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以前,靳野会温声安抚他,把自己的安排合盘托出。
现在的靳野最终只是垂下头,冷淡的瞥了林疏一眼:“你在意吗?”
他带着恨意讥讽道:“金钱权势你不要,自己的生死也不关心,你明知道一旦我把你交出去,谋杀裁决院成员的罪名一定,等着你的只有死刑。看你这幅不痛不痒的模样,既然要死,为什么来核心区,不如自己找个地方解决了干净。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疏仰头定定看着他,猝然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又笑盈盈趴进他怀里,极尽亲昵和依赖。
靳野一怔,神色复杂的看着林疏,闷闷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口绞痛的厉害。
良久后才开口,冷硬道:“耍我很好玩吗?”
林疏伸手缓缓抚平他眉心蹙起的纹路:“别担心,我不会死的。”
美人低垂的目光冰冷幽深,他还没带着族兽回家,不会死在半路。
倾尽一切也会活下去。
“倒是你——”
林疏目光幽幽,轻声说:“现在远离剑王庭,你再也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一号大人,万一受了伤也没人知道,这样真的……很危险。”
清幽缥缈的声音带着不详气息。仿佛某种预言,又或是诅咒。
靳野心说,不会的。
这点危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只需要拖到会议庭出面裁定他的包庇行为,这场案件中,他成为林疏的从犯。
考虑到一号卷入其中,最终审判会转为私密进行,裁决中就有很多的可操作空间。
林疏的最终结局或许是永远囚禁,但不会是死刑。
如果靳修在,可能会有更多的选择来为林疏减轻罪责。他最擅长的从规则中去寻找漏洞,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靳野目光中闪过一丝痛色。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自己当初那一剑,奔着要他的命去的,没有丝毫留手。
靳野心头涌上恨意,他深深注视林疏,说不出口。觉得自己狼狈的有点可笑,像条丧家之犬。
他嘴唇嗫嚅,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想要你活着。”
林疏唇角的笑意僵凝了一瞬。
大概是靳野胸膛的肌肤太暖了,太烫了,他有种被剧烈灼烫的痛楚。
林疏缓缓坐起来:“我很欣赏你的品质。一旦既定目标,就会一往无前百折不挠,死不罢休。”
他随手拉起浴袍,面无表情往身上披,心说,很巧,我也是。
林疏进了浴室。
淋浴水声开到最大。林疏仰着头,任由潮热的水流淋在脸上,又顺着肩颈线条蜿蜒而下。
大床上,靳野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盯着磨砂玻璃上朦朦胧胧的人影。
嘎吱一声,浴室门被拉开。
林疏回头,靳野裸着上半身,双臂环抱,靠在门边,目光冰冷尖锐的盯着自己。
林疏又挂起了无辜浅笑:“盯犯人呢,看这么紧。”
靳野上前两步,抬臂抱住美人,托着纤细腰臀,轻轻放在盥洗台面上。
他低着头,强硬的吻了上去。
林疏仰起头,闭上眼眸,低软的“嗯”了一声。
他像是山巅的雪化成了潺潺春水,融进靳野怀里。
只有在这一刻,靳野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全然掌控着身下的美人。他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所有的纠结、痛恨与抉择都被抛诸脑后,只剩欢愉缠绵。
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
凌晨三四点左右,一连串细密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酒店,围住几个主要入口。
二楼房间中,靳野陡然睁开眼,摇醒林疏,同时翻身起床,疾速穿上衣服。
敏锐的战斗直觉告诉他,这阵古怪动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其中有裁决院的人,他们的足音靳野一听就能判断出来。
林疏乖顺的站在靳野身边,任由他搂住自己,从二楼外窗翻身而去。
此刻天色还一片黑沉,狭窄的巷道里三两醉汉发着酒疯。
靳野面色波澜不惊的牵住林疏,两人步履疾快的穿过巷道,没有过一句对话或者眼神交流,像极了一对怨侣。
正要出巷道口时,骤然一道剑光横空劈下来。
那一瞬间来不及将林疏拉到身边,又不愿伤到他,靳野只能猛然松手。
林疏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看起来像是被突发的变故吓的僵住。
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对方趁着靳野松手的瞬间,第二道剑光杀意浓厚,直直向林疏刺过去。
靳野怒喝一声:“十三号!”
心念随意动,感受到召唤的黄金重剑横空而来,劈挡在十三号身前,把人逼退两步。
十三号目露憎恶的盯着林疏,执拗道:“我知道他们抓不住你,一号。只要这个人消失,你就会恢复正常,跟我们回去!”
他任性的将后背命门都暴露在靳野眼前,赌的就是靳野不会对同院下手。
少年的眸光异常坚定,要杀了这个祸水,让一切回归正轨。
林疏顶着对面针刺般的尖锐目光,浑然不在意,慵懒勾起唇角,冲刺猬似的少年笑了笑。
美人眉目间还有几分残存的情.欲妩媚,在十三号看来,更像是恶毒的挑衅。
靳野不怕强者,但十三号不要命的打法的确让他感到棘手。
这是裁决院里最小的孩子,还没满二十岁,见了强者就两眼放光嚷着挑衅,座右铭就是他一定会打败一号,成为下任一号。
像刚出巢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狮子。
两人的实力差距如天堑,靳野要收拾他轻而易举,但不能拖久,可能会把别的追兵一同引来。
于是他粗暴简单的强力镇压十三号,剑尖竖压在少年的右肩上,冷声警告:“别动他。”
这是除了异能核以外,剑术异能者最敏感的位置,尤其是面对黄金重剑,如果被砍伤右手,很可能再也提不了剑,即使有医疗技术修复,灵敏性也不比从前。
十三号发了狠,不管不顾的往前刺,他的剑距离林疏的喉咙只有一点点距离——
刺目的剑光闪过。
血液飞溅。
一条胳膊落在了地上。
同样闷声落地的,还有一柄重剑。
让人恨不得昏厥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十三号僵住了,他满脸痛苦的捂住右臂喷血的恐怖创口:“一号?”
靳野指尖颤了颤,刚刚太快,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砍下去,现在地面上的整条血淋淋的手臂提醒着他,自己毁了十三号的未来。
“我说过……别动他。”
靳野侧目,避开十三号投过来的视线:“你立刻回去,找人给你接上,还来得及。”
十三号用了捏了捏自己的伤口,痛的他面色煞白,额头冒起冷汗。
那双血红的瞳孔恶狠狠瞪向林疏:“把他交出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靳野深深看他一眼,冷下心肠,拉住林疏,扭头快步离开。
林疏回头看了一眼,被抛下的少年没有对外求救。
他左手提起重剑,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也不去处理伤口,就这样满脸倔强,脚步跌跄的追上来。
死死跟在两人身后,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鲜血滴了一路。
凛冽的寒风像是割开人的心口,同样血肉模糊,鲜血潺潺的痛楚。
靳野对着十三号呵斥:“回去!”
十三号面无血色,嘴唇发颤,仍然不肯放弃:“一起回去。”
林疏摇了摇靳野的手臂:“把他送回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靳野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
他脸色青白的像鬼,大半身衣服都被鲜血染成红色,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却死死盯着靳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靳野复杂恍惚的目光又转向林疏。
如果林疏没提这句话,他或许还有些犹豫,可是林疏这么说,他反而不敢放手。靳野不相信林疏真的会乖乖呆在这儿。
他是真的动容,想留下来,还是又在打什么主意?靳野不愿猜想,可又忍不住酸楚痛苦的复杂思绪。
这不是剑王庭,如果他真的想藏起来,恐怕真的会永永远远消失在靳野的世界里。
靳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下定决心,快步走到十三号跟前。一个手刀将少年打晕,熟练的给他止血后,顺势将人扛起来。
他却没有调转方向,仍然朝着既定道路前行。
林疏:“你要带上他一起?”
靳野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也不想向林疏解释,从路边弄了辆车,把两人塞进车里,只管沉默驱车离开。
他们的目的地是盘山森林中,一栋巍峨华美仿佛宫殿的庄园。
静谧夜林中的庄园,居然没有一个看守,悄悄死寂的古怪。
林疏打量这栋庄园,它看起来又不像被废弃的样子,只能说明这里面住着一位喜静又不可小觑的存在。
哪怕没人看守,也绝不敢有人翻越进来。
靳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庄园里医疗室的位置。
里面各种医疗设备一应俱全,甚至比林疏在研究院看到的还要更豪华完善。
靳野把十三号放进医疗仓,亲眼看着透明液体缓缓将少年淹没。
他转身,脸色中掩不住的疲惫木然。
林疏试探着说:“刚才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如果他们追上来——”
“追到这里也不敢进来,除非我死在里面。”靳野冷若冰霜:“这里是朝拜庭主人的住所。”
朝拜庭主人,也就是这一片土地的无冕之王。
资料记载,他似乎在外面受了很重的伤,每天都会沉睡十二个小时,直到太阳火热才会醒来。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几个小时都是安全的。
林疏睫毛颤了颤,漆黑的瞳孔就这么幽幽看着他,轻声问:“真的吗?”
靳野从来没有这样感到疲累,仿佛四肢百骸都灌满了沉重的铅铁。
他想让林疏滚远点,又恨自己不争气,舍不得。
更不放心。
靳野忍着额头隐隐的涨痛说:“还有一只基因优化液,在他手上。”
林疏的逃犯身份,一旦回去就会被立马定罪,不可能再拿到竞赛台的奖品使用权,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林疏怔愣一瞬,诧异于靳野居然还想着这件事。
这回轮到林疏说不出话来,喉头微微颤动,垂下眸躲避对方的视线。
他是傻子么。
眼角余光瞥到嗡鸣作响的黄金重剑,林疏晃了晃神,又变得面无表情。
靳野靠在手术台上,将林疏拉到身前,垂下头抵着他单薄的肩,靳野紧绷的脊椎缓缓放松下来。
他在心里说,就歇一会儿。
就歇这一会儿,然后去把基因优化液搜出来,给林疏注射。
带着林疏和十三号一起回去。
承诺过,下地狱也陪他一起。如果林疏是罪孽,自己就是共犯。
靳野搂住林疏的腰,将脸埋进去,也将发红的眼眶藏起来。
不论裁决院怎么判,他也认了。
房间里一时静默无言。
直到心口骤然一阵撕裂痛楚。
靳野所有酸楚痛苦憎恶的情绪,都戛然而止。
他身形一僵,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盯着穿透胸膛的那只手。
纤细、白皙,指尖带着淡淡不健康的青。
靳野对它再熟悉不过,无数次握住它、亲吻它,视若珍宝。
现在这只细嫩的手掌如最尖利的凶器,穿过他的胸膛,捏住他的心脏。
靳野的思绪被无限拉长,整个人变成了不会思考的呆滞木偶。
他听见心爱的人轻声说:“找到了——”
靳野似乎麻木的感受不到痛楚,但身体里不再循环涌流,而是渐渐平缓下去的异能链路告诉他——
异能核,碎了。
露过面的攻二即将上位,攻三也粉墨登场,猜猜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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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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