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缓步踱到了炕前,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遮住了身后满是落日余晖的窗扉。
林煕暖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暗了几分,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有些怯的瞥了一眼身前的人。
“昨夜的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小姑娘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衣,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病态的苍白,一双本就大的杏眸,因为昨夜哭的太久,这会儿又红又肿,
这般模样比起平日里,少了点娇艳之态,却也多了些柔弱之美。
楚琛垂眸瞧了瞧林煕暖,眼前人通身素白,却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蜷着双腿坐在那,倒像是只成了精的小兔子。
世人都说,修道成精的狐狸,能迷乱人心智,鲜少有人会说,兔子成精也能迷惑人心。
但眼前这兔子精般的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他方才明明在生她的气,可这会儿她不过睁着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怯怯的瞥了他一眼,楚楚可怜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怎么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楚琛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怎么?才过了一夜?我在郡主口里便不是那个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了?”
明帝驾崩,楚琛继位。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林煕暖虽听李丛提了一句,说她的皇帝舅舅有留诏书传位给楚琛,但当时林煕暖情绪激动,压根也没放在心上,况且,舅舅明明有子嗣,又为何传位给楚琛,楚琛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切,林煕暖都无从而知,对楚琛自然抱有怀疑。
只是病了一场,再醒过来,已不似刚刚得知这一切时那样无法控制情绪。
林煕暖微低着头,轻声道:“我不曾说你是乱臣贼子,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琛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卷明黄的诏书递到林煕暖眼前,“你自己瞧瞧你舅舅是怎么写的。”
林煕暖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楚琛一眼,忙伸手双把诏书接了过来,在面前摊开,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这是明帝的遗诏,其上先用寥寥数笔阐述了自己在位这数十年予大盛江山社稷的功过是非,接着笔锋一转,不辞赞美之词的谈起自己的兄长,已故的太子,进而提起怀仁太子仅有的一个嫡子,而那人正是楚琛。这之后便又用了大量笔墨描述楚琛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有雄才大略,如何堪为大盛一代明君,如此云云。
遗诏的最后,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要将皇位传给楚琛。
大盛朝的天家虽姓楚,但寻常百姓里,姓楚之人亦比比皆是。
林煕暖从来没想过把楚琛和失踪多年的皇太孙联系在一起。
看完这份遗诏,不禁唏嘘不已。
林煕暖虽是个闺阁里长大的小郡主,并不太懂得朝中的事,但怀仁太子当年的事,实在是闹的太大,即便那时的她年纪还小,也大概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怀仁太子是先皇膝下唯一的嫡出子嗣,自小允文允武,尤其在排兵布阵上,有着过人的天分。
那几年位于大盛西北的燕国,渐渐做大,与盛国边境纷争不断,怀仁太子请缨前去平乱,但后来却被人告发他与燕国勾结,意图发动兵变。
先皇命人将怀仁太子押送回京受审,但在路上,太子却突然薨了。
太子薨世后,有人在太子营中找到了与燕国来往的密函,太子身边的一个亲信将领,对此也供认不讳。
先皇大怒,下令要抄了东宫。
怀仁太子的结发妻子当年因难产过世,太子尚未续娶,膝下也只有一个前太子妃所生的嫡出子嗣。
当先皇派遣的人赶到东宫时,太子仅有的那个嫡子已不知去向。
先皇后来又派人寻过几次,但始终没有查到皇太孙的下落,这事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前两年,明帝才替怀仁太子翻了案。原来当年在西北边境,确有人与燕国勾结,只是那人并不是怀仁太子,而是常年驻守西北的一员大将,因他与燕国来往的事败露,为自保性命,才嫁祸给了太子。
仔细想想,替太子翻案的时间也正是楚琛在西北军中初露锋芒的时候。
林煕暖莫名觉得,怀仁太子能陈冤昭雪,十有八i九也是楚琛的功劳,这样想着,禁不住抬头看了一楚琛一眼。
从前不知他是皇太孙时,倒还不觉得他与皇家人长的像,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再看,便总觉得他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肖像太i祖。
楚琛见林煕暖睁着她那双红红的“兔子眼”看他,微微一勾唇,似笑非笑,“郡主现在应当不觉得我是弑君篡位了吧?”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林煕暖轻声道。
虽然见了诏书,知道确实是舅舅传位给楚琛,但林煕暖心里仍有许多疑惑,思量了一会,不禁又开口,“只是有些事,我不明白,皇帝舅舅到底是怎么驾崩的?我爹爹又去哪里了?李丛为何要搜长公主府?又为何说我爹爹和罪后勾结?”
其实林煕暖还想问,舅舅明明有嫡子,又为何传位给楚琛,只是这话,她有些问不出口。
“郡主这么多问题,要说起来,那就话长了,”楚琛语气一顿,又缓缓道,“皇上自打从入秋以后身体便很是不好,那时我还在西北,与燕国的战事未完,无法脱身,怕京城生变,才想办法将你父亲招进京,为的是让他带一批精兵亲信来,以防意外。”
“结果我却比你们先一步回到京城,我回来时,王皇后已经以皇上身体不适为由,禁止人探访,明德殿里里外外都换了人,那时候我便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总感觉皇上怕是已经大不好了。可到底没有证据证明大皇子楚坤并非皇上的亲生骨肉,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辱没皇家尊严,更摸不清王皇后在朝中和宫里究竟有多少亲信,在没准备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怕逼得狗急跳墙。”
林煕暖听到这里,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说楚坤不是皇帝舅舅的亲生儿子?”
楚琛点点头,“董翊在太医院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王皇后怀孕的时间与皇上同寝的时间以及楚坤出生的时间,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皇上自己也怀疑楚坤的身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很确凿的证据,这也是皇上执意要传位给我的原因,他怕大盛的江山落到外人手里。”
林煕暖有些不知要说什么了,怔怔的望了楚琛一会,又问,“那我爹爹呢?”
“这大半个月来,我在林将军、端郡王以及一些我父亲的一些旧幕僚的帮助下,在宫里宫外都安排好了足够的人马,原本打算趁小年皇后替皇上设宴宴请百官之际,逼皇后允我去见皇上,若她不许,我便以先皇遗诏为令,兴宫变。结果,小年这天,宴会还没开始,后宫的慧明堂突然走了水,火势极大,当时皇太后还在慧明堂里诵经,整个宫里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都忙着去救火了,等火势平息下来,你父亲、王皇后连同楚坤,都不见了。”
一顿,语气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带人赶到明德殿,皇上就已经驾崩了。”
楚琛说的这番话,每一个字,林煕暖都听得清楚,只是连在一起,她却不能完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只是呆呆的看着楚琛。
林煕暖身上还带着病,昨夜哭的又久,一双杏圆的大眼睛里水波盈盈,瞧上去分外惹人怜爱。
楚琛垂眸望着小姑娘茫然而又苍白的面色,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你父亲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林煕暖这几日只顾着跟林嵘赌气了,人都没见上几次,哪里知道有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楚琛的嗓音本就浑厚悦耳,这话又说的轻柔,林煕暖情不自禁的歪头看了楚琛一眼,见楚琛一双眼眸里亮着点点的光,莫名便认真思考起他的问题。
但到底什么也不知道,林煕暖思量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一滞,突然想起一人来,想着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不由又道,“对了,文晟哥也进宫了,他在哪里?也不见了吗?”
这话一从林煕暖嘴里说出,楚琛眉宇间如水般的温柔瞬间凝冻成一片冰冷。
林煕暖眼看着楚琛突然之间脸色沉了下来了,想当然的认为霍文晟出事了,忙又问:“文晟哥出了事?他现在还好吗?”
楚琛的脸色更难看了,再开口,声音虽还有一丝方才的温柔,但更多的是疏离的冷漠,一如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
“你可真是关心他啊!”楚琛垂眸盯着林煕暖,话说的阴阳怪气,“他现在好的很呢!”
林煕暖不懂楚琛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着眼前男人铁青的脸色,林煕暖实在是没胆子再问,抿了抿小嘴,低下了头。
林煕暖这一低头,看在楚琛眼里,便是默认了她很关心霍文晟。
楚琛突然又想起在鹤颐楼时,林煕暖拉着霍文晟的手对他说的那番话,心里一阵烦躁,话也跟着冲口而出,“还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清楚,先皇答应求娶一事,本也是为你父亲年前进京寻的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更何况现在先皇已然驾崩了,要怎样都随你,”话到此,语气一转,“不过,先皇后王氏趁先皇病重之时意图祸乱宫廷,你父亲与王氏只怕逃不了干系,理当一并论罪,至于你,也不用再出宫了,以后就留在御前伺候。”
林煕暖脑袋里轰隆一响,梦里那些画面依稀浮现在眼前,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
这副模样,看在楚琛眼里,便误以为林煕暖是不乐意的,心里越发烦躁。
楚琛上前一把收起摊在林煕暖面前的先皇遗诏,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外走。
才一出门,便瞧见李丛正站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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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自小被是南国君王养在深宫里,她至娇至媚,至纯至欲,专用来对付男人。
南国与齐国纷争多年,眼看到了一决胜负的时间。
齐国六皇子亲临前线,据说是个初长成的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南国君王设法将若璃送进了齐国大营。
在那里,若璃第一次见到了祁玧。
少年皇子,一身银白铠甲,身若青松,面如玉冠,一双黑眸褶褶生辉,俊美的不像话。
若璃对祁玧使尽千般手段,用尽万般温柔,终是让他对她动了心,深了情。
然后,她背叛了他,也离开了他。
*
不久之后,南国被齐国灭。
若璃被带进了齐国皇宫,祁玧一身龙袍高高坐于上,垂首看她,一双黑眸里再无往昔的温柔。
那之后的无数个夜里,若璃被祁玧抵在角落,他拉着她的手覆上他胸口的伤疤,哑声道:“这是你给我的!”
若璃自知对不起祁玧,也不敢奢求他原谅,本想了结自己,可自戕不成,人却失忆了。
失忆后的若璃竟把祁玧当做情郎,日日温柔缱绻,情话绵绵。
祁玧嘴里嫌弃:你休想再骗朕一次!身体却是诚实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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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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