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他知道方才哥哥那番言辞令她不悦,但是在家教甚严的祁家,他无法反驳兄长,更不能干涉兄长私事。“自我懂事起,姑母就让我们兄弟俩选择了各自将要走的路,除非遇到绝处困境,否则不可干涉对方行事。因此这些年我只管在外征战,兄长在京中经营私塾,互不过问对方之事,今日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私塾是你们整个祁家的家产,没想到只是属于你哥哥一人,所以即使是你姑母也不知道他这行事作风?”

祁致清:“恐是不知。”

“我就说嘛,祁央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怎会让自己侄子定下这样的规矩,她老人家若是知道,怕要气得不轻。”

“姑母年纪渐长,精力不济,已不会管这些,还是以兄长意思为主。”

她知这世道要改变他人想法比登天还难,与其愤愤不平往男人堆里扎,何不如创造一个属于女子的学堂?只是这条路初露微光,她此刻财力物力人力皆不足,还需从长计议。

一整个肉饼下肚,她没忍住打了个饱嗝,甚觉不好意思地冲祁致清笑了笑。

他却并未觉得失仪,倒是在她本就娇俏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可爱之态。

二人在街上闲走之际,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驰而来,那高头大马在一丈之外停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之人正是庞如海。

庞如海声似洪钟,向祁致清急切禀报道:“将军,灵渊寺出事了!昭华公主进香时被歹人劫持,陛下命将军即刻前去营救!”

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令云苇和祁致清二人皆是惊讶之容。

祁致清立刻变成一副严肃姿态,正声询问:“何时出的事?”

“一个时辰之前。属下到处寻您,幸好在此处遇上,否则耽误大事恐有杀头之祸!”

祁致清:“我知道了,你立即随我前去营地领兵!”他放心不下云苇,便叮嘱道:“外面乱,你先回家去,切记不要逗留。”

云苇知道此事紧急,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卢夫人和李云岚、李安潮皆去了灵渊寺,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这个时候就算她回家去,只怕家里也是一团糟乱,那个担不起事的父亲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馊主意来。

她转念一想,不如索性跟着祁致清去看看,若李家人没有危险再回家也不迟。谁料她刚说出自己的打算,就被祁致清厉声拒绝:“不行,灵渊寺很是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万一遇到什么事,我无法向李家交代,快听话回家去!”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祁致清却已经翻身上马,同庞如海一道离开,无暇听她说什么。

长长的街道转瞬间就只剩她一人,环顾四周是少见的清冷,心中不免升起些许寒意,到此境况,她只好拔腿就往家里赶。

谁料走到半路时,后脖颈处突然被重力猛击了一下,身子支撑不住,更喊不出声来,她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去。

此时宫里和朝堂上为了昭华公主之事已是人心惶惶,皇帝与莲妃更是愁眉不展,为爱女焦心不已。莲妃出不了宫墙,只好跪在佛堂内抄经祈福,祈求祁致清早点将昭华救回来。

同宫内一样,李家主母并嫡出公子小姐皆在灵渊寺,一时间没了音讯,叫李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他派出去打听的小厮回来只报说:“小的去向官府衙役询问,听说是西蜀那边来的逆党,劫了公主及灵渊寺众人为人质,要与咱大靖谈条件呐!”

李晏的脑瓜子“嗡”地一声炸了,悔之晚矣,悔之晚矣,昨夜他就劝妻子莫去做那毫无把握之事,弄得不好还会丢尽李家颜面,昭华公主何许人也?那可是当今官家和莲妃娘娘眼里的眼珠子,就是配天上的玉皇大帝都配得,哪会将他们微不足道的李家放在眼里。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别说姻缘,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还是三条!

“官府可说了派何人营救?”李晏急切问道。

小厮:“说是祁将军亲自领兵,当是无碍的,老爷不必忧心。”

“说的轻巧,要是你的妻儿被掳,你会不忧心吗?”

小厮一时答不上话来,窘在原地进退两难。李晏摇摇手,也无心再与他计较:“罢了,你且先下去吧,继续派人在外打听,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小厮:“是!”

小厮才退下去,另一边秦姨娘在朝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寻李晏,面容憔悴,脸上印有泪痕,显然是大哭过后。李晏与这个小妾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此刻见到她这副模样,更加心烦意乱,只责问朝烟:“出了什么事?不是让你好好服侍姨娘养病的吗?”

秦姨娘的声音虚弱无力:“老爷……苇儿她一早出门去,现在天快黑了……还没回家……我听说外面出了乱子,苇儿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求老爷请人出去找找……我只有这一个孩子……”秦姨娘说着又开始哭哭啼啼,“要是她没了……我也活不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晏作为一家之主全然没有办法,心中怒火难以压制,随手将方桌上一只青花瓷茶杯猛烈甩向地面,“嘭”的一声,碎瓷片散落一地,朝烟害怕极了,又担心碎瓷片伤到秦姨娘,赶紧搀着姨娘向后退了两步。

“哭哭啼啼能成什么大事?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擅自出门没有半点闺秀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啥样了?我哪还有工夫管她?就叫她自生自灭去!”

秦姨娘:“老爷……苇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只想着大夫人他们啊……”

李晏依旧固执:“要找你自己找去,我可没有闲工夫管她,安潮要是回不来,咱们李家都得完蛋!”在他眼里,李安潮是长子嫡子,是他的命根子,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这个儿子重要。

这番话彻底凉了秦姨娘的心,李晏那张冷漠不耐烦的脸从未像此刻令她感到绝望,她不再说话,不再纠缠,也止住哭声,迈着虚浮的步子跟朝烟回屋去。

朝烟也看出了秦姨娘的失望,端着茶水递到姨娘跟前,安慰道:“您别太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秦姨娘微微闭目:“老爷是指望不上,我也不能让苇儿下落不明,他不找,咱们自己找。朝烟,你去叫上厨房打杂的铁柱,你们一块去找找苇儿。”

朝烟一口答应,只是有些犹豫:“铁柱可靠吗?”

秦姨娘浅咳几声,微喘着气说道:“去岁他娘过世,我送了五两帛金助他安葬,现在就当他还我这个人情,他定会相助的。”

“是。”朝烟安置好秦姨娘就寝,便去寻铁柱。

*

入夜,云苇在一阵阵刺痛中醒了过来,微弱的光亮令她一时看不清所处何地。她正靠在一排木柱子旁,身下是铺得十分凌乱的稻草,怪不得寒意十足。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这里竟是关人的牢房!

“呵,你终于醒了。”

从她隔壁的牢房传来熟悉的女声,定睛一看,却是被抓为人质的昭华公主!她以为自己眼花,用双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才仔细看清真的是昭华。

她扶着柱子踉跄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离昭华最近的地方,惊讶到:“公主你怎么在此地?”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

她摸了摸后颈处,疼痛的感觉还在:“我被人敲晕了,什么都不记得。”

“我可听那些人说,要留着你做将军夫人,想不到你还有此等桃花运。”昭华公主满带揶揄之意,她向来看不惯李云苇,没想到还能在此相遇。

云苇听出昭华的意思,不过眼下她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她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平安逃出去。她故意背对着昭华,云淡风轻道:“公主还有闲情同我说这些,您应该想的是怎样保命要紧。你知不知道绑你的是什么人?”

昭华公主长在宫里,不是目不识丁的普通妇人,还是有几分脑子,她略沉吟道:“他们口中有将军,说明是一支军队,如今在我大靖敢私自拥有军队的不过西蜀一方,所以本宫猜测,是西蜀乱了,他们的人进京来了。”

“我料想亦是如此,能惊动祁将军出马,定是有叛军出现。”

昭华公主面露喜色:“祁致清来了?”

云苇点点头:“来是来了,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藏身之处。”

昭华公主咬牙切齿恨恨道:“那帮乱臣贼子真该死!被父皇抓到看不扒了他们的皮!”

云苇赶紧阻止她:“小声些,被那些人听到你还会有命吗?”

昭华公主吓得立刻闭上嘴,眨巴着一双受过恐吓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云苇。

可叹堂堂一国公主,身上的华服已染了许多尘土,发髻也松了大半,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体面。云苇心中生出一种悲凉,两人往日的恩怨也暂时搁置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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