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第二章初见

清明将至,雨水渐多。

一晃,又是大半月过去了。

赵瑾棠终于停了药,也不再整日躲在屋里。本想出门四处走走,但宋氏担心她病才好,身子骨受不住天气的寒凉,决计不允许她出府去。

赵瑾棠也不坚持,回书房看起了账本。

元家做的是绸缎生意,祖上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布商,时至今日,历经几代人,元氏绸缎庄的名头越来越响,如今也是大邺有名的富商。

元家主君本想着将家中的生意交给元家大郎,但元家大郎志不在此,只爱看书做学问,却又不肯入上京考取功名,更是对商场生意提不起半分兴趣。

三年多前,新帝登基,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三天,之后出门便宣布要参加春闱,入朝为官。

元家人哪里会不许?

如今的世道,多的是人看不起商户,若是哪家商户家中能有人考取功名,那也算是扬眉吐气,为祖上争光了。

元家大郎入上京赶考后,家里的生意又不能断,一合计后,便打定主意让元家二娘子接手绸缎庄。

谁也没料到,元家娘子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小小年纪便将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替自家阿爹分担了不少生意。

赵瑾棠拿着账本看得仔细,如今她既然成了元家娘子,便要替对方照顾好家里,决不能为了复仇便对元家置之不理。

“二娘子,主君回来了,”院里传来翠微的喊声,带着藏不住的欢喜,“还从上京带了大郎君的信!”

两月前,家里迟迟没收到元家大郎固定寄回的家书,宋氏实在忧心,催着主君提早押货去上京,好顺道去瞧瞧。

现下可算是回来了。

赵瑾棠去到前厅时,宋氏看着手里的信,激动不已,忍不住落了泪,一旁的元伯山正低声说着什么,哄得妻子又是眉开眼笑。

“阿......阿爹,”赵瑾棠站在厅外,迟疑着,没有第一时间就过去,就站在原地看着。

她眼前渐渐浮现出另外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一时间晃了神。

元伯山回头就看见清瘦了不少的小女儿,故意板着脸吓唬她:“窈窈怎如此清瘦,我不在,是不是又磨着你阿娘挑食了?”

几乎就是元伯山开口的瞬间,赵瑾棠便红了眼眶,带着元二娘子被逼投湖殒命的委屈,带着她自己家破人亡的悔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元伯山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这是怎么了?阿爹同你开玩笑呢,不爱吃就不吃,不说你......”

“我......女儿没事,就是好久没有见到阿爹,想您了。”赵瑾棠擦了眼泪,朝着旁边欲言又止的宋氏摇摇脑袋,示意不可多说。

投湖避难的事情,只有宋氏和翠微知道,就连李家三郎都不知道,只是以为元娘子跑得快,逃走了。

既没有得手,他也不好意思到处宣扬,只会想着再找机会下手。

至于为何不与元伯山说,自然也有赵瑾棠的打算。

依着翠微所说,元伯山十分疼爱元二娘子,若是被他知晓,就算是闹到上京,元伯山也会为女儿讨个公道。

只是,元家势微,只怕是讨不到任何好处。

再者说,越少人知道,她便越好下手。无论如何,这李家三郎的命她要定了。

宋氏虽不知道赵瑾棠的心思,但也了解自家夫君,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起身,抬手拧住元伯山耳朵:“叫你逗她,我看你这回怎么哄!”

“哎呦,错了,为夫错了,还请夫人松开罢!”

眼前这副恩爱场景,让赵瑾棠破涕为笑,元伯山松了口气,又转头说道:“夫人,信呢?快给窈窈瞧瞧!”

“对对对,被你这么一闹,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

赵瑾棠看两人欢喜的样子,猜测应当是元家大郎在上京有什么喜事了。

果不其然,赵瑾棠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又看了看,这才说道:“兄长升官了?”

元伯山听见这话,下意识扭头去看宋氏,只见她抹着眼角应了声:“是是是,你这孩子难不成还不相信你兄长的本事吗?”

“说是办了个漂亮差事,圣上亲自下旨给他升任的,大理寺寺直虽说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但那也是祖上积德了。”元伯山就着赵瑾棠的问题继续说。

大理寺寺直几个字在赵瑾棠舌尖滚了一圈,终是被她压下了。

“阿娘,兄长升官,女儿也高兴,我想去铺子上选些料子给他置办几件新衣,咱们可不能让兄长在上京丢了面。”赵瑾棠寻到了由头,挽着宋氏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宋氏无奈,知道她在府里憋得狠了,也只好由着她去,“去罢去罢,记得早些回来。”

——

翠微跟着赵瑾棠在铺子里挑了料子,确定衣袍样式后,便打算唤了车夫回府。

回身却见赵瑾棠戴了帷帽,想起日前她说的那句话,翠微连忙走过去:“二娘子是要上哪儿吗?”

赵瑾棠笑笑:“莫慌,我只想到处走走,咱们都好久没有出府玩儿了。”

城中主街上人声鼎沸,小贩们摆摊吆喝,来往百姓不断。

赵瑾棠思绪有些飘远,上一次来平州还是来捉拿所谓的逆党之时,如今再站在这儿,已是物是人非。

“话说咱们这位太宁长公主,那可真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奇女子,十六岁被寻回时,就已经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那边关百姓更是给她取了称呼,叫玉面小战神......”

街角的茶摊上三三两两围坐了不少人,手边的茶水不知道喝空了多少次,仍旧不肯离去,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隔着不远的街边楼阁上也有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探头探脑,有的干脆直接坐在了窗沿上,听到精彩之处还往下丢银两。

“老先生,您可能说说,长公主殿下到底是失踪了还是被逆党害死了!”

那说书先生一抚胡须,摇头晃脑:“当今圣下已经下旨追封殿下为护国长公主了,只是你们这么一问,老夫也说不准了,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议论纷纷,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催着说书先生继续往下说。

“我看啊,什么护国长公主,就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小娘子,在军中这么多年,指不定功劳怎么来的!你们说我猜得对不对,有没有道理啊?哈哈哈!”

“就是,若真是个厉害角色,能那么容易就死在逆党手中?不过就是陛下为了保住皇家脸面的法子而已!”

嘲弄羞辱之声毫不收敛,甚至越发肆无忌惮,有百姓听不下去上前理论,整个茶摊闹哄哄的乱作一团。

只见那老先生砸了茶盅,大声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胡言乱语,竟敢如此诋毁大邺的英雄,看老夫今日与你拼了这条命!”

话落,众人义愤填膺,一哄而上,揍得那两人四处逃窜,却仍旧大放厥词。

赵瑾棠站在不远处,听着百姓们的拍案叫好声,前尘旧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几乎要站不稳,心中一片荒凉。

大邺的英雄吗?

不,她不是。

她不过就是一个帮凶,一个不明真相,害死至亲好友的刽子手!

她的手上沾满了无数冤魂的鲜血!

左侧的茶楼窗户边,忽然伸出只手来,瘦削修长,那手一翻丢下块金锭子,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茶桌上,随即响起一道清冽的含笑嗓音,“老先生说得好,该赏。”

众人看不见是何人如此大方,只大声叫好。

赵瑾棠站的位置抬眼却看得清楚。

那郎君身着墨色长衫,外头罩着条雪狐绒披风,金冠束发,容貌称得上是玉质金相。

沈宴似有所感,偏头对上了赵瑾棠的视线。

看着那双灵动却布满哀伤的眼睛,不知道想起了谁,他心中轻叹,三年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同我一般,也会为你难过吗?

赵瑾棠稳住心神,放下帷帽将脸挡住,她扶着翠微的手吩咐道:“翠微,回府。”

楼上,沈宴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茶,随口问:“我长得像是会吃人吗?”

“怎么会?郎君您天人之姿,怎么可能会吃人!谁说的,我去砍了他!”

“那长得好还真是烦,竟然还要去砍人。”沈宴将茶一饮而尽,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苦恼。

紧接着,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幽幽道:“方才那两只狗叫得我头疼,去,把他们舌头拔了,敲断骨头埋了罢。”

——

赵瑾棠坐在车里,慢慢平静下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平州见到沈宴。

当初在镇北王府初见沈宴时,对方尚且年幼,她也不过十岁。

她在王府待了三年,再后来养父战死,赵瑾棠上了战场。

十六岁时,她被寻回宫中,也只偶尔听闻镇北王府世子整日无所事事,招猫逗狗,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

再后来大将军战死,她接管了北境军。

老王爷卸甲归田,本想着好好颐养天年,没想到,沈宴行事越发荒唐,老王爷一气之下拎着他离开了上京。

先帝病重时,老王爷带着沈宴回了京。

彼时,少年早已经承袭爵位,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稚气未脱的模样,也不是他人口中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静静地站在沈老王爷身后,倒是有了几分端方君子的姿态。

如今再见,她是元家二娘子,与之前天差地别,倒是不用担心会被沈宴认出来。

更别说,让他相信什么借尸还魂。

按着沈宴的脾性,恐怕不等她说完,就先一刀将自己砍了!

宴宴:嗨,夫人,为夫来辣!

棠棠:退!退!退!

——

镇北王,大邺异姓王哈,跟皇家没有亲缘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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