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

第三章杀人

自一年前元家大郎高中的消息传回平州,府中到处都是一派欢欣祥和之象。

如今不知又是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元家大郎得圣上赏识,官途顺当。

几乎每日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不少说亲的媒人,都快将元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元家大郎不在,宋氏虽有心为儿子定一门亲,但还是沉住了气,毕竟这娶亲乃是一辈子的大事。

说亲还是得要合彼此心意才是,否则也只是徒劳,且会误了彼此的一生。

赵瑾棠连着几日,忙得都是脚不沾地,成天不是往铺子里跑,就是一头扎进书房。

每日吃饭时,宋氏寻着机会便是要让元伯山给她少安排些活,一个姑娘家,为了家里的生意成日东奔西跑,也着实让人心疼。

“阿娘,我不累,”赵瑾棠盛了汤放到宋氏跟前,莞尔,“兄长在上京,用得上银两的地方定然不少,家里几十口人要使的银子也多,我自然也是希望能帮得上一些忙,好让阿爹松快些。”

一旁的元伯山也趁机附和:“是啊,夫人,你别看窈窈年纪不大,本事大着呢!”

宋氏瞪着一唱一和的父女俩,无奈摇摇头:“我说不过你们两个,等敬可回平州,我同他说去。”

见宋氏又一次提到元家大郎,赵瑾棠心中思忖良久,她放下筷子,看向元伯山。

“阿爹,阿娘,您们可有想过将绸缎庄的买卖做到上京去?”

“你是说去上京开铺子?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可是想你哥哥了?不然下次往上京押货,叫你阿爹带你一同去。”

宋氏一听赵瑾棠这话,只当是分别许久,女儿想念哥哥。

赵瑾棠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元家世世代代便在平州,就算买卖做得再大,也不可能轻易举家搬迁。

只是她若是想要寻找真相,为所有人沉冤昭雪,那就必须回到上京。

看来还是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才行。

不等赵瑾棠说话,旁边的元伯山轻咳一声,看了眼宋氏,犹豫着说道:“夫人,其实……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窈窈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宋氏并没有反驳,而是放下筷子,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的父女俩,一副我看你们要怎么说服我的模样。

元伯山神色认真,未有半分玩笑之意。

“元家祖上自在平州白手起家后,便守着这一方天地,多年来倒是也安稳,但......肃王谋逆逃到平州,长公主殿下又曾在平州失踪,这城中生面孔渐渐多了起来,虽说后来……也再没出过什么大事,可这......到底是不一样了。”

元伯山压低声音,一段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处处都是考量。

“那日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能不能将绸缎庄开到上京去,元家的家业决不能败在我手中。如今敬可又在上京升了官,肯定是不可能常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也从来没有分开过。”

赵瑾棠原本想着若是元家二老不同意,她便想想别的办法,只不过现在看来有戏。

但这样一来,她必须要提早做准备,想个万全之策,来日若真的要与赵桓以命相搏,自己绝不能连累了元家人。

“若是阿娘担心不稳妥,那不如让女儿先去上京,等上京的铺子有起色,我再派人将您二老接来上京,与我和兄长团聚。”

听完元伯山和赵瑾棠的话,宋氏久久不语,只重新拿起筷子,安静吃饭。

赵瑾棠与元伯山对视一眼,也不敢再说什么。

恰在此时,两人却听宋氏开了口。

“愣着干什么,既要准备去上京,不是要提早做些准备?窈窈过几日与我去慈光寺一趟,你第一次出远门,总要让我安心。”

“夫人......”

“阿娘......”

宋氏只继续道:“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但我明白,咱们一家人,就该在一块儿。”

——

赵瑾棠回到院子,在书房待了许久。

窗外忽然飘起了雨,寒凉冷风从窗外窜进来,将桌上的账本翻得哗啦响。

翠微拿着披风从外头进来,瞧见赵瑾棠坐在风口,又是一阵念叨:“二娘子,您怎么坐在风口发呆,快些回屋暖暖身子,仔细又着凉了。”

赵瑾棠起身,笑道:“不碍事,这就回屋了。”

夜色渐深,雨停云散。

赵瑾棠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明艳小脸,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道温柔女声。

她抬手抚过眼角,低声道:“我会让他,为你偿命。”

为着去上京的事情,府里上上下下忙活了好几日,宋氏更是事事亲力亲为,生怕下人们哪里不够稳妥。

赵瑾棠本来也想帮忙,被宋氏二话不说打发了。

她闲着没事,只好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府中众人忙进忙出。

翠微从远处疾步而来,走到赵瑾棠身边,福身一礼:“二娘子,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

赵瑾棠笑笑,面色如常:“知道了,翠微,回房罢。”

——

六月初七,诸事不宜。

傍晚,青云街,鸣春楼。

“郎君,今日可真是不巧了,您常坐的厢房已经有人了,要不然您看换一个?”茶楼掌柜的微微躬着身,满脸堆笑,迎着李子渊上楼。

李子渊手中拿扇,冷笑一声,他身旁的小厮立马踹了过去:“不知道我家郎君是什么人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抢厢房了?”

掌柜的“哎呦”一声,敢怒不敢言,只讨好道:“小人能不知道郎君您的身份吗?只是早先来的那位郎君瞧着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他那护卫人高马大的,还带着刀,我这小本生意,哪敢得罪啊!”

李子渊听见“带着刀”时脚步明显停了下,恰好此时楼下的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之处,引得阵阵喝彩,他无处撒气,怒骂出声。

“这赵瑾棠不是早死了,将她吹嘘得这么厉害,怎么着,难道她是还能活过来不成?我阿姐可说了......”

眼见李子渊就要说出其他话来,小厮连忙低声制止:“三郎君,大郎君之前就吩咐过,让您别乱说话,当心惹祸上身!”

楼下的喝彩声仍旧不止,李子渊心里憋着口气,不顾茶楼掌柜的劝阻,直接踹开了厢房的门,不等他出声,眼前晃过一道黑色身影,将他踹出了门外。

赤羽立在门口,怀中抱剑,微微一笑:“掌柜的,不是跟你说了我家郎君喜静,别来打扰吗?”

“我......这位壮士,小的实在拦不住啊!”茶楼掌柜冷汗直流,只祈祷千万别打起来,否则他这茶楼的买卖就算做到头了。

李子渊从地上爬起来,还未骂出口,就瞧见了赤羽的长剑,他往后退了几步,恶狠狠道:“还不许打扰,你们算什么东西,给我等着!居然敢踹我,等着!”

说完,他便领着小厮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茶楼。

赤羽转身回房,走到沈宴身边,只道:“郎君,方才那个就是李家的三子,李子渊。”

沈宴站在窗前,正看着街边骂骂咧咧的李子渊,嗤笑出声。

他遥遥望去,见李子渊扭头就偷偷摸摸的跟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进了条小巷。

“郎君?”

“李家三郎,这性子与他兄长倒是天差地别,”沈宴转身往外走,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悠然自在,“哎,既然李大人不会管教幼弟,那只好由我代劳了。”

——

李子渊本想着去府衙找人,才出茶楼不久,就遇见了赵瑾棠孤身一人,提着糕点站在路边,应当是准备回府。

他瞬间改了主意,什么要紧事都可比不上眼前这个小美人。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不多,都在忙着回家,不少商贩也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再摆摊。

无人注意到街角小巷的情况。

李子渊一路尾随着赵瑾棠进了暗巷:“元二娘子,一个人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可是要回府,我送你罢!”

说着,便要伸手去掀赵瑾棠的帷帽。

赵瑾棠往旁边退了两步,却被小厮挡住,她没再往旁边退,只柔声开口:“天色已晚,就不劳烦郎君费心了。”

“费心?这有什么可费心的,只要你从了我,明日我立马请家里来下聘,咱们往后便是一家人,如何?”

李子渊说完,不见赵瑾棠有反应,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近。

却没想到,赵瑾棠手上却忽然有了动作。

李子渊双眼猛地瞪大,一声未出,喉咙已经被刺穿,他甚至不能低头,只能咿咿呀呀地喊着,鲜血从口中溢出。

“我觉得郎君所言,不如何。”赵瑾棠弯了眉眼,静静地看着李子渊断了气。

小厮看见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指着赵瑾棠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只转身连滚带爬的往巷子外跑。

赵瑾棠站在原地未动半分,从李子渊头上拔下束发玉簪,抬手一掷,簪子瞬间没入小厮的后脑。

她冷冷盯着李子渊,而后抬脚从他的尸体上踩过。

不多时,巷子回归沉寂。

赤羽从墙头一跃而下,朝着上边摇摇头,又蹲下身将枯木从李子渊的喉咙里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若非他躲得快,否则定然是要糊了脸。

“郎君,那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凶残!”赤羽回想起方才那副场景,隐隐觉得喉咙发紧,“枯木杀人,属下还从未见过呢!”

沈宴看着裹满污血的枯木,目光微凝,久久不言。

“郎君,这枯木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这杀人的法子,我曾见过,”沈宴将枯木放下,恢复了平日里惯有的散漫,“这平州还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赤羽,去查查这位元二娘子到底是何人。”说罢,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半截枯木上,心中疑窦丛生。

——

翌日,天色微明。

赤羽上楼时,沈宴仍在梦中,事出紧急,他只好抬手敲门,低声说道:“郎君,衙役将客栈围了,说是来抓杀害李家三郎的凶手。”

良久,屋内似乎有了响动,沈宴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抓就抓了,跟我说什么?”

赤羽的表情简直就是一言难尽:“那些衙役,是来抓您的。”

棠棠:狗东西,受死!

宴宴:哇塞,夫人杀人的姿势真帅啊

赤羽:郎君,别花痴了,你要替夫人背锅啦

——

窈窈是元二娘子的小字;敬可是元家大郎的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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