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撤回，联盟确实有几分本事。

虽然污染浓度模拟得低，但至少这污染者，模拟得就很真实。

但污染者不去跟考生互动，找她来搭话是个什么事？

阮寻坐起身，捻了捻手下湿润的泥土，没有了之前清新的草香，反而带着不属于它的轻微的咸味。

她回头打量几下对方的穿着，尤其留意了手遮挡的肚子，心里有几分猜测。“你哪位？”

那污染者温柔一笑。

“我叫姜赢。”

“不是江水的江，是女字底的姜，赢得胜利的赢，姜赢。”

“宝宝，我是妈妈呀。”

阮寻眉心一跳。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赢？这下棘手了。

似乎怕惊到她，姜赢的声音很轻很柔，手却固执地一直伸着，“不要呆在这里了，这里很危险，来，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阮寻没有搭上她的手，自顾自站起来，拍拍身上可能存在的草屑。

“喊谁宝宝，我吗？”

她一站起来，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拔起，落下的阴影压向姜赢，危险蛰伏，语气却是开玩笑一般。

“你见过这么大个的宝宝吗？”

姜赢愣住，歪头看她一会儿，忽然抿嘴一笑。

“你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样……”

“但是没关系，妈妈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你。”

她又靠近几步，阮寻这才发现，姜赢没有脚。从膝盖处往下，都由一团透明水流和地面相连接，难怪她一点儿脚步声都没听见。

见姜赢要拉她，阮寻拍开她的手，顺势看清她的脸。

很多污染者会因为污染产生或多或少的异变，可姜赢一点也没有，依旧属于人类的轮廓，只有深绿色的瞳孔显出一点不同，看向她眉目含笑，像包容坏脾气孩子的妈妈，无奈又纵容。

她和原主五官一个柔和一个锐利，完全是两模两样。

单雌生育，怎么着也不会区别这么大。

“我都把自己养这么大了，现在才来找我？”无论如何，先发制人总没错。

“……”姜赢摇摇头，神情落寞，又伸手拉她，“别怪妈妈，把你一个人留在联盟这么久，妈妈也是有苦衷的，以后会告诉你的，我们先走吧。”

“……”这次没躲，手臂被姜赢抓住，阮寻也没挣，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袖口皱起的褶子，跟着对方走几步，忽然喊住姜赢。

“不用这么急着走。”

她难得善解人意地对对方笑，指着脚下。

“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你早该认出来了吧。”

语气陡然一转，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兴味。

“如果我是你……化成灰我都不会忘。”

依旧是温暖不灼人的日光，风却送来丝丝阴冷。

姜赢的脸色略微沉下来，温柔的目光带了些责备。

“今天我只想带你走，其它的，我本来不想计较的。”她轻声说。

“但你说的对，”她的声音混在风中，显得有些空，仿佛阴风过境，“这里，我化成灰都认得。”

怎么会忘？

在这里，她失去了爱人，还差点失去了她的宝宝，她怎么会忘？

周围的场景开始流动，模拟域内核心区开始自动播放剧情。背景中，出现了与姜赢一模一样的人，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身旁挽着一个高挑身影，虽然穿着常服，依旧能看出，那是一名严于律己的军官。两人手挽手，漫步在步道上，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

本该随着时间逐渐褪色的记忆重新染上色，恋人的音容笑貌一如记忆中那样鲜活。

可她却早已变得死气沉沉。

姜赢捏紧拳头，手一挥，人影瞬间消散。

没了东西可以看，阮寻又转向她。

“这个污染域是我们总指挥大人亲自选的。”她说，“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吗？”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姜赢笑了一声。

“有什么难猜的，她从来没有放弃对付我，这次不过是摆在明面上了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赢反而不急着走了，她飘到河边，手指轻抬，河里的水化成靳笙的模样，却没有右眼的那道疤痕。

“这个污染域模拟，是靳笙指明要你来的吧？她模拟我的污染域，又要你做考官，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吗？”

阮寻挑眉，“挑拨离间？”

“你不也是。”

“如果靳笙真拿我做诱饵，给你设陷阱，现在我们就不是悠闲地在这聊天了。”阮寻说。

姜赢依旧是温柔地笑，“因为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话音刚落，阮寻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丝极轻微的震颤。

“……”她撑着河边护栏，目光落在跃动的水上，哼笑一声。

来的果然不止姜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敌人大本营，几条命都不够抵的。

“叙旧到此为止吧，”姜赢说，“虽然我也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时间不多了，那边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抓紧才行。”

“哦——”阮寻拉长了音调，手肘依旧撑在护栏上没有动，“很感人的母爱，可惜你认错人了。”

“第一次污染爆发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你的孩子怎么着也一百来岁了，我的年纪可不符合。”

“减缓婴儿生长速度而已，以研究院的技术，可以做到。”

“你很了解联盟。”

靳笙派她做考官的事，她还可以理解是有人特意放出去的消息，可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对联盟相当熟悉。

“……”姜赢皱起眉，“这不是重点。”

“你忘记你的精神力是怎么被破坏的了吗？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联盟的。”

“今天我一定带你走。”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的双脚开始与草地融合，很快整个人连同衣服仿佛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的咸湿味更重了。

人影消失，头顶的手编草帽骨碌碌滚到了阮寻脚边。

和阮寻手上的是相似的纹路与编织手法，基本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帽子没有融掉，说明它不是姜赢带来的，姜赢并不是刚到这里——早在阮寻悠闲晒太阳时，她就已经在模拟域内了。

这里是中央星的附属星，到处都是联盟的人，防御森严，她却像在自己家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甚至有闲心“故地重游”，捡顶帽子戴。

真不愧是污染档案排名第一的污染者。

“你被联盟蒙蔽了双眼，妈妈不怪你。”姜赢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跟妈妈走吧，做妈妈的宝宝是很幸福的事情。”

精神污染浓度瞬间飙升，像温暖的水波四散开，一寸寸覆盖原有的场景。阮寻抖几下草帽，接着往脑袋上一盖，婉拒。

“真可惜，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当宝宝了。”

她今天没有穿军服，只穿着一身休闲的常服，配上这顶草帽，不像考官，反倒像度假来的。

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姜赢想。

可她不想放弃。

“上一次我就该带走你的，可当时……我以为你死了。”她似乎在自语，“联盟的技术，越来越让人惊讶了。”

阮寻心中一动。

上一次？刚才姜赢就说过“精神力被破坏”，难道是指原身死亡的时候？

姜赢居然在场？

“我不想威胁你，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我不会伤害那些孩子。”

“你应该很担心她们吧？”

阮寻点了点头，“嗯，确实担心。”

主角还在里头呢。

“里面有你喜欢的孩子吗？”见似乎有希望，姜赢带了十足的耐心，“你想的话，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好不好？”

这么体贴的污染者。

“好啊。”阮寻压了压帽檐，大步向外走，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姜赢一笑，声音也染上雀跃，“她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找她。”

“她叫……”

“霍乾一。”

阮寻：想到一个绝妙（馊）点（主）子（意）。

（原主不是工具人，后面会解释前因后果，阮寻也不会一直用她的身份，后面会做回自己，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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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姜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