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毒

三个年级的饺子是错峰来食堂窗口排队下的,虽然说是错峰,但实际上没错多少,池轻晚他们的饺子刚下锅,后面高二高三的就搭伙一块儿过来了。

指定是不能扎堆在食堂来吃的。

池轻晚看着隔壁班拎着一个蓝色大桶匆匆下楼,忍不住皱眉,胳膊肘戳戳正在和食堂阿姨搭话的曾新知:“饺子是装桶里的?”

曾新知恋恋不舍地将头从窗口里移出来,还不忘再恳求阿姨一句“多来点儿肉啊”,才看向池轻晚:“你说啥?”

倒是不用池轻晚再问一遍了,因为他就眼睁睁看着食堂阿姨从身侧拎上来一个蓝色大桶,大漏勺飞舞着,不一会儿就将饺子通通装在了桶肚里。

曾新知看着池轻晚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池轻晚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你有没有刷到过喂猪的视频?”

曾新知一愣,又回头看看那个桶,“嗷”地嚎了一嗓子:“这咋确实和喂猪这么像呢?”

食堂阿姨绕到那边侧门里出来,将桶放到两人跟前:“就是喂你们一帮猪崽子的啊,这一碗碗捞,费事儿。这还有两锅等着我煮呢,赶紧提走捞出来,虽然有汤,但慢了容易粘到一块儿。”

池轻晚和曾新知提着桶下楼,越走心越悬,终于在出食堂两步,路过光秃秃的牡丹花丛时鼓足勇气,问曾新知:“这学校一直就这么吃饭?”

曾新知牢记食堂阿姨的叮嘱,脚下丝毫没有一点儿停顿:“没有啊,平时都是去食堂吃的,今天应该特殊情况嘛。”

那还算可以接受,池轻晚长舒一口气,跟着雀跃起来。

两人路过教室后门,曾新知先在后门上偷偷瞄了一眼,看李向媛没在里面,于是进教室那一刻就铆足了劲儿喊道:“吃饭了小猪猪们,今天安排煮破了皮儿,煮成一锅粥的饺子啊!”

意外地是,教室里居然没有预想中的哀嚎声四起。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一双小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目光是如此严肃,透过镜片审视打量着曾新知。

曾新知立马立正站好,灰溜溜低着头。

池轻晚不懂,但池轻晚照做,跟着一块儿低下头,试图尽量给这个闪现的不知名半老头留下个好印象。

半老头往桶里瞅了瞅,问曾新知:“哪里煮烂了?”

曾新知吞吞吐吐:“没,我胡说八,我开玩笑呢。”

半老头“哼”地冷笑了一手,随手指了两个学生让把桶提到讲台上去捞了,池轻晚顺着他们的动作一看,讲台上已经早早摆好了塑料碗筷,全然是万事俱备只能饺子来。

下一秒,自己这份观赏的权利也被剥夺。

半老头扶了扶眼睛,一锤定音:“你俩出去站着,等大家吃完了再来吃你们煮破皮的饺子。”

莫名被牵连的池轻晚冤枉极了,抬头想据理力争两句,结果被曾新知使劲儿拽了出去,在教室外边当门神。

“唉,这怎么还搞连坐啊?”池轻晚十分不爽,都不想去看一边儿将他拖出来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自知理亏,十分谄媚地解释:“怪我怪我,池哥你别生气,我刚把你拉出来也是为你着想啊。”

“想让我陪你一块儿最后吃啊?”

曾新知冲隔壁班路过的人“友好”笑笑,接着给池轻晚科普:“不是不是,你是不知道,光头强有多变态,刚刚那形势,你如果敢给他说上一句话,那就该核弹爆炸了。”

池轻晚脑袋上冒出来一个问号:“光头强?他这头发不是挺茂密吗?白的不算?”

“没没没,他叫王永强,我们班的政治老师,道德纪律感高得要命。就像清朝古董一样,一个练习册上忘了写名字,都能被他唾沫星子淹上一节课,从一个名字扯到你为人三观,总之很变态。”

由名字扯到为人处世,池轻晚有些震惊,又问:“那刚刚是因为你在教室里大吼?”

“No no no。”曾新知举起食指晃晃,“他还是副校长,一中毒唯,如果让他逮住你骂了学校,你就得连续三天接受他的洗礼。刚刚应该是成了我这话有点儿抹黑食堂吧?说不定,也可能是因为我谎报军情,总之他这人生气的点多得跟牛毛一样,随时有可能踩雷。”

池轻晚看到曾新知身后缓缓探出来的身影,低头猛咳了两声。

无奈,曾新知正说到劲头上,有皇帝指点江山时的陶醉:“你可得小心着他,反正我们班上,几乎都遭到他毒手的迫害了,像我这种心胸宽大的君子,早不知道多少次惹毛这个小肚鸡肠的光头强了。”

背后幽幽传来一声:“是吗?”

“那可不!”曾新知点头应完,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谁的声音,哆嗦着不敢转头。

看着光头强将曾新知提溜走的背影,池轻晚只能默默道一句“保重”,然后迅速闪身进教室了。

光头强一走,教室立马由刚刚的鸦雀无声变得哄闹起来,池轻晚正准备趁乱溜回自己座位,脚步却突然一停,十分沉重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童静安没了同桌,端着晚转过来想和池轻晚余向拼个桌,看到池轻晚呆坐在椅子上出神,咬了一口饺子问道:“咋?被光头强吓到了?”

池轻晚摇摇头,问她:“你有没有吃到缺一只耳朵的饺子?”

童静安轻轻抬了一下夹着的饺子:“刚刚自制的算不?”

“不算。”

池轻晚内心直呼完蛋。

曾新知被拉走,那刚刚要表白的那个女生托付给曾新知的任务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吗?

要不自己装个不知道?可如果曾新知来想起来,问的时候该咋办?总不能说自己像个木头一样,真就进来只是一味往嘴里塞饺子吧。

池轻晚又放在端在手里的碗,十分认真地拜托童静安:“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啥?”

“问问谁吃到了一只耳朵的饺子。”

童静安虽然面露疑惑,但还是十分爽快地答应,看了眼监控,没有要动的迹象,站起来就是吼:“寻饺启示寻饺启示,谁吃到一只耳朵的饺子了?请速速归还给失主池轻晚。”

池轻晚:……

看着从前方扭头朝自己投过来的各种目光,池轻晚慌忙示意童静安坐下来,低声道:“不用了不用了。”

“哦,不要了。”童静安又是大声宣告一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好奇问:“咋?你给藏硬币的饺子打了几号?”

池亲晚一手挡着前额,一手抓起拆好的筷子,胡乱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假装自己很忙,以回避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

“没,就是好奇。”池轻晚含糊应了一声童静安。

低头正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饺子,池轻晚扒拉着扒拉着,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将目标饺子夹起来,看着这标准的断耳,灿烂一笑。

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同桌。

池轻晚看着已经埋头在桌上睡觉的余向,悄声问童静安:“他没吃?”

童静安点点头:“他刚才说自己不爱吃饺子来着。”

问题有些棘手,该如何叫醒一个正在熟睡当中的人,且让他吃下一个不爱吃的食物。

池轻晚伸手想去戳他,但手在即将掀开他蒙在头上的外套时却顿了顿,余向有只手从衣底缓缓探出,修长的指节蜷缩,拽住了衣服。

哟吼,醒着呢,不过看他这举动,应该是不想被池轻晚打扰。

这边是同桌的个人意愿,那边是前桌朋友的拜托,池轻晚骑虎难下,最后还是选择伸手一把掀开了盖在余向头上的衣服。

毕竟和同桌的关系近点儿,所以优先选择完成不熟的人的任务。

余向枕在胳膊上,头发被池轻晚猛然一掀弄得有些乱,因为没带眼镜的缘故,只能眯眼去看他。

“干什么?”

嗯,语气也不是很和善。

池轻晚顺手将他桌上的眼睛先递给他,复刻了刚刚曾新知对他的谄媚,心底暗骂一句好一个风水轮流转啊。

“你没吃饺子,饿了吧?来尝一个?”池轻晚将手里的碗递给懒懒戴上眼镜的余向,看着对方瞬间一黑的脸色,顿了顿,又转身去了讲台上拿了新的碗筷,用新的那双筷子把断耳的饺子夹给余向。

余向看着面前被推过来的碗里一个孤零零的饺子,嗤笑一声,又将碗推了过来:“我刚刚听见你的寻饺启示了,有毒的不吃。”

说完,余向又上手去摘眼镜儿,池轻晚连忙伸手一把按住他的手。

童静安被呛了一下,呆呆地转回前面了。

察觉到余向微微皱起的眉头,池轻晚慌忙缩回自己的手,心里叫苦连天,为什么这种两边都得罪人的事儿要交给他啊。

心里抱怨归心里抱怨,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上了,也肯定再难以退后,池轻晚只好露出自己最擅长的杀手锏,眨巴着大眼睛,微微嘟起嘴唇,两只手抱在胸前一个劲儿地拜托:“余余酱,别让我为难,这也是别人拜托我的,求你了求你了求……”

可能是因为池轻晚这架势看起来太过难缠。

余向半信半疑,在池轻晚热切地目光中,缓缓夹起饺子咬了一口。

童静安听到后面传来巨大的声响,转头一看,是余向把椅子带翻了。

余向呢?余向拿着水杯,化身一道残影出了教室门。

童静安惊疑不定:“真,真有毒啊?”

池轻晚:???

有毒他也是无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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