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妙音的恋爱理念十分自我:对方要百分百的中意自己,她才会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对方纳入恋爱考察对象的范畴。
她的确有这个资格,即便是这样,也能筛出男女老少一大堆人让她候选。
但她也疑心以往她全都看走了眼,否则,为什么看她永远脉脉含情、真挚远超其他候选人的卓星渡竟然不是百分百心仪自己?
她可以不爱,也可以利用对方,但她无法容忍卓星渡对她的爱掺了杂质。
纯度九十九都不行。
陌生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里,卓星渡的选择有很多,她可以立刻冲过来紧张地否定,也可以油嘴滑舌地解释,更可以直接将那个殷勤打扫的女人直接赶出去。
她偏偏只是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一脸为难。
哪怕郁妙音看到一个裸女躺在卓星渡的床上可能都没有那么生气,但她看到的是象征着温馨日常的打扫除尘。
这种深化到亲情的感情就像泡泡糖黏在头发上,除非把头发通通剃掉,否则会一直黏腻搅和下去。
果然,那女人完全忽视了自己,眼神发亮,小跑两步,又局促地走向卓星渡。
完全是一副陷入爱河的模样。
卓星渡竟然把自己博士公寓的钥匙都给了她?
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有亲密?
偏偏卓星渡对旁人温和里藏着一块冰,对她倒是温声细语,就连劝阻对方的话听来也像在体贴对方辛苦。
郁妙音有点忍受不下去了:“你当时犹豫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她?”
女孩怯怯地看着她,朝卓星渡身后缩了缩。
郁妙音最讨厌白莲,简直恨不能上手撕了她。
卓星渡叹了口气:“程贞,你先回家。”
程贞指了指面色不佳的郁妙音:“她是谁?”
“卓卓的女朋友吗?”
郁妙音抱臂,骄矜点头。
“卓卓的女朋友为什么不是我?”
“我就是阿贞,卓卓为什么不相信我?”
卓星渡像哄孩子那样:“程贞,那只是你的想象。”
程贞很执拗:“为什么那个阿贞就不是卓卓的想象?”
卓星渡脸色微变:“当然不是。”
郁妙音虽然生气,也有点好奇:“那个阿贞是谁?”
程贞高兴抢答:“那个阿贞是公主!”
“公主又是谁?”
程贞脸上浮现出小孩子一样的神气:“公主是我。”
郁妙音忽然笑得眉眼弯弯:“不,公主是我才对。”
接着把卓星渡称呼她为公主的那段视频调出来,音量开到最大。
程贞嘴一扁,眼圈红了。
郁妙音搂住卓星渡的腰,结实地往她脸上亲了口:“你瞧,只有公主才能亲她。”
程贞号啕大哭。
卓星渡熟练地摸出一颗荔枝味硬糖塞给她,果然止住了哭声。她转而含着糖,可怜巴巴地看着卓星渡。
郁妙音又不高兴起来:“卓星渡,换了衣服也没忘了随身带糖给她?”
程贞拉拉她的裙子:“卓卓,我才是公主,她是假的。”
卓星渡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郁姐,程贞她……心智不太成熟,你别激她。”
郁妙音快要翻白眼:我激她还是她激我?
但总算看出些什么,没再开口。
卓星渡转过去:“程贞,你不是要复习吗,怎么过来我这里?”
程贞将印着粉色小花的文件夹递给她:“妈妈说让我转交给你。”
卓星渡点头:“辛苦了,下次我去你家取就好。”
“不辛苦,”程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神情天真,“可不可以要奖励?”
“我也要亲亲。”
郁妙音实在忍无可忍,踩着高跟鞋咔咔两步走到程贞面前,捧起她的脸,猛地亲了一口。
“一人一下,满意了?”
在程贞惊恐的表情中拉着卓星渡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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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装饰古雅精美,雕梁画栋,且隐蔽性强,许多名人都喜欢来此小聚。从包厢里往外看去,中式庭院小桥流水,赏心悦目。
郁妙音托着腮,不搭理对面的人。
卓星渡温声:“郁姐,抱歉,程贞心智相当于七岁孩子,很多话的意思她并不很能理解。”
郁妙音转头,语气很冷:“心智再小,能考上Y大智商也够高了,何况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了。看她那架势,没少给你做保姆。卓星渡你混蛋,诱/拐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
卓星渡为郁妙音十八弯的思路苦笑:“哪里,在福利院我照顾过她。后面她被程老师收养,我因为想读考古,巧合进了程老师门下,这才重逢。老师忙时,我们这些学生也会帮忙照顾程贞。”
“至于家务......程老师教育她凡事亲力亲为,没有因为她的心智问题就宠坏她。她对我们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替我们打扫房间,毕竟她除了念书就只会这个。”
郁妙音讽刺她:“你人生经历还挺丰富,小小年纪就知道四处留情。”
“别是对人家念念不忘,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还做了她妈妈的得意门生,相当于半个女婿,今后顺理成章进她家门。”
卓星渡看郁妙音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更加耐心:“没有的事,郁姐,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小孩。”
郁妙音睨她一眼:“人家的身材可不是小孩。说说,你是不是喜欢她那款胸大的?”
郁妙音长卷发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一件简单的休闲白色半长裙配上咖色不规则腰封,中间大大的金属扣拦住细腰,显得洒脱大方,明艳照人。
其实卓星渡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或者说从头到尾的生气与吃醋都是一点小小情趣。
吃醋太少,显得不够在意。吃醋太过,嫉妒的嘴脸则让人生厌。
从前的公主也很会拿捏这个度。
她命悬一线,另一头系在裴汶身上,她为了讨好她,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她从来都不爱自己。从前的公主是为了复仇,那么如今的郁妙音又是为了什么才哄她开心?
她这样想着,将窃/听器黏在桌底。
“你还待过福利院?公主和‘那个阿贞’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小姐秘密真多,还不从实招来。”
“郁姐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郁妙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微型耳机里安书雅的声音传来:“查到了,康心福利院,00年一个名叫王贞的女童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12年被Y大教授程观华收养,从王贞改名为程贞。”
“没有叫卓星渡的小孩的入院记录。不过,有一个叫裴壹的孩子很特别,她是自己跑去康心福利院的,等程贞被收养后马上消失了。”
“啧啧,卓博士可真是从小就会撩妹,望尘莫及啊。”
被夸奖的卓星渡端着茶盏,喝得斯文,浑然不知自己的言行被郁妙音同步直播给了好友。
她润了润嗓,声音清亮:“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逃学、打架、抽烟、偷家里的钱,对外宣称无父无母骗取别人的同情心。”
“我没有世俗意义上的道德感,没有触犯法律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和人,让我难以割舍。”
“打住,”郁妙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小时候这么不良少女的吗?”
卓星渡点头:“嗯,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小学的时候我把一个同学打成重伤,脾脏破裂,骨头断了很多根,他差点死了。托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福,加上那个混蛋猥亵女孩在先,赔了点钱,我转校之后就平息了。”
“当然,我不后悔。”
“初中又出了几件这样的事,卓家的儿子出生,他们全身心围着他转,也不让我读书了。我就离开了卓家,去了福利院,偶然遇到了程贞。她那时才**岁,但发育得很好,心智却远不及其他孩子成熟,时常被那些高大的男孩逼到墙角欺负,女孩也因为她频频得到男孩的猥琐眼神而嫉妒她,孤立她——她们认为那是一种关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真的。很多不到十岁的孩子没有开化,只有兽性。”
“后来,”卓星渡抿唇一笑,十分优雅,“那些人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比如这个,陈顺,当时10岁,”
她点开图册,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里,白色小格瓷砖上,一个男孩满脸的血,哭得面目扭曲,眼泪把血迹冲得一道一道。
第二张图,他肥胖的肚子挺了出来,跪在小便池旁,脑袋埋进了肮脏的小便器里。
“我叫他喝光了每一个小便器里的东西,因为他说程贞是因为从她妈妈尿尿的地方生出来的,她妈妈才会不要她。他们也要看她尿尿的地方会不会生出小孩。”
伴随着耳机里安书雅不断的“卧槽”声,卓星渡又拿了几段视频给她看,里面全是年纪不大的小孩亲口承认自己对程贞说了做了什么、然后痛哭流涕的视频,看得郁妙音皱紧了眉。
她收起手机做了总结:“每一个人,我都知道他们现在的姓名和住处。有的人现在孝敬父母,爱护妻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十几年前曾那样欺辱过一个女孩。”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愿意做那个行刑人。”
郁妙音沉默片刻,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才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嫉妒,没有吃醋,郁妙音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蒙在卓星渡身边的迷雾消散了一些,郁妙音终于得以窥见真实的卓星渡的一角。
一个优雅的暴君。
卓星渡摇头:“谈不上。我最多只把她当妹妹。”
郁妙音:“连妹妹都可以为她付出那么多,女朋友有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卓星渡:“郁姐说的,是合约女朋友,还是真正的女朋友?”
郁妙音搭上她的手轻轻抚摸,语气暧昧:“如果我说,是真正的呢?”
卓星渡收回手,定定地看她:“我不想谈恋爱,郁姐,我们只是合约关系,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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