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舒和虞朗,都是后来被接进陶家的。
乔望舒是九岁上回的陶家,十岁那年母亲弟弟离世,又过了一年,虞朗才进了陶家门。
再加上虞朗年纪也小些,因此乔望舒早年的一些事,虞朗也说不清楚。
虞朗所能清晰记得的,差不多就是乔望舒念中学那会的一部分经历了。
虞朗小嘴叭叭地:“实际上,我也不太明白,你俩那时候到底有没有谈上。你当时一直都把我当小孩,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我说。但是你们俩那个情况,谈不谈的,差别其实也不大……”
“你出事以后,你们两个的关系让两边的家长都知道了。宋泽烊被他家里边打发送去了国外上学,你这边生了病,正好是个机会跟宋泽烊断了。父亲就告诫我们,谁也不许让你知道宋泽烊的事。”
“宋泽烊在外面上完了学之后回来,其实是来咱们家找过你的。可是你不记得他了,大哥又很听父亲的话,他当时就让我带着你出去玩避开宋泽烊,他自己出面应付。”
“后来,宋泽烊应该就没来过了吧?中间得隔了小半年,然后你就跟他好上了。其实这之后的事,你应该去问大哥才对,他们才是真正打交道的人,我上大学之后都不怎么回家了,我真正知道的事是很少的。”
“我已经尽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陶星燃默默地倾听着,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捋着各种事件的线索。
他半晌回过神来,才点点头:“好,我已经清楚了,谢谢虞朗。”
虞朗临下车的时候,特意拉着陶星燃的袖子,小声说:“我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白骊好,才跟你说这些的。咱们现在是同一战线,我不骗你,你也得信我,你可不能出卖我。”
陶星燃笑微微地回应他:“二哥信你。”
虞朗这才放心地离开。
陶星燃目送他走进了机场,回到车上后,司机问他:“现在去哪?”
陶星燃不假思索:“星岚大厦。”
车子发动起来,陶星燃脑袋里所有的事情,大体已经基本可以串联起来了,只是细节上,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例如这其中所有事件的关键转折点,乔望舒十八岁那年发生的那场,差点让他死掉、造成他失忆精神错乱的事故,没人能说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忘记了,陪同的虞朗也不了解前因后果,宋泽烊、陶成蹊当时都在国内,仔细盘算下来,居然成了桩悬案。
世上所有不被堪破的悬案,真相只有凶手才清楚。
乔望舒失忆事件的最大凶手,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是陶承礼。
陶星燃推算出这个结果时,他用力地咬紧了后槽牙。
“陶承礼,我的亲大伯,我从小在陶家长大,你本该是我的恩人,可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不会觊觎陶家财产的一分一毫,也不可能成为我大哥的的敌人。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个同性恋,被你觉得,败坏了陶家的门风?”
眼看着就要到星岚大厦了,陶星燃用力晃了晃脑袋,收拾好心情,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下车上楼,回家找宋泽烊。
陶星燃不在,宋泽烊百无聊赖,就坐在自家客厅里,戴着VR眼镜打枪战游戏。
沉浸感太高了,所以陶星燃进门他也没听见。
陶星燃就站在宋泽烊的不远处,看着他浑然不觉地操纵着游戏手柄。
宋泽烊的下半张脸,线条始终是紧绷的,陶星燃盯着他瞧,猜测出,应该是他正在打的这个副本不太容易通关。
所以陶星燃就没吭气,闷声不响地盯着他打本,一直到宋泽烊整个人的状态从紧绷转为高度紧张,手指将按键敲噼里啪啦地猛敲了一阵。
继而他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松弛了下去,唇角也扬了起来,陶星燃便知道,他肯定是赢了。
陶星燃这才走了过去,从侧面搂住了他,凑上前,亲了亲宋泽烊的唇角。
全身心沉浸在游戏里的宋泽烊被吓了一跳,一把扯下了眼镜,看见是陶星燃这才松了口气。
他马上撂了手柄,回抱陶星燃:“你回来了,累不累?”
陶星燃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累。”
宋泽烊就给他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快歇歇。”
他转身去给陶星燃倒水:“你跟虞朗去哪了?”
陶星燃接过水杯来:“虞朗最近心情不大好,我就跟他去郊外转了转。”
宋泽烊不大愿意听虞朗的事,就敷衍地应了声:“哦。”
陶星燃喝了两口水,给杯子放下,向宋泽烊招招手:“你过来,陪我躺一会,我想抱抱你。”
宋泽烊自然是惊喜,他立马就走过去,硬挤到陶星燃的身边躺下了。
单个的沙发,还是比较窄的,躺两个成年男性,其实很为难。陶星燃努力地侧过身去,整个后背紧贴着沙发靠背,腾出空地给宋泽烊躺。
宋泽烊也是侧着身,才勉强躺下,得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扳着沙发背借力,才不至于掉下去。
也算躺得稳当了,两个人脸贴着脸,面对着面。
陶星燃伸出手去抚摸宋泽烊的面颊,宋泽烊就用脸蹭陶星燃的掌心。
陶星燃没见到他的时候,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
但是真的见到,反而想不起来要问什么了。
他遗忘的,是整整十八年的人生,十八年里能发生多少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陶星燃细致地瞧着宋泽烊的眉眼、鼻子和嘴巴的轮廓,胸中遽然生出了些悲悯,他觉着宋泽烊实在是个可爱又了不起的家伙。
陶星燃喃喃地:“谢谢你。”
宋泽烊疑惑地眨眨眼:“谢我什么?”
陶星燃笑起来:“谢谢你爱我。”
宋泽烊也笑了:“那你爱我吗?”
陶星燃肯定地回答:“我爱你。”
宋泽烊:“那就没必要说谢谢,你谢我我谢你,岂不是没完没了!”
他很认真地告诉陶星燃:“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没人逼我,所以,用不着谢。”
陶星燃很执着:“要谢,就是要谢来谢去,就是要没完没了。”
宋泽烊笑呵呵地:“那好吧。你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的爱情也不能一直是空中楼阁,也得落到实处去,一日三餐也是要紧的大事。
陶星燃想了想:“我想吃,你那次带我去吃过的,学校门口小店里卖的云吞面。”
宋泽烊犹豫起来:“学生放假,这种小店未必开门。”
陶星燃有些失落:“那算了……”
宋泽烊却坐了起来:“别躺着了,起来换身衣裳,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宋泽烊带着陶星燃逛庙会去了。
颐城东南角的老城区,逢年过节都有庙会,国庆原是不办的,但是颐城当地为了拉动旅游消费,趁着假期,也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陶星燃到地方,一见人多,就想回去,宋泽烊就攥紧了他的手,领着他,硬着头皮往那人堆里扎。
满大街唱戏的卖艺的,花红柳绿人山人海,给陶星燃看得目瞪口呆。
他在陶家当关门少爷当惯了,出去玩也是高消费场所,哪见过这种烟火世面。
他就跟着宋泽烊穿梭在人群街头上,四下打量着,看见人堆里好多年轻面孔。
陶星燃感慨:“放假了,好多学生。”
宋泽烊接茬:“是啊,好多学生。当年我头一回来这,也是个学生,就是趁着放假,在城里瞎逛瞎玩,才发现这的。”
陶星燃:“我以前来过这吗?”
宋泽烊脱口而出:“来过。”
陶星燃瞧着他笑:“你怎么知道?”
宋泽烊愣了下:“……我就是知道。”
陶星燃点头:“嗯,咱俩当时是一块来的。”
宋泽烊心中悸动:“你怎么知道咱俩是一块来的?”
陶星燃笑:“我猜的。你之前和我说过呀,我们原来是认识的。颐城圈子就这么大,这个地方,你来过,我也来过,我们年纪又差不多,没准就是一起来的呢。”
宋泽烊的手指摩挲着陶星燃的手背:“以前的事,你还有多少印象?”
陶星燃皱了下脸,实话实说:“一点都没。”
宋泽烊思索了半天,陶星燃就看着他:“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宋泽烊抬起头,很真诚地开了口:“你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
陶星燃:“……”
陶星燃:“要,多放番茄酱。”
宋泽烊领着他就去买章鱼小丸子了,刚出锅的胖胖小丸子,木鱼花直跳舞。
陶星燃扎起一个来送进嘴里,嘶嘶哈哈地吃完,刚想接着问,宋泽烊就指着旁边的摊子问他:“吃不吃烤糍粑?”
陶星燃狂点头,买完糍粑买铁板烧,买完铁板烧买酸梅汤,买完酸梅汤买糖人,买完糖人买汉堡,买完汉堡看杂耍,看完杂耍抓娃娃,抓完娃娃去套圈……
陶星燃每回张口想问句什么,宋泽烊就把刚买的吃的给他塞嘴里了。
陶星燃闭上嘴嚼一嚼,发现很好吃,就只好暂且把想问的话搁下。
就这样一搁再搁,最后干脆忘到了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地跟着宋泽烊吃喝玩乐了。
他们就这样从中午逛到了天黑,从庙会的街头买到了街尾。
入了夜一些摊位都收摊了,陶星燃也不想走,坐在桥上怀抱着下午抓到的娃娃看花灯。
陶星燃心满意足,他对宋泽烊说:“我真开心,我一想到我以前也来过这,以前也这样开心过,我的快乐就加倍了。”
宋泽烊这时候他才终于将话转入了正题:“你想问我什么?你现在可以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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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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