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机先去沈家别墅接上沈蕴，再去贺竞诚居住的铂域公寓，两人一同前往Xron亚太区总部，而研发、销售等部门高管也各自前往。

今天的任务是提交竞标材料，以及现场进行软件仿真模拟，本不需要贺竞诚参加，但为表重视，他亲自到场坐镇。

沈蕴随贺竞诚抵达Xron总部，除了销售总监林历外，各部门高管都到齐了。

场合特殊，贺竞诚有气也发不得，沈蕴说：“我去给林总监打电话。”

几分钟后，沈蕴回来，对贺竞诚说：“林总监遇上堵车，要晚一点。”

贺竞诚脸色阴沉，动动嘴唇，沈蕴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说：“贺先生放心，所有资料我这里都有备份。”

贺竞诚领着众人进入Xron大楼。沈蕴目光四下一扫，参与竞标的其他七家公司老板也悉数到场。

众人言笑晏晏，相互恭维，笑容底下暗流涌动。

人群中，李琪珩最受瞩目，众星捧月，交往应酬游刃有余。

双方在大堂打了个照面，贺竞诚脚步不停，径直朝会议室走，有人问：“贺先生，不去打个招呼吗？”

贺竞诚不悦地反问：“你看我有那个功夫？”

竞标会如期开始，除了WIS，琪珩科技也进行了芯片软件仿真模拟，以求最大程度匹配Xron的需求。

沈蕴并不惊讶。论实力，WIS和琪珩科技是八家公司里最强的，仿真模拟就是实力的展示，而贺竞诚也早有预料。

内心评判一番，沈蕴看出琪珩科技的设计方案并不是最佳水准，WIS更胜一筹。

只是李琪珩很会造势，又提前和代工厂签署协议，所以最终花落谁家还很难说。

沈蕴稍稍侧头，余光里，贺竞诚靠在座椅上，下巴微抬，目光汇聚于前方投影，右手握着钢笔，笔头不时轻点桌面。

做了一段时间秘书，沈蕴很清楚，这是贺竞诚思考时的小动作。

察觉到身旁的注视，贺竞诚转过头，眼神询问沈蕴“什么事”。

竞标会进入下半场，WIS和琪珩科技都已展示完毕，剩下的几家看不看没什么要紧。沈蕴凑近，压低声音说：“贺先生，我想出去一趟。”

贺竞诚挑起一边眉毛：“去干什么？”

沈蕴面上赧然：“去洗手间。”

“去吧。”贺竞诚大发慈悲放行，转眸继续望向投影。

离开会议室，沈蕴松了口气，边疏松筋骨边朝洗手间走去。等他洗完手抬眼看镜子时，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

扯了张纸擦手，沈蕴转身，径直从对方身边走过，被拉住臂弯。

“小洄，我还在想今天能不能看到你。”原野说。

刚才在大堂沈蕴就看到了沈洄的这个前男友，他故意避开，没想到对方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沈蕴挣开，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你想干什么？”

原野目光殷切：“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自从在机场偶遇，原野发了很多条信息给沈蕴，约他见面。考虑两家公司是竞争关系，在竞标前夕和原野见面难免落人口舌，所以沈蕴一概没有理会。

原野不依不饶：“我看你跟贺竞诚坐在一起，你现在真的成了他的秘书？所以才不理我？”

沈蕴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但也不想多费口舌，他语气冷淡：“我还要回会场，请你让开。”

原野盯着他：“你的毕业证还在我那里，不想要了？”

迟疑一瞬，沈蕴说：“我已经向学校申请补办，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原野闻言目光闪动，他上前半步，压低声音：“毕业证可以不要，那照片呢？”

沈蕴一怔：“什么照片？”

原野舔了舔嘴角，目光变得邪佞：“差点忘记你失忆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拍点，说不定还能帮你想起点什么。”

沈蕴一下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瞬间变了脸色。原野得寸进尺，又想来拉他，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看清来人是谁，原野立刻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西装，不着痕迹地用口型对沈蕴说：“等我电话。”

经过贺竞诚身边时，原野点头致意，喊了句“贺先生”。

贺竞诚面无表情，原野耸耸肩，离开了洗手间。

走到洗手池前，贺竞诚打开水龙头，让流水冲掉不小心沾在手上的墨水。

等他洗完，擦干手，发现沈蕴还立在原地，脸色紧绷，双手也紧紧攥成拳。

贺竞诚当下猜个**不离十，但他无心过问下属私事，只问：“还不回去？”

回到会场，沈蕴看似专注做记录，心思都在原野说的话上。

虽然他自己感情经历为零，但情侣之间拍亲密照，分手之后遭一方曝光的新闻屡见不鲜。

万一原野手里真的有所谓照片……沈蕴捏紧钢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就在这时，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拿起一看，正是原野发来信息，约他晚上见面。

沈蕴飞快扫了眼，将手机锁屏，转身朝后排望去，原野冲他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

沈蕴面无表情转回身，正好撞上贺竞诚的视线。

贺竞诚说：“把销售部准备的材料拿给我。”

沈蕴从一沓材料里找出一本递过去，贺竞诚一翻。

很好，是研发部的材料。

贺竞诚对他人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但一向沉稳镇定的秘书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还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他没说什么，就着手里的材料看起来。

竞标会结束，结果要几天后才能公布，众人各自回公司。沈蕴仍是搭贺竞诚的车，一路上他看着窗外，闭口不言，连贺竞诚几次朝他看过来都毫无察觉。

行到途中，贺竞诚突然升起前后车厢之间的挡板。

声音惊动了沈蕴，他这才转头，眼中流露出迷茫。

贺竞诚直截了当：“你前男友找你麻烦了？”

沈蕴没有否认：“是，不过我能处理。”

贺竞诚“嗯”了句，上下打量沈蕴。自己这个秘书气性不小，肯定不甘心受人威胁，但细胳膊细腿，武力值实在堪忧。

万一起了冲突，恐怕讨不到好处。

他好心指点：“知道要往哪个部位打吗？”

话题跳跃太大，沈蕴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竞诚换了个问法：“知道踢哪儿最疼吗？”

沈蕴更晕了。

贺竞诚感叹孺子不可教：“沈秘书，一旦发生冲突不要手软，要一击命中对方要害。男人要害部位在什么地方，这个不用我告诉你吧。”

直到进入秘书室，关上门，沈蕴倒在平日午休的沙发上，脸才迟钝地红了。他暗道贺竞诚也不教他点好，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了下午，处理完为数不多的工作，沈蕴拿出手机，看到贺竞诚给他转了两个视频，点开后是防身搏击之类的教学。

沈蕴愣了愣，拖到开头，边看边静待夜晚的到来。

临近傍晚，原野发来新消息，这次是一个地址。

收拾好东西，沈蕴关灯锁门，恰好贺竞诚也从办公室走出来。

员工电梯先到，贺竞诚不耐烦等他的那一部，跟沈蕴一道下楼。沈蕴发觉对方换了一身与上午不同的外套，蓝色提花青果领礼服，比较适合宴会或者约会。

分神了几秒，沈蕴将思绪拉回来，思考该如何对付沈洄那个前男友。

到了一层，电梯门开，互道“再见”后，贺竞诚左转去停车场，沈蕴右转去坐班车，两人分道扬镳。

原野发来的地址是一家会员制餐厅，名叫“澜璟”，位于市中心一条老街上，由一栋两层高的民国旧宅改建，青砖红墙，绿植掩映，环境清幽。

沈蕴无心欣赏，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他穿过一条走廊，来到餐厅见到了原野。

原野坐在靠窗的沙发卡座，沈蕴在他对面坐下，原野把菜单推过去，沈蕴扫了眼，冷冷地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有什么话你直说。”

原野有些惊讶：“小洄，这段时间你变了好多，失忆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吗？”

被戳中秘密，沈蕴的态度更冷了。原野挑挑眉，招来服务生点了几道菜，还要了瓶红酒。

沈蕴想，沈太太说的恐怕才是真的，能用照片威胁前任，人品可见一般。他一秒也不想同这样的人多呆，问：“照片在哪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照片在我手机里，除了我没人看到。”原野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分手后我一直后悔，不如我们复合？”

沈蕴冷笑：“做梦。”

原野盯着他，似乎在审视着什么，片刻后道：“不复合也可以，既然你现在是贺竞诚的秘书，近水楼台，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我点小忙？”

沈蕴表现出恰达好处的震惊，原野趁机为他倒上一杯红酒，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把贺竞诚每天做过什么，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都告诉我。”

沈蕴原先就有猜想，原野怎么会愿意回头找沈洄，关节原来在这里。他立刻想到了李琪珩。

难怪原野会请他在会员制餐厅，恐怕都是李琪珩授意。

沈蕴瞥向黑色大理石桌上的红酒杯，举起后晃了晃：“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在想如果这酒泼在你的西装上，你会是什么反应。”

原野立刻往后躲了一下，察觉沈蕴只是开玩笑，索性不再伪装：“我还挺喜欢你现在的个性的，不像原来，软绵绵的爱粘人，跟牛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沈蕴深吸气，也笑起来：“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有一件事我就记得很清楚。”

原野好奇，谨慎地将身体前倾：“是什么？”

沈蕴勾头凑近，薄唇轻吐出一句话：“记得你不行。”

原野反应两秒，立刻变了脸色。这大概是所有男人都忌讳的事，他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沈蕴道：“说你不行呀，你要是敢把照片散出去，我就有本事让全世界知道。况且这种亲密照，传播超过一定数量就能定罪，你是学法律的，自然比我清楚。等你身败名裂坐了牢，我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影响也不大。”

原野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沈蕴，沈蕴看出他外强中干，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问：“其实根本没有照片，对不对？”

冷不防地，原野被问住，沈蕴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沈蕴起身离开，原野愣了两秒，恼羞成怒地追上，在走廊尽头抓住沈蕴，把他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底下拉。

沈蕴等的就是现在，在原野欺身靠近要掐他脖子的时候，膝盖猛地朝上一顶。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原野的五官瞬间扭曲，弓起脊背捂着下.身往后退。

沈蕴急喘着气，又趁机补上一脚，一抬眼，视线里忽然多出两个人。

一个是贺竞诚，另一个是跟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

贺竞诚还好，他旁边的年轻男人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沈蕴整理略微有些乱的衣服，同贺竞诚对视，微微一笑，问：“怎么样贺先生，我学得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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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