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了一天,待到第二个白日,楚星稀才醒了来。
即便是醒来了,楚星稀也是气若浮丝,他用气声唤道:“师尊?”
白照正在给楚星稀准备今日的药水,听着楚星稀的呼唤他一惊,到了楚星稀身前,“你觉着如何?”
楚星稀对自己的身体是有几分感觉的,他现在说起话来都十分费劲,像是命不久矣,还好他已经与白照白头过了。
楚星稀的眼神下移,看见了立在白照身边的飞奴与月宝,师尊果然与周明玉是一个人,想到这个,他扯起一抹笑。
“想到什么了?”看着楚星稀笑了,白照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白照与周明玉是一个人这件事,终究只是他的猜想,生命燃尽之时,楚星稀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他道:“我想起了明玉哥。”
他仔细地盯着白照看,“师尊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成婚了,嫁给了明玉哥。”想起往日的生活,楚星稀依旧觉得幸福,他接着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惜却英年早逝,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奈何桥上等我呢。”
白照怎会同意楚星稀离他而去,云淡彩君说楚星稀能不能熬过这段都得靠他自己,白照攥着楚星稀的手,道:“周明玉已经死了,你不应记挂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得往前看。”
“师尊。”楚星稀的手弯了弯,虚地握住了白照的手,“你露馅了。”
“我露了什么馅?”白照思索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回答,能暴露什么?
楚星稀双眼放光,“我从未说过明玉哥姓什么,您怎的知晓他姓周呢?”他握着白照的力道更大了些,“师尊,其实你与明玉哥就是同一个人吧。”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瞒的了,他道:“我与周明玉,确实是一个人。”
听到确切的回答,楚星稀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笑了,笑得比以往每一次都灿烂,他叹了声,说道:“真好。”
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实在是吓人,白照道:“一点儿也不好,我是一个坏人,你若是没看着我我就要去杀人放火。”
楚星稀被白照逗笑了,他道:“果真如此?”
白照点了下头,眼神坚定。
“那我必不能走呢。”楚星稀笑着,说道:“快把药端来,不喝药怎的能好?”他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怎么着他也得努力一把,他才不想把白照让与他人。
“现在会觉着饿吗?”白照问,喝药前总得垫点东西,之前楚星稀没醒来,吃不了东西,现下醒来了,应当补充点营养才是。
“有粥吗?”楚星稀问,他其实不太饿,但身体想要恢复总是要吃些东西。
白照立即下了马车,这时儿正是休息的时候,粥拿得十分顺利,白照怕楚星稀觉得寡味,还舀了一勺肉汤铺了两根野菜。
在山洞里每日吃的东西很少,现下又昏迷了几天,不能一下吃得太多,白照便只装了半碗。
白照装着粥进入车厢之时,楚星稀正在逗弄着月宝的耳朵。
“您承认以后,月宝和......?”楚星稀看着停落在他指弯上的白色信鸽,以往他和月宝待得久,知道月宝的名字,但这信鸽,他是确确实实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飞奴。”白照说着,把粥放在桌子上,扶着楚星稀靠着车厢坐了起来。
马车稳稳当当停着,给了白照喂粥的时间。
“飞奴。”楚星稀抬手摸了下飞奴顺滑的羽毛,“真是个好名字。”
被楚星稀夸了的飞奴得意忘形,他翅膀背在身后,挺着胸膛摇头摆尾,直教人没有眼看。
白照沿着碗边挖起一勺白粥,吹了两下以后送入楚星稀的口中。
只喂了小半碗,楚星稀就说他饱了。
白照没有强求楚星稀一定要将碗内的白粥吃完,楚星稀一说,他就停了舀粥的手。
饭吃完以后,白照让楚星稀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放在一旁的药碗端了来,药很苦,寻常人喝下去五官必定被苦得拧巴在一起,现在的楚星稀不能端着碗喝药,只能由白照一勺一勺往里喂去,这般喂来,更是苦中之苦,可楚星稀就跟没事人一般,好像喝水一样,一口一口脸色平静。
白照不禁好奇问道,“这药不苦吗?”
“苦,但还可以接受。”楚星稀道,上一世他吃得苦可比这药苦多了。
一碗药舀了快五十多勺,才堪堪见底。
喂好药与饭,云淡彩君掀了帘子进来,“今儿个醒了?倒是精神不错。”
清关门内会医术的尊君只有云淡彩君一位,楚星稀猜想他应该是受了师尊之托,给他看病的。
云淡彩君按着往常给楚星稀把脉,神色还是不太明朗,他挥了挥手,让白照与他出去。
“楚星稀的情况好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你还需在关注着。”云淡彩君说,他能做到的也有限,那般亏损身子没有他的药吊着,早升仙了。
“多谢。”白照真心实意谢着,虽然刚开始云淡彩君是被他威胁着才给楚星稀治疗的。
云淡彩君拂了下袖子,钻进了他的马车里。
白照也无所谓被他这般拂面子,只要能把楚星稀救回来就行。
马车轮子慢慢转了起来,出征队又开始赶路。
楚星稀躺在横榻上,白照怕他硌得慌,还特意在他的身侧垫了柔软的绸布,见白照走了进来,他立即问道,“云淡彩君说我什么了?”
白照不想瞒着他,便将之前云淡彩君对他的诊断以及今天说的话如数告诉了他。
楚星稀弯了下手,白照俯身自他耳边,他说:“师尊尽管放心,我最引以为豪的,便是我的意志力。”
楚星稀是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不过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醒得久,算是个好消息。
出征队赶了五天的路,硬是在开幕仪式的前一天,抵达了锁魔峰。
锁魔峰地如其名,立于山峰之上,上山的路很陡峭,马车上不去,白照只能将马车换成坐骑,一叶轻舟将楚星稀送到了锁魔峰的大门口。
云淡彩君乘云而上,携上了东方洲。
东方洲的伤势比楚星稀浅,到如今已经行动自如了。
许是知道自己在山洞里对楚星稀做了什么,这厢瞧着还躺在叶舟中的楚星稀,他挪开了眼,不敢直视。
“这仙者大会,病秧子来作甚?”门口负责登记的锁魔峰弟子看着楚星稀,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前两年他们的峰主参透了一门新的法术,只要有这法术,今年的修仙第一肯定是他们锁魔峰,思及此他们便高昂着脖颈,瞧不起清关门的人。
与他大胆的另一个弟子也跟着笑道,“是呀,今年可没有什么病患比赛呢。”
作为一介尊君,岂能容忍自己的弟子被人侮辱,白照刚想封了他们的嘴,东方洲就快他一步将剑从剑鞘里罢了出来,“这便是锁魔峰的待客之道?”出于对楚星稀的愧疚,他现在听不得任何一句侮辱楚星稀的话。
“哟,不得了了,竟然......”那弟子的话还没说完,嘴上就被墨水给封了起来,被封起来还不算,口中还有些火辣辣的疼,血腥味在他俩的口中蔓延。
白照走到两位弟子面前,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好登记就是,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
两位弟子吓得,暂时低了头,给白照他们登记好了信息。
进到锁魔峰里头,便有弟子在前头引路,这弟子倒是比门口那俩人好些,一句话没说,只顾闷头带路。
因着门派内不允许坐骑进入,白照只能抱着楚星稀走着。
忽然间,东方洲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远方一闪而过,没经过脑子,他就已经喊出声来,“晏荷!”
随后就是一阵风擦着白照而过,东方洲握着剑,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前头确实是有个倩影而过,但白照没见过晏荷,自然不知她长什么模样,就算是知道她的模样,话本里的一个女配而已,不足以引起他的关注。
每个门派都被安排在一处,清关门来的人多,占的位置也大些,两间较大的相邻房间是给白照和云淡彩君的,其他弟子便没有那么好的住宿环境,只能几个人挤一间。
飞奴和月宝将房间门推开,白照跨步走入,“飞奴,你将绸布垫在床上,月宝,你去拿个枕头来。”
飞奴和月宝收了任务,立即行动。
这床上只垫了层布,普通人睡在上头都会被硌死,更何况还在休养之中的病人。
待飞奴把绸布垫好以后,白照才将楚星稀小心地放了上去。
仙者大会得开一个月,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给楚星稀休息的时间。
楚星稀说的话确实不假,他真的意志力坚强,在云淡彩君觉着他很难熬过这劫的时候,硬生生靠着意志力扭转过来,现下他已经有了人的气色,虽然还是经常昏睡,但至少不会生命垂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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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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