直勾勾地盯着她，幽幽地问：“真的不是你吗？”

“不是你用脚踩了学姐，随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跟着受害人一起吃饭吗？”

她敬佩地感叹：“脸皮可真够厚的，让人佩服。”

“江轻，你自己说。”于慕诗被她嘲讽的语气气到心脏都在狂响。

更重要的是，米娜还在这里，她绝不允许米娜将江轻的伤口联系到她身上来。

她眯起眼，逼视一直站在姜晴身后的江轻，语气沉沉，“是我伤了你吗？”

江轻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姜晴立刻察觉到了。

于慕诗也看见了，不屑地冷笑一声，“我说过了，跟我没关系。”

姜晴转头想要安抚害怕的江轻，却见她抬头，身子虽然在抖，脸上却带着笑。

那笑轻飘飘的，没什么含义，江轻只是在笑而已。

她说：“于慕诗，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