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出府前,傅茶白专门绕道沉风院,见赵长吉果真听话地端坐在书房,便放心地去找银色公子了。
旬府男仆开门见又是她,这回不敢轻易放她进去,只道要去请示主人。
傅茶白颔首,让他转告银色公子,自己手里有可为云月报仇的筹码。男仆应诺进去禀告,好半晌后才出来,却是仍旧不肯让傅茶白入内,说是他家主人只想要那人的项上人头,什么筹码之类的听着就怪麻烦。
没成想这银色公子倒是个彻底的急性子,傅茶白只得先行离开。她边走边想,走到半路时有了主意。
昨晚夜探李府,李福离开后,李传宗来到正房门前,当时有个小厮禀报说李福已经离开,傅茶白怀疑,那小厮早就知晓李传宗和那女子的勾当,许是得了好处才敢背着李福替李传宗打掩护。
傅茶白在李府附近候到深夜,待周边无人才攀到李府的院墙上,紧紧盯着正房的动静。
今夜李福在宫内当值,李传宗怕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来正房与那女子苟合,傅茶白目光如炬地等待,果然,三更时,李传宗提着灯笼来到正房前,一身形低矮的小厮从角落里闪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灯笼,低声道:“夫人睡下有一会儿了,中间喊了两声,像是被梦魇住了。”
傅茶白耳朵微动,听出这小厮便是昨晚那个。
李传宗推门进去,片刻后,屋子里响起不堪入耳的响动,小厮淡然地听了会儿,然后提着灯笼往院外走。
就是现在。傅茶白落到院中,还得感谢李传宗为了避人耳目专门遣散了周边的守卫,倒叫她轻而易举绕到那小厮身后,一个手刀便将人砍晕,扛到肩头便往城外而去。
她下手极狠,小厮没个三五天决计醒不过来,傅茶白跟扛麻袋似的将他随意甩来甩去,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应添的破茅屋跟前。
应添还未睡下,房中燃着灯烛,一如往常熬夜读书。
傅茶白将小厮扔到门前,抬手敲门,“应师兄,是我。”
应添忙放下手中书卷,打开门后狠狠吓了一跳,指着地上晕死的人说不出话。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傅茶白单手拎着小厮的衣领将人拖进了屋,同应添道:“我记得屋后有座地窖,还在吗?”
“在的……”应添慌手慌脚地打开后门,走出两丈路后,蹲到地上掀起一块木板,“就是这里。”
傅茶白拖着小厮走过去,看了看高度,将小厮轻轻抛下去,只听咕咚一声响,吓得应添拍心口,心道还好地窖里存了些白菜,不至于把人摔死。
傅茶白让应添去找些破布条,应添赶紧翻出自己的旧衣服剪了几条,回到地窖入口时,发现傅茶白也跳了下去,正拿地上的麻绳捆小厮的手和腿,见他来了,伸手要布条,应添递过去,傅茶白将布条几下团成个团子,捏着那小厮的下颌往嘴里一塞,动作干脆利落,叫应添不由自主扶了扶下巴。
最后,傅茶白扯下自己夜行衣的边角,蒙住小厮的双眼并打了个死结,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应添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心想这人就算长出翅膀也飞不走的。
傅茶白跃到平地上,将地窖的木板重新盖好,并不打算多做停留,只嘱咐应添:“应师兄,此人关系重大,你且看好了,他三日之内当不会苏醒,你也不必理会他的吃喝。”
应添应下,拉着傅茶白要她喝杯茶再走,傅茶白本想拒绝,但上回便没喝,怕应添以为她嫌弃,便坐到木桌旁,等着应添的茶。
“我正有事与你说,正巧你便来了。”应添泡好茶,将瓷杯往傅茶白的手里塞,低声道:“我昨日去见了同科的进士苏玉清,他如今任吏部主事,之前多次邀我参加吏部铨选,这回我找上他,他欢喜非常,已应下帮我从中周旋,入朝之事该是**不离十了。”
“这可是大喜事。”傅茶白弯了眉眼,笑得开怀,“恭喜应师兄,多年夙愿总算要实现了。”
应添笑着摇头,“也称不上夙愿,只是之前老师在时,处处庇护于我,我自然不想踏足官场这是非地,现下时移世易,自该摒弃前怨,重新振作。”
傅茶白的心思也跟着沉重些许,默了默道:“苏主事替应师兄斡旋,少不得破费银两,应师兄入朝堂是为我傅氏的冤屈,这银子我替你备下,快则明日,晚也就后日,必然送到应师兄手里。”
听她如是大包大揽,应添忙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傅茶白按下他的犹豫,劝道:“应师兄是读书人,不该为俗物分心,我现下在凤王府,用的也是凤王殿下的钱财,你不必记我的情,这钱是殿下的,应师兄若有心,日后殿下正位宫中,你只管尽忠职守去回报,但是现在得听我的。”
应添愈发感激,忙朝凤王府的方向拱手示意,“自当为殿下肝脑涂地。”
傅茶白喝过一杯茶,起身告辞,却是不曾回凤王府,而是又去李府附近蹲守,好在夏夜只是有些蚊虫,并不寒冷,她靠在树下打了盹儿的工夫,天也就亮了。
天大亮后,李府的后门有送菜的送水的各种杂役进进出出,前门倒是冷清,傅茶白打了十多个哈欠,见李传宗没有出府的迹象,便没了耐性,一下跃到房顶上,挨个房子查探,轻而易举便又查到了李传宗的踪迹。
这厮倒是胆大,太阳晒屁股了还敢赖在正房里,同那女子嬉闹。
傅茶白无奈地翻了几个白眼,破了后窗,猝不及防跳进屋内,吓得床上的两人惊声尖叫。
“闭嘴!”傅茶白移形换影,飞快点住那女子的穴位,但他们叫得声音过大,还是引来了奴仆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傅茶白抽出剑指着李传宗的鼻子,示意他看着办。
李传宗抖着嗓子道:“没事,母亲被梦魇住了,我伺候就好,你们都下去。”
想来那些奴仆也对此见怪不怪,果然退下了,傅茶白仍旧拿剑指着李传宗,压着嗓子道:“你府上该是丢了个极紧要的小厮,他欠我银子却无力偿还,我们道儿上的法子是拿命抵债,你那小厮怕死,卖给我个秘密,我便来找你要钱了。”
李传宗脸色惨白,光着上半身抖得筛糠似的,傅茶白轻蔑地笑了笑,将剑尖转向那女子,“这位是你母亲吧,你说,若李总管看到现下这幕,他会拿你们怎么办?我记得他可是掌握九门局,九门局的酷刑天下闻名,你们想不想试试?”
“女侠饶命!”李传宗倒是机灵,跪在床上直磕头:“您说个数儿,小生绝不含糊,只求您饶我们一命,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那女子也不停点头,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呜呜。
傅茶白装作慈悲为怀的口吻,“也罢,一万两,我保准不泄露出去,并且还会替你料理了那小厮,如何?”
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李传宗惊得瞪大双眼,脸色更加惨白。
“怎么,嫌多?”傅茶白哼了声,“一万两而已,李公子为那云月花过的钱也不比一万两少吧。”
此言一出,李传宗便明白她不仅掌握了他与继母通/奸的丑事,还知道云月的死与他有关。
李传宗咬咬牙,浑身都被汗打湿了,再不甘愿也只得认了下来。
“我只要银票,今夜子时,你拿着银票等在后门的第三棵柳树下,我自会来取,别耍花招,本姑娘的剑可不长眼!”
“是是是!”李传宗连忙保证,没敢讨价还价。
料理完李传宗,傅茶白总算松了口气,她本意是将李传宗的秘密卖给银色公子赚一笔银子,不料银色公子不上套,如此便只能自己动手了,虽然大费周章了些,好在也算顺利。
李传宗嘴上答应得痛快,保不齐晚上会闹幺蛾子,傅茶白盯了他一整天,见他带着奴才匆匆去钱庄换了票子,这才回凤王府稍作休整。
不料回到房中便被候在那里的赵长吉堵了个正着,傅茶白噗噗身上的尘土,也不同他搭话,径自躺上床去闭目养神。
赵长吉手里捏着写好的策论,气得呼哧呼哧,牙都要咬碎了,“让我写策论,自己不知上哪里逍遥!”
傅茶白睁开眼,翻了个身,问他:“写完了吗?给我看看。”
“写是写完了……”赵长吉嘀咕一声,犹豫片刻才起身摸到她床边,将手里的一沓纸递过去:“先说好,我眼睛看不清,难免写串行,你不能因为这个打我。”
倒是有自知之明,傅茶白暗自叹息一声,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接过来读了个题目,立刻清醒了许多,“论男女贞操之大同小异?!”
赵长吉早明智地往后退了数步,心虚至极:“题目不重要,你读内容,我我我先用饭去了!”说完不等傅茶白反应便溜之大吉,走到门槛时还险些绊了一跤。
傅茶白点燃灯烛,认认真真读了两行,读着读着便勾起唇角,独自坐在灯火下,忍笑忍得肚子疼。
“男女皆为人,既女子有贞操之守,男子亦当如是,若不以此贞操自律,则于人之一字,实落女子之后,何以觍颜存于世间,以残缺之身求女子之完备耶?失公允之心至此,非人也,禽兽也。”
凤王殿下的高谈阔论,实在令人振奋精神。傅茶白揉揉太阳穴,去偏厅寻他。
赵长吉正在桂儿的伺候下吃饭,小心翼翼地夹着碗里的饭菜,唯恐吃到鼻子里去,他的侧脸那般俊俏,配上那慢吞吞的笨拙动作,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叫人心生怜爱。
怜爱?!傅茶白耸然一惊,匆匆提着剑往府外去,心想得赶紧去收拾李传宗。
二女鹅活生生男主的人设,男主反而成了娇花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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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生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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