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府。
元谋:“父王,元溯下落不明,泗江五郡的事务堆积,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西南王元珏背手而立,眉头紧锁,“十五日了......当真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元谋:“她向来聪慧机敏,身手也不差,一般的刺客想必不能伤她,眼下没有消息也不一定是坏事。”
元珏:“可有查清刺客身份?”
元谋:“从同行侍从的伤口来看,刺客的兵器应当是民间造物,元溯在泗江五郡的禁三害措施太过激进,可能是因此遭人仇恨报复。”
元珏:“我早就告诉她凡事要循序渐进,哎!溯儿跟她娘一样是个烈性子,加派人手,继续查,泗江五郡事务你先代为管理。”
元谋:“是,父王。”
几天前,柳琛云处理完了吴大西一案,对于吴大西的判决,柳琛云没有依照盗取珍稀财物的条例判处徒刑与杖刑,而是让他游街三日,将冻伤处露出,以此向民间警示极寒之地的危险,并贴出告示,写明偷盗的判罚准则,注明如有知法犯法者,量刑加倍。
去古越前喝下的药药效逐渐退去,柳琛云这几日又咳嗽了起来,偶尔吹个风头也会疼得厉害,好在天气渐暖,身上已不再像冬日那般时常疼痛。
“大人,大人。”程安走进书房。
柳琛云:“何事?”
程安:“吴大西......死了。”
柳琛云轻叹,吴家就只剩下那位年轻的夫人带着病重的孩子,往后的日子是何等的艰难。
“你把这个拿去给那位娘子,跟她说衙门会尽快为她下发补助。”柳琛云将钱袋交予程安。
程安:“大人,吴家离我的住处近,有什么事我多帮衬着,您把钱都拿出来了,那您......”
柳琛云:“我吃住都在县衙,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拿去吧,她带着孩子不容易。”
乡镇的衙支部试点似乎有一处情况并不理想,柳琛云决定亲自前去找出问题所在。
在距离县城最远的罗衣镇,衙支部设立在一处略显简陋的院落里,几个被派来的吏员和衙役在在院中悠闲地晒着太阳闲聊。
程安:“各位先别聊了,到理事堂来,大人有话要说。”
柳琛云翻看着这几日的工作日志,里面只记录着有几个好奇的百姓进来问过衙支部是个什么东西,得知是衙门后就赶紧出去了。
柳琛云:“衙支部为便民而立,可却在此无人问津,你们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小吏甲:“我们也很奇怪,这里的百姓好像不是很待见我们。”
小吏乙:“是啊是啊,昨日早晨我去开大门,门口被丢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这儿的人真是没素质,我们招谁惹谁了?!”
衙役丙:“别提了,就来这几日我们上街巡逻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主动去帮忙还被骂走狗,不得好死,大人你说说,这谁受得了?”
衙役丁:“一想到下午还要出去巡逻我都愁得慌。”
听起来,罗衣镇的百姓似乎对衙门充满敌意,柳琛云思索片刻道:“程安,去查查卷宗,把跟罗衣镇有关的案子都整理给我。”
程安:“是,大人,呃,那个,罗衣镇离县衙有大半日路程,您今晚是回县衙还是......”
柳琛云:“我就在这住吧。”
程安:“那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应该能赶在中午把卷宗送来。”
下午,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衙支部的院中。
小吏甲:“这位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男人看见小吏走过来防备地取下锄头护在胸前,“你别过来。”
小吏甲:“诶!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不过来,不过来,你进来是不是需要帮助啊,我们这里是衙门,很安全的,你别怕。”
男人:“我,我找人。”
小吏甲:“好,姓甚名谁,我帮你登记一下。”
男人:“县令呢?我要见县令!”
小吏甲:“行,你把锄头放下,我带你去见。”
屋内,柳琛云正在写计划书,被敲门声打断。
小吏甲:“大人,有个大哥说他要见你。”
柳琛云:“进。”
小吏领着男人走进来。
柳琛云看清那男人脸上沟壑很深,皮肤是经年累月晒出的黝黑。
男人看见柳琛云后有些意外,他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你不是县令!”
小吏甲:“你怎么说话呢,这是——”
柳琛云抬手打断了小吏的话,他态度随和道:“我是沙籽坝新来的县令,姓柳,柳琛云,你找我有何事?”
男人:“狗官!”
他狠狠地瞪了柳琛云一眼,骂完就转身跑了。
柳琛云被这句“狗官”骂得有些发懵。
小吏甲:“嘿,这人!回来,你给我回来!”
见小吏要追出去,柳琛云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让他走。”
柳琛云:“这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况吗?”
小吏甲:“也不是,这是第一个明目张胆的闯进县衙里来骂的。”
第二日上午,柳琛云从小吏口中得知今天是罗衣镇的赶场日,于是柳琛云派小吏们乔装混进人群中打探消息,由于人手不多,他便也加入其中。
今日的集市异常热闹,附近村子里的人全都赶来采买了,街上各色商贩大都沿街就地铺着布摆上货品就开始吆喝。
“鸡苗!鸡苗!正宗麻鸡苗!五文一只,八文两只,十文三只咯!!!”
柳琛云看向脚下,一群蛋黄色的小鸡仔在围栏里活跃地相互啄来啄去。
再往前走,四面八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将柳琛云淹没在这集市里。
“青李子!青李子!青李子又甜又化渣,吃了不卡牙巴,搞快来买青李子!”
“耗儿药,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脱,左脚踩右脚,尾巴打脑壳,赶完场逛完店,记得给耗儿带顿饭——”
“凉皮!凉面!花生芝麻热糍粑!!!”
“山药!山药!炖鸡炖鸭炖猪脚,补肝补肾补脑壳!!”
“草草药!草草药!遭雷打死都救得活——”
一时间,柳琛云听得云里雾里的,西南方言果然是有点说法的,他还从未在其他地方听过这样的吆喝。
“叮叮当——!麻糖!卖麻糖!”众多声音中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吸引了柳琛云的注意,寻声找去,那是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手里拿着一块铁板和锤子正边走边敲。
“小伙子,买点麻糖啊?”那老人见柳琛云停住脚步也驻足问道。
柳琛云:“怎么卖的?”
“三文一斤,这糖好,能治病的,止咳。”老人说着就放下背篓拿出篓里油纸包着的一大块糖来。
柳琛云:“那来一斤吧。”
老人将糖放在背篓盖上,揭开油纸,露出里面白色的糖块,用手上的一头锋利的铁板和锤子开始敲打。
“你看嘛,我们祖传的秘方做的麻糖,又甜又香,来,你尝一块看看。”老人热情地拿起一小块糖递给柳琛云。
“好,我尝尝。”柳琛云接过糖放进嘴里,一股丝滑的麦芽香气在口散开,这糖初入口时是硬的,但过些时候就渐渐软了一点,变得十分粘牙。
老人:“咋个样?是不是好吃嘛,我不会诓你的。”
柳琛云顾不上黏在牙上的糖,笑着道:“好吃,很好吃。”
趁着老人敲糖的功夫,柳琛云向他打听道:“老人家,我从外地来这里的,刚刚遇到点急事,你知不知道官府怎么走啊?”
谁知老人听到官府两字顿了片刻,他神神秘秘地用手捂着嘴,小声道:“哎呦,可别去官府,你是嫌命不够长啊。”
柳琛云疑惑,“这是为何?”
老人:“你要是还想活命我劝你别去,不管报案还是伸冤,进去了就要先挨二十大板,我看你也不像是身体好的,二十大板不得给你打死咯。你要是实在需要帮忙,去找那个周大老爷,那是个好人呐,他一定会帮你的,你就往这边走,直走就到了。”
柳琛云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本来并没有聚焦的视线在扫过人群中一个黝黑皮肤的男人后停住了,这是昨天下午那个男人,而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柳琛云这边,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柳琛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看到柳琛云注意到他后,开始在顺着人流向柳琛云这边靠近。
“来,小伙子,一斤麻糖。”老人将称好的糖递给柳琛云。
柳琛云:“好,多谢了,老人家。”
说罢,柳琛云拎起麻糖开始快步往前走,那男人还在后面紧跟着。
柳琛云不时回头看,每次回头那男人就会离他更近一点,虽然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和他昨天的那番态度来看,一定不会是好事。
柳琛云加快步伐,他想着万一男人是要对他动手,此处人多,动起手来难免要伤及无辜,得把他引去人少些的地方。
可此地柳琛云并不熟悉,等拐了几个弯,换了好几条路之后,柳琛云再次回头,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在迅速扫视了一周后,柳琛云才惊觉,自己迷路了!而那个男人想必是极其熟悉这些巷子和道路的,若是他锁定了自己的位置,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在经过自己时给自己来上一刀......
柳琛云不得不往坏处想了,眼下,得先找个地方避避,然而两旁都是摊贩,远处的客栈离这儿还有小半条街,他只好一边提防着四周一边朝那客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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