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去,工作还得继续,郁妙音捂着错过火锅、隐隐作痛的胃开始洗漱化妆。
昨夜她跳完舞,将卓星渡呵斥一顿赶出房间,一直到黎明快要睡着,都没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
卓星渡的疯劲实在难以招架,一边看着她赤身裸/体一边让自己杀了她。她的面红耳赤到底是因为看到自己没穿衣服,还是因为快要被自己掐死,郁妙音拿不准。
甚至郁妙音不知道,卓星渡一晚上没回来,是不是觉得已经此生无憾,找栋楼跳了下去?
她为此翻了一个小时的社会新闻,过程中还有点紧张。
随即又为这一点点的紧张无语。
就算她死了,也不关自己的事,根本不值得为她耽误一秒睡眠时间。
随着“滴”的刷卡声响起,郁妙音的心情随即变得恼怒,在听到门外人的声音中到达顶峰。
她“哗啦”一声打开门,“还知道回来?”
卓星渡手里捧着小碗对她笑了笑:“出来吃早饭。”
不知怎地,郁妙音有点被那笑给震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卓星渡那样笑。不是客气地假笑,不是腼腆地等着自己逗弄,也不是高傲得目中无人。
她在脑子里搜索形容词,不知不觉就坐下端起碗,吃了一口。
只觉得入口柔嫩顺滑,米粥稠得恰到好处,咸香的同时又有一丝回甘,向来不爱吃饭的她也不由食欲大开,将一小碗粥吃干净了。
卓星渡轻笑了一声:“你长期刻意节食,饮食也不规律,不宜吃过量。”
郁妙音将碗摆在桌上:“谁说我还要了。”
卓星渡好脾气地应:“是我多嘴。”
早上是南宫妍与白衣师尊练剑的戏份,虽然南宫妍爱躲懒,但也实打实地学了些本事。相应地,郁妙音也得出力学。
潘虹是剑术套路的高手,连武指都大为赞赏,两人一起折磨郁妙音,把她累得够呛,演南宫妍向师尊撒娇不要练剑的戏份完全是她自己的心声,还自行发挥了一小段。潘虹只会按剧本演,一下子没接住戏。
导演拍了下大腿,大呼可惜,潘虹紧张得脸都红了,连连道歉。
郁妙音松了搂着她腰的手,安慰了她下,才去看刚才的片段。
她点点头:“等会儿官号宣传发一下,小潘的号也配合转转。拍完和师尊的CP,第一集也要放出来了,算是预热。”
雯姐不在,小朱又还不能挑大梁,这些事都是她拍板吩咐下去做。
她去换衣服了卓星渡走过去,在小朱的镜头里看完了即将发出去的“福利”,忽然开口。
“以后都要发吗?妙音和每一个人的?”
小朱“哎”了一声:“对,目前定的是这么个路数。每一对在播放的当月都炒一炒,戏外音姐和潘老师的互动到时候也会拍一点放出来。”
卓星渡抿唇,看着郁妙音贴着潘虹孩子气地撒娇耍赖,而潘虹脸色微红,痴迷又呆愣地看着郁妙音的画面,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四面八方泄着气。
小朱想到这位也算是老板娘,又补充:“初步定的是戏内外反差萌路数,潘老师戏内高冷师尊,戏外则是后辈对音姐崇拜敬仰这种的。”
“炒作。”卓星渡一锤定音。
小朱“呃”一下,“对,炒作,讨论度起来了,剧才会热闹,才能把音姐的负面舆论冲淡一些。”
卓星渡皱眉:“网络上针对妙音的话,都是说她和许多人纠缠不清,这部剧是在利用并且加剧这种刻板印象。”
小朱:“怎么说呢,雯姐当初不赞同也有这点原因。音姐比较看得开,说......”
她看了眼卓星渡,发现对方那黝黑的瞳孔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心里一抖,把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反正要走卖姬路线,和一个人卖也是卖,和一群人卖更划算,真真假假让她们猜去吧。”
“卖姬?”
卓星渡不大明白,上网搜索了下,冷着脸又按掉了手机,再次向小朱求证。
“我也是她的卖姬对象?”
小朱没敢说得直接:“您不太一样,那些都是假的,您......”
“你更是了。”
南宫妍今日和师傅贴身修炼,穿得方便行动,郁妙音也如十六少女一般拎着裙摆轻快走来,给这段对话一锤定音。
卓星渡:“十月二十五号,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郁妙音“嗤”一声:“分手炮都打过了,怎么还耍赖?”
小朱惊得魂飞魄散:“音姐哎你小点声!”
郁妙音觑一眼她神色:“怎么的,后悔了?后悔也没用。”
卓星渡闷闷的:“没。”
如果郁妙音能从一开始就表明她是阿贞,她不会这样反复。
郁妙音:“原来不后悔和我分手啊。小朱你瞧,这种人这辈子还能再谈上一个吗?”
小朱:“……哈哈。”
卓星渡头也不回地走开,郁妙音靠在椅子上懒懒地问:“还有脾气了?干嘛去?”
卓星渡:“……给你做饭。”
“稀奇,裴大小姐还会做饭呢?”
过了会儿,就见几个后勤跑到片场吆喝起来。
“快快快,那边在摆席!鲍鱼龙虾斗湖花胶摆了一桌子!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大家开工一上午,都饿得够呛,哗啦一下子站起来。
卓星渡:“不用赶,每人都有份。”
小朱看着戴厨师帽的人忙前忙后,众人螃蟹海参嚼得不亦乐乎,有点不可思议:“卓姐……这些是你弄的?”
卓星渡点点头,手扶着郁妙音的椅背:“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准备些海鲜,各位莫怪。”
潘虹被新鲜弹牙的龙虾肉鲜得差点吞掉舌头,大喊:“卓师姐,我们这是不是沾了郁老师的光啊?”
卓星渡笑道:“明天还有,八大菜系我们轮着来。”
“哦吼!”
拍戏匆忙,平时大家也就吃个盒饭,这下开心得喊声快要震破天,引得其他剧组有人跑来看热闹,更有甚者爬上墙头拍了照片,众人脸虽糊,还是因卓星渡的大手笔上了热搜。
“拍戏现场有豪宴!《公主》剧组真土豪,后勤也能吃鲍鱼!”
有网友有些见识,根据工作人员拍出的菜品摆盘、味道分享,认出了主厨是国宴大师,根本不是有钱能请得到的。
网上热度更高了。
“为博美人一笑,郁妙音新欢大开流水席。考古学博士是隐藏富二代?”
“学考古能藏出土文物出去卖吗?”
郁妙音啼笑皆非,笑完也有些好奇:“你哪来那么多钱?”
今天这一大桌办下来,光材料都快十万。
卓星渡换上烘干的床品,一丝不苟地铺床:“小事。”
“不缺钱,干嘛当时答应我?想接近我,嗯?”
卓星渡承认:“嗯。”
“当时我想,无论你是不是阿贞,我都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
“哼哼,”郁妙音往脸上抹精华,“还不是被美色所惑。”
卓星渡也不否认。
“所以,你那时候赶去英国,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才对我不闻不问不关心?”
卓星渡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是我弄错了,我误以为……书店主人是阿贞转世,而我刚好错过了她,所以一时难以克制心绪,才对你……抱歉。”
“书店的原主人是一位老婆婆,她的父母五十年代偷渡英国,后来生下了她们姐妹几个。唯有她终生未嫁,听她姐妹的女儿们所说,她一直在等待远方的爱人,含恨而终。”
“书店起火是意外,她却没有逃出来,不知道是不能,还是不想。”
郁妙音:“你怎么能断定她在等你?”
“原本是不能的,直到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的家。那是个大家族,我一登门,就遭到了热情得不同寻常的礼遇。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家族是我疏勒遗民,家中至今仍有我的画像。”
“而店主的心上人,似乎与我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郁妙音毛骨悚然:“你的……画像?”
卓星渡将照片给她看,泛黄的羊皮卷上,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丰神俊朗、目光冷峻,隔着照片都能感知到那股威严。
另一女子则手执嫩蕊,身姿款款,凭栏望山,脸部略有虫蛀孔洞,已无法辨识全貌。
画中两人都是粉面朱唇,细眉檀口,典型唐画相貌,与二人殊异。但不知怎地,郁妙音越看却越那女子有些像自己,有些吃惊。
卓星渡又说:“我死前已登位疏勒国主,彼时外患颇多,在我治下倒也有几年太平日子。后来突厥族葛逻禄部西迁,疏勒战乱不断,她们为了存活,从中亚穿行,跋涉数代,最终在英国落脚。”
“至于画像,原本只是作为古物存放,是书店主人心上人的缘故,才又摆了出来。”
“现在想想,也许只是巧合。”
“但当时,我真的以为在我找寻她与放弃的时候,她仍在等我。我几乎要无法原谅自己,与她死在一起。”
她温和的目光投在了穿着浴袍的郁妙音身上:“是你拉回了我,否则我才真正要错过了你。”
“不过,”卓星渡疑惑,“这两幅画像当年是我请来画师所画,你不记得了吗?”
郁妙音悚然,她强行压下,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这有什么重要?反正我也不想被画,难看。”
卓星渡赞同:“确实没能画出你十分之一的美貌。不过你于书画一道颇擅,当时亲自上手修改,也算满意。今日又不喜欢了么?”
郁妙音借着走到床边,微微深吸一口气,随后将浴袍往她身上一扔:“废话真多。”
“讲了一晚上你多上心别的女人的死活,还要不要睡了?”
“我……”卓星渡想说我以为是你,也不算想别的女人,看见郁妙音露外外面、白得发光的手臂又语塞起来,别开眼睛要退出去。
被直起身来的郁妙音捉住了手腕:“你不陪我?”
卓星渡连滑落在腰间的被子都不看:“我在外间陪你。”
郁妙音笑:“假正经。”
“你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么?”
她把卓星渡拽下来,附在耳边用气声说:“我想起来你很会弄。”
“帮帮我,嗯?”
卓星渡的耳垂立刻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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