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精致的大美人以极度嫌弃的视线上下打量,任谁都会心灵遭受严重的打击。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相当委屈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啥刺客,我们可是良民!为了见你,我们连续晒了好几天的太阳,每天就窝在这一小块地方,哪有时间洗澡?你、你竟然还嫌弃我们,太欺负人了!”
这话说得,白桃当即听不下去了,双手往腰上一叉,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赶在时方昀开口之前说道:“我家少将军让你们等了吗?不请自来地守在门口蹲人,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简直不要脸!”
“就是就是!”卫不愚也跳了出来,附和道:“你们这些就会先告状的恶人,看把阿昀哥哥吓得都站不稳了!要是阿昀哥哥有个三两长短,我……本王叫你们好看!”
大汉们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无视了浑身傻气的卫不愚,不服气地指着白桃说:“你个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说话忒难听!”他转头冲着时方昀一抱拳,道:“我们都是正经的江湖中人,在此等候多时,只为与将军来一场……一场……”他顿了顿,似乎是想找个更好的形容词,但想了又想,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索性直接说:“男人与男人间的正面较量!”
王府四人:“……”
时方昀咳了几声,压低声音问麻雀:“你说的前门的状况,就是这个?”
麻雀苦着脸点点头,“那些人已经在前门堵了好几日了,怎么赶都赶不走。今早我看后门没人,就想着走后门,没想到这么点地方竟然也蹲了那么多人,哎……”
说话间,又有一个大汉站了出来,大声道:“总之,今日将军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好了,将军快去拿枪吧!”
“没错,如果不让你拿趁手的武器,就显得我们欺负人了,将军快去吧,等你拿枪的时间还是有的!”
“就是就是,快去吧!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呢!”
一时间,狭窄的门前几十号人同时开口,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麻雀悄悄地扫了眼卫不愚的方向,看他面色阴沉,麻雀当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住口!”
这声吼由内力裹挟,声若洪钟,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时方昀却是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总觉得麻雀刚才好像若有若无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好像……是在确认什么?
想到这里,时方昀扭头,直接与身后之人来了个脸对脸。
看着那张杏眸澄澈、只会傻笑的俊脸,他又无语地回过头——刚才果然是错觉。
见众人闭嘴看来,麻雀的视线一一扫过,义正词严地训斥道:“一群人堵在王府的后门,吵闹着要与府中主人打架,你们自己看看,这像话吗!再说了,我家少将军大病未愈,多日未曾下床,今日因急事出府,却被你们拦于此处,如此趁人之危,就是你们江湖中人的德行吗?”
此话一出,一众大汉果然被震住了,面上纷纷露出羞愧之色。麻雀见状,颇为得意地扬起嘴角。
可他的嘴角刚起来一半,就又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咋啦?”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正双手叉腰,满脸无所畏惧地高扬着脑袋。
“你……”麻雀噎住,指着络腮胡的大汉,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道理他会讲,但遇到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没用啊!
“也罢。”一个带着些许病意的清润嗓音忽然出现,打破了略显僵硬的局面。
时方昀上前两步,按下麻雀的手,轻声道:“本将虽不适,但诸位远道而来,苦等多日,也实属不易。今日我就接一人的挑战,往后亦是如此,也希望诸位能将‘一天选一人’之事转告给其他未到场的兄弟,本将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
见他如此的彬彬有礼,众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客套起来,完全忘记了初打照面时时方昀对他们极致的嫌弃了。
客套完,大汉们又紧张起来。能与榜上之人对战,机会实属难得,一天一人,他们那么多人,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虽然打败榜上之人就能上榜,但时方昀确实有病在身,若他们真的趁人之危,赢下了那也是胜之不武,可是会被全天下耻笑的!
所以现在他们就只能期待时方昀选的会是自己,就算输了,也能了却心中那份上榜的执念!
他们紧盯着时方昀的眼睛,见他视线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身上,随后伸手一指,淡笑道:“今日就你了。”
大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慎重地整理了下身上的粗布麻衣,又将头发和胡子捋了捋,这才拨开挡在前面的人,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对上时方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时,他忽然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抱拳道:“松山派,丁翔煜,见过浮光将军!额……这几日疏于打理,形象稍有邋遢,见笑了,见笑了……”
丁香玉?
一群人的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铺满脸颊的浓密络腮胡,还有连衣服都挡不住的虬结的肌肉,他……竟然叫丁香玉?
时方昀点点头,淡声应道:“时方昀。”
“请吧。”
“欸~”丁香玉摆摆手,很是大度地说:“将军有病,我也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小人,将军先请!”
有病?
时方昀不自觉地磨了磨牙,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笑,“那就得罪了。”
话落的瞬间,时方昀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丁香玉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发现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而他则被倒立着挂在一根大树杈上,更糟糕的是,挂在树杈上的裤腰带已经马上就要开了。
丁香玉死死拽着裤腰带,一扭头,就见时方昀正在上马车,于是赶忙大喊:“你偷袭!你胜之不武!”
时方昀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后,却没有否认,而是淡淡地说:“能偷袭成功,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罢,便钻进了马车,紧跟在他身后的卫不愚在进去前,还对着丁香玉做了个鬼脸。
丁香玉:“……大意了!”
马车驶离王府,时方昀缓缓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卫不愚正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
“阿昀哥哥刚才好厉害!”卫不愚满脸崇拜,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可下一刻,他的脸又垮了下去,忧伤地喃喃道:“要是我有阿昀哥哥那么厉害就好了,这样,就不需要阿昀哥哥亲自动手,再遇到什么事,我也可以保护阿昀哥哥……”
时方昀看了他一眼,没有当回事,靠在车厢上,将窗帘掀起一角,看起了马车外的街景。
说起来,上次逛街还是被这个傻子拉着去的,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天,他都快把街市上的气味给忘记了。
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人发现了他,当即大喊一声:“哇~大家快看!是澈王妃,真的好漂亮!”
时方昀想也没想,一把将窗帘压紧,转过头,正对上卫不愚那双圆溜溜的杏眼。
“……殿下盯着我作甚。”
卫不愚痴痴地傻笑着,语句有些含糊不清:“因为阿昀哥哥好看呀。我娘说过,世界上一切好看的事物,就和艳丽的花朵一样,让人欣赏,他就会越开越美,如果……”
“如果?”时方昀好奇地看过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问完后,他发现卫不愚的眼睛好像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明。
可那也不过是短短一瞬,卫不愚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呆滞了。他目光空洞地思索了良久,嘴唇轻颤,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时方昀蹙眉听了片刻,什么都没听清。他不明所以地看了卫不愚片刻,最后还是转开了脸。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时方昀也有了些困意。说来也是奇怪,自打这次生病,他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即便如此还总会觉得困倦,他都要怀疑,这几日用在他身上的药是不是有安眠的作用了。
……
入了宫门,一路到了景福殿前,时方昀很远就看到了有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在往里进。走在一旁的白桃说:“她们都是各宫中的娘娘,应是王爷王妃前脚刚进宫,她们就收到消息从各自的寝宫里出发了。如此一来就省去了王妃挨个请安的流程了,嘻嘻,陛下是当真疼爱五殿下。”
时方昀沉默了片刻,道:“刚从王府出来那会,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王妃’以外的称呼。”
白桃眨眨眼,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让我们的王妃没面子。”
时方昀有些无奈,此时轿撵正好停下,他站起身,见白桃伸手来扶,便递过手去。就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一个高大的影子忽然冲了过来,硬生生将白桃挤到一边,代替她扶住了时方昀的手。
卫不愚咧嘴傻笑:“阿昀哥哥慢点,我扶你。”
时方昀手上一顿,仅仅迟疑了半刻,还是将手搭了上去,“那便有劳殿下了。”
卫不愚眉眼扬起,满心欢喜地贴在了时方昀身边,扶着他往大殿走去。
而此时的大殿内,已经安安静静地坐了数人。之间的气氛隐约间有些许的焦灼,偶有视线碰撞,瞬间溅起一片火花。
坐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即使双目紧闭,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压也让人望而生畏。他旁边坐着一位衣着华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只是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依旧锐利如初,尽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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