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套间的门被拉开,卓星渡静静坐在沙发上。
她将抵在下巴的手背在身后,似乎想以示自己的无害。
“饿了,陪我去吃饭。”
卓星渡点头,下到车库,两人大眼瞪小眼。
郁妙音快被气笑了:“怎么,等着我给你做司机?”
卓星渡眨眨眼:“我不会开车。”
“这年头还有人不会开车?你读大学的时候干嘛去了?”
“下工地。”
郁妙音冷哼一声:“最好不是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赵延贞王延贞。”
卓星渡没敢在正主面前吭声。
郁妙音的车技十分好,卓星渡坐在副驾,几乎没感觉到刹车和起步的顿挫,好像车是滑出去的。
这样风情的女人,开起车来十足熟练和霸道,卓星渡不擅此道,看得心里一片柔软和骄傲。
她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流的。
看来她在现代社会适应得很好,不像自己,已经被抛在了历史的洪流中,等待溺毙。
郁妙音选择了一家颇有烟火气的火锅店,进了三楼最私密的包厢,将菜单甩到卓星渡面前让她点。
“让我瞧瞧,你这些年对我的心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卓星渡点了些素菜,又将菜单还给了郁妙音。“剩下的你来吧。”
郁妙音正要随口抱怨,看着卓星渡专注看她的眼神,忽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盯着卓星渡的眼睛,直到对方转开了眼,她大手一挥,将菜单上有的肉类全都勾了一份。
果不其然,卓星渡皱眉。
郁妙音熟视无睹,等菜上了,自顾自地开始涮火锅。
卓星渡没动。
“啪!”
郁妙音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往后仰靠,抱胸看着卓星渡。
没人说话,只剩火锅在屋内沸腾,咕噜咕噜,像谁的心在反复煎熬。
“裴汶,全天下聪明人都死绝了,只剩你一个了是不是?”
“出来吃个饭都想着试探我?”
“你还是怀疑我不是李延贞,是不是?”
卓星渡盯着火锅:“我的住处......失窃了。里面有一些我对过往的记录。在这个当口,你出现了......我......”
“小心些总是好的......不是吗?”
郁妙音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证明?”
“上个月二十五号......你在哪里?”
“现在开始拷问我了?”
郁妙音点起一根烟,“早上在环宇开会,雯姐从我身边被调走,晚上赴宴被老男人性骚扰,深夜坐上了开往英国的航班......”
她的笑没有一点温度:“之后几天和你待在一起,被你强/暴。”
她用烟头点点卓星渡:“你又要说,你能求证的只有小朱,而她有与我串供的嫌疑。”
“再用你缜密的心思想想,说不定我还有同伙呢?我的不在场证明也说明不了什么。是吧?”
“裴汶,要不是老娘想起了这些过往的糟心事,早把你送精神病院去了。”
卓星渡瞳孔一缩。
“你真他爹的有毛病。”
“听见没!卓星渡,就因为老娘以前喜欢吃素,现在想吃两口肉,你就又怀疑老娘。你他爹的有病!”
郁妙音突然爆发。
“你从以前就病得厉害。多疑,善妒,残暴。在遇到我之前,你杀了多少跟过你的女人?”
“你的弟弟们起码给嫖/宿过的女人真金白银,给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你呢?”
“那时候跟着你的女人叫什么名字?羽棠?她是都护使的女儿,父亲在朝中失势,全家就此消失在茫茫大漠里,是你保下了她。她身段软和,柔情似水,能书善画,霓裳羽衣舞更是一绝。讨了你不少欢心吧?”
“自从你把兴趣转到我身上来之后,她还为此吃了一阵子的醋。但她毕竟是个温婉大方、不争不抢的官家小姐,抹着泪拉我的手,说愿意和我一起服侍你,毕竟我们都只是为了活着——”
“三天后,我在阴惨沟瞧见了她的尸体。”
“你连让她入土为安都不肯,放她在烈日下暴晒,蚊虫鼠蚁在她的脸上踩踏,你......”
卓星渡打断她:“这些我的日记里也有记录。”
郁妙音突然停住了,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信不信随你的便。”她提起包就要走。
卓星渡拦住她:“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再说一些日记里没有的东西,好吗?”
她的声音温情脉脉,动作却分毫不让,郁妙音只觉得如坠冰窟。
她颤抖着双唇:“你非要让我恨你,是不是?”
卓星渡:“不差这一分了,郁姐。”
郁妙音脸上倏尔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往日常常在笑,卓星渡在电视上看了好几年,端庄的、知性的、妩媚的。即便有苦楚,也总是笑得凄美又坚定,下一刻就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是向这个世界宣战的坚韧。
此刻她脸上流露出的,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好像她已经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也无法撼动眼前的冷酷心肠半分。
她怀着一种脱力的疲累,与卓星渡回到了酒店。
两人都没开灯,借着月光,郁妙音开始脱衣服。
不同与先前的逗弄,此时的郁妙音动作僵硬机械。卓星渡静静站着,看着对方完全露出玲珑有致的身体。
她开始跳舞,卓星渡才露出惊愕的表情。
是真正的霓裳羽衣舞,正是羽棠跳的那支!
她的确曾经看过很多遍。
秦楼楚馆里,孔雀之影的大殿里,还有她的卧房里。
她却从没看过李延贞跳这支舞。
郁妙音好像提线木偶,动作生硬,仿佛失去了灵魂。
卓星渡在心里呐喊:够了,这足以证明了,不要再羞辱她了。
但她却连手指都没有挪动一根。这一刻,她自己也在唾弃自己。
月光下,郁妙音徐缓慢舞,眼角有晶莹一闪而过,卓星渡正要开口,忽然有如雷击。
郁妙音赤/裸的胸口上,一只仰首摆尾的小孔雀优雅踱步,底下有两个字。
裴奴。
裴家的奴隶。
这耻辱的烙痕,还是当年裴汶自己亲手印下的。
卓星渡咬紧了牙,扑过去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好了,好了。”
一耳光扇到了她的脸上。
郁妙音咬牙切齿:“好你妈。”
她狠狠咬住卓星渡的咽喉,温热跳动的触感使人心惊,但她还是继续用力,腥甜的味道霎时盈满口腔。
却听到卓星渡低低地笑了出来,越笑,血液就喷溅得越多,郁妙音几乎吞咽不及,温热猩红从她唇角溢出,滴在莹白的胸口,卓星渡笑开了些:
“我又把你弄脏了。”
“该死!”
郁妙音将卓星渡掀倒,骑在她身上,居高临下怒视着她。
“你这么肆无忌惮,是吃准我没法对你怎么样吗?”
在卓星渡的视角,月光下的郁妙音仿佛神女一般,展示着完美的**,她几乎要被圣洁和激动冲撞得落泪。
在这纯粹的幸福中,卓星渡的脸微微泛红:“杀了我。”
“遗书在我的公文包里,声明了我是自愿放弃生命的,‘四海药企’的太女楚溪云会为你担保,并且我的遗产会全部由亲手结束我生命的你继承......”
郁妙音疾言厉色:“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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