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只为哄得美人开心,对萧无极的无礼之举也选择忽视,反而大笑着对萧无极说:“萱妃娘娘既叫你免礼,也就免了吧!”
萧无极很是得意:“谢过大靖陛下!”
众臣们面面相觑,对官家今日的表现可谓大失所望,丝毫没有一朝天子的威仪,让那萧氏兄妹羞辱却还不自知。
魏寅见使团队伍下马车行礼后,又纷纷回到马车中,似乎没有下车步行入宫的意思,这实在不合大靖规矩。他立即开口向官家进言:“陛下,入宫时辰早已过了,还请邀使团早早进宫。只是……使团成员按理应同臣等一起步行进入,不可乘坐车马,还请陛下下旨令萧世子守我大靖规矩!”
官家大抵是昏了头,经魏寅一说才开始注意到此事,他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妥,才要准备说话,让萧无极等人步行入宫,但被萱妃娘娘撒娇扑向怀中打断,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流转:“陛下,臣妾的哥哥远道而来,可是大靖最尊贵的客人,您不该以俗礼对待他。再说哥哥是我北梁世子,是未来北梁继承人,他在家里也是一贯脚不沾地的,来了大靖岂能委屈他?陛下,陛下……”
极尽柔媚之下,官家又心软了,欲说:“一切就听……”
一语未落,魏寅赶紧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道:“陛下请三思!事关我大靖颜面,岂可再听萱妃娘娘一面之词!若允许萧世子乘马车入内,则是默认北梁使团将我大靖臣民皆踩于脚底之下,到时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陛下难道希望被自己的百姓笑话吗?”
魏寅说得极严重,官家打了个激灵,不禁心头一震,那萱妃娘娘却立即挽着官家的胳膊摇晃娇嗔:“陛下,臣妾和哥哥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是魏丞相误会了。”她眼中魅惑,看了魏寅一眼,又说:“臣妾只是体恤哥哥长途跋涉来京,很是劳累,不想他再那么辛苦罢了,谁料丞相竟说得如此不堪,好像臣妾兄妹对陛下多有不敬……陛下,臣妾冤枉啊……”
萱妃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这番话,瞬间就将官家说到心软,只顾一个劲哄她:“爱妃莫气,是魏寅想多了,朕相信他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使团乘马车入宫确实有违我大靖祖制,从立朝开始便没有这样的规矩,不如就请萧世子入乡随俗,同大臣们一道步行进去吧。”
有官家金口玉言,魏寅紧绷的神经才敢稍微放松,对着官家恭敬作揖道:“陛下圣明,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萱妃心中不愿,还想与官家费些唇舌,一直坐在马车上静静观察形势的萧无极却掀了帘子,缓步下车,他知道再为此事争论下去,只怕会令皇帝不悦,他还有正事要办,不屑为这点小事惹怒天威。再说他本就只是要试试大靖的骨头软不软,是不是真像萱妃信中所说的那样孱弱不堪。现在看来,皇帝虽昏了些,臣子中却还是有清醒的,绝不可小觑。
萧无极面色坦然,悠闲踱着步子到龙辇前,对着官家行礼道:“萧无极谨遵陛下吩咐,萱妃娘娘勿为此等小事忧心,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他立在原地,爽利地向身后马车队伍做出手势示意,顿时所有使团成员都从车厢里出来,很快便形成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看起来是事先早已经过训练排好的。
萱妃见此情景,只用憋闷的眼神看着萧无极,同时对多事的魏寅更多了几分憎恶。
官家的近身随侍常内官一声尖锐的嗓音刺破宫门外的尴尬:“陛下有旨,迎北梁使团进宫!”
一声令下后,大张旗鼓的天子仪仗和北梁使团便先后穿过朱红的宫门,缓缓朝正殿走去。
明政殿是群臣上朝议事的地方,也是官家接见外臣之地,官家在龙椅上安坐之后,萧无极便独自进殿朝见。
“北梁萧无极见过皇帝陛下!”
“平身,世子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今晚朕在崇华宫设宴特意为你一行接风洗尘,你可一定得来啊。”
“谢陛下,无极定当赴宴。”萧无极又说,“我北梁不及大靖物华天宝,奇珍异宝无数,但无极也想向陛下聊表心意,遂派人在全国各地搜寻宝贝,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得到了一件堪与陛下相配的宝物。今日献给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哦,不知是何物?世子一片心意,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快呈给朕看看!”官家欢喜之情全写在脸上,对北梁的好感也日益加深,只是阶下站着的大臣们虽不敢言,却都私下摆头以示无奈。
萧无极向身后转头,朝殿门外吩咐:“将宝物送进来!”
当即就有一名使团成员捧着一个精致的纯金方盒,恭恭敬敬交给萧无极。
大靖朝臣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这种周身都用纯金打造的盒子未免太过奢华,想那北梁蛮荒之地,只怕百姓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王室却如此侈靡无度,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萧无极手里端着盒子往前走了三步,停在离龙座阶下仅半米处,官家眼睛被这金色晃得迷花,万分好奇盒中究竟是何稀世之物,遂站起身离了龙座,走下两道台阶才站住,比萧无极只高了半个头:“萧世子何不打开让大家都开开眼?”
“是!”萧无极左手托着盒子,空出右手缓缓揭开盒盖,只见两颗如食指般大小的乌黑球丸置于其中,看起来和普通药丸并无区别。
官家惊讶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稀世宝物?”
大臣们见到此物也反应平平,以为只是寻常药丸,并未多欣赏几分。
萧无极却对众人的表现嗤之以鼻,高声告诉官家:“陛下,此物虽看起来普通,实则是难得的良药,得此一颗可延寿百年,所以名为延寿丹。无极费尽力气,从北梁高深道人处才寻得此两颗,特意献给陛下和萱妃娘娘,希望陛下能够笑纳!”
延寿丹?真乃闻所未闻,官家身为一国之君,早就想要延年益寿的方子,他贪恋的荣华富贵与美人在怀也只有万寿无疆才配得上!所以在见到延寿丹的那一刻,他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和野心,视线被那两颗丹药牢牢牵引。他不禁问萧无极:“世上当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是”,萧无极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那道人修炼九十多年,现在已一百二十岁有余,乃我北梁最高寿者。据说他为了练此丹药,曾只身前往东海蓬莱、西山苍澜、南沙海角等地,千辛万苦寻找丹药所需的药材,穷尽终生心力才得到这两颗,所以轻易不肯割舍。无极为了得到此物,花费不少心思,可谓软硬兼施才让道人忍痛割爱,只为先给陛下!”
他顺势将盒子递到官家眼前,使那两颗丹药离官家更近了。官家激动地伸出双手,些微颤抖地抚上纯金盒子,心情难以平复,久久未曾说出一句话。
这情景落入魏寅眼中,气得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唇边的两抹花白胡子因为生气呼吸幅度大,而前后抖动。站在他身边的官员知道丞相气得不轻,怕他独自气坏了身子,便小声安慰:“大人,您先别急着生气,咱们再观察观察,或许此事尚有转机呢?”
魏寅气不打一处来:“老夫活到如今快六十岁,从未听说过什么延寿丹,那北梁人心术不正,先是用女人蛊惑官家,现在又用丹药取悦官家,其心可诛!老夫恨不得能现在就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休要祸害我大靖!”
官员虽也气愤,但不敢像魏寅这般明目张胆:“您说得是,可惜官家身在迷局中,不知何时才能看清北梁人的伎俩……”
魏寅感慨:“难道老天真要亡我大靖吗……”
“大人切不可出此胡乱之语,我大靖王室还有贤德子孙,绝不会被区区北梁祸害。”
……
大臣间私语众多,就在他们议论之时,官家变得激昂的声音突然响起:“朕心甚慰,今日能得此宝贝,可护朕与萱妃共度百年无忧。萧世子,千金难买朕高兴,今日你有什么愿望,想要什么赏赐都只管说出来,朕都尽量满足你!”
萧无极言辞大气:“无极此来,只为增进北梁与大靖邦交,使两国交好再无战事,别无他求,多谢陛下美意!”
话说得漂亮,但谁人都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萧无极万里迢迢而来,绝不会只是为了嘴里的几句空话,他心里藏着什么主意,谁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朕自然清楚,朕与北梁已是姻亲,当然不希望两国再起战火,睦邻友好才是正道。只是你所说的是为国家,那你自己呢?萧世子本人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官家早就听萱妃讲过,她哥哥此行为两人而来,只是她故弄玄虚卖关子,不肯说出具体事项,才让官家揣度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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