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霍乾一没有任何犹豫，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坚定，光脑上继续显示着：【姜助理，我不想去军校。】

临时安置点的会议室，正中央摆着张光滑的黑色圆桌，她和姜筑面对面坐在圆桌两边，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们两人。

姜筑食指指节抬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镜片的反光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下，说：“乾一，我已经替你报上名了。”

她看着光脑上流畅出现的字幕，脸上浮现些许笑意，“你学得很快，你的精神力确实强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能用手辅助打字呢。”

【谢谢。】霍乾一礼貌道谢，见对方没有多解释，主动问：【为什么要让我去军校？】

问这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子上，抿着嘴唇，漆黑的瞳孔盯着姜筑，不想放过对方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

她当然没有忘记废土星上联盟军人对污染者的态度，因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联盟要让她去读军校。

在她看来，这和送羊羔进狼窝里没什么区别。

她不能将她妈妈置于险地。

“你的妈妈需要联盟的看管，”姜筑说，“如果待在中央星的话，你这个年纪肯定要接受教育的，以前上过学吗？”

霍乾一点头，想了想，她说：【我确实要待在中央星。】

【但我想去研究院。】

姜筑神色有些意外，她坐直了身体，仿佛怕看错了光脑上的字，“……研究院？她们来找过你？”

霍乾一又点头。

【昨天，有个阿姨来找我，说她是研究院的院长。】光脑展示出一大串话，怕姜筑离得远看不清，还特意向前挪了挪。

【她说，妈妈以前也是研究院的研究员，还是她的学妹，若是我愿意，她会亲自教我。如果有机会，说不定可以研究出让妈妈恢复正常的药物。】

【如果妈妈恢复正常了，她就不用被监管了吧？】

姜筑愣了愣，她想说研究院一百多年都没研究出这种药，怎么会轻易就被研究出来，可她看到少年希冀的目光，又不忍继续说了。

研究院……连她都亲自来要人，这个孩子，还真是抢手啊。

“可我都给你报上了名，报名之后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就不去的话，可是会被拉入联盟黑名单的。”姜筑笑了笑，“去看看吧，就当长长见识了。”

霍乾一垂下了眼。

姜筑不动声色地扫一眼监控，话中有话：“招生考核在三日后，你最近好好准备，不过太剧烈的运动就不要做了，即使没被选上也不要让自己受伤，你年纪小，真要去的话以后还有机会的。”

霍乾一又抬起头，眼睛亮了亮，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去考核的时候拿个低分就行。

她嗯一声，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显示出几分孩子气，姜筑也忍不住笑出来，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很多。

【姜助理，】霍乾一不那么紧张了，她靠在椅背上，挠了挠脸，没有忍住好奇心，问道，【让我去军校，是阮寻上将的意思吗？】

“对，”姜筑笑着说，“上将惜才，她很看好你。”

霍乾一张了张嘴，脑中浮现出对方戏谑的笑脸。

看好她？真的吗？

明明阮寻更多时候都是冷淡的强势的，她偏偏对那个笑印象深刻。

以及那句：“霍乾一，你欠我一个天大的恩情。”

不知道为什么，霍乾一总有种事情不止如此的感觉。

说完军校的事，姜筑并没有离开。

“乾一，还有一件事。”

看到姜筑郑重的表情，霍乾一的心提了起来。

【……什么？】

姜筑指了指光脑里的文件，“你妈妈的事暂时是保密的，对外我们会登记她死亡，所以联盟给你安排了新的监护人，你以后就和她一起生活了。”

霍乾一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

她的目光一路向下，最终在一个词上定住了。

法定监护人。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紧接着便看到那个眼熟的名字。

阮寻。

【监护关系将持续至被监护人年满18周岁，或经由监护人及联盟评估，具备完全独立民事行为能力为止。监护关系内，被监护人需服从监护人的合理管教与安排。】

每个字都将她未来五年安排地明明白白。

霍乾一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越过光影构成的文件，她看向姜筑，姜筑对她微微一笑。

“指纹按上去就是同意了。”她说。

“……”霍乾一蜷起手指，没有应声。

会议室又落回压抑沉默的气氛中。

姜筑没有催促她，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只是坐在对面，静静地观察着对方。

【……上将同意了吗？】

“事实上，”姜筑慢慢地说，“是上将主动要求的。”

霍乾一心脏一缩。

……主动要求？

她的脑中下意识闪过阮寻放话时的目光，势在必得，像锁定目标的鹰隼，而她……就是那只被盯上的猎物。

可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一个上将花这么大心思？

后背有些发冷，霍乾一揪起衣角，想起了一个可能。

【如果我同意去军校，能帮我……换一个监护人吗？】

“我做不了主，但你可以和上将谈一谈。”姜筑说。

霍乾一低下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阮寻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料到她不会乖乖去军校，留了这个后手……还是……

因为她的妈妈？

各种可疑的猜想再也压不住，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联盟军人对污染者恨之入骨，阮寻凭什么例外？

她真的例外吗？还是仅仅是因为……有利可图？

她和妈妈认识？结仇了？还是要利用妈妈达成什么目的？

留她在身边，是为了更好地拿捏她来达成这个目的？

霍乾一闭了闭眼，压制住了外溢的情绪。

以防万一，她再次确认一遍：【……上将对谁都这样吗？】

“当然不是，”姜筑说，“我也很意外。我做了这么久的助理，从来没见上将对谁上心成这样。”

她感叹：“上将真的很看重你。”

“……”霍乾一别过了脸。

谁爱要谁拿去。

她伸手，在文件被监护人处按了手印，眼见文件上传备案生效，霍乾一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妈妈，】她指指楼上，【待会儿我们就走。】

走到无人的地方，霍乾一抬起手腕，指尖在皮肤上轻轻拨弄了三次，两重一轻，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纯黑色的光脑界面浮现出来。

这是妈妈在污染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除了相当多的研究资料，还有任何手段都追踪不到的黑户终端。

如果阮寻真的非要她读军校的话，故意不通过考核肯定行不通，她必须想想其它方法。

让阮寻这个上将也无能为力的办法。

霍乾一下定决心，将信息发了出去。

好好好现在已经开始互坑了是吧

在考虑重新调整章节字数，看看能不能日更2000（不好分的话就当我没说[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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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