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岫这回是真的倾囊相授了,她上辈子不爱读史书,这几条还是在记忆里翻找出来的,都是后头几个朝代用过的好办法,经过了检验,她也不怕是乱出主意。
毕竟科举一事干系深大,秦远岫也不想一拍脑袋便想出几个脱离时代的“好法子”来。
秦远岫本想再提点岐无合两句,比如分卷,或者地方财政补贴考生,若是偏远地区考试上京,多的是贫寒之人,路费、食宿无一不是负担,一不小心,光是供出一个寒门学子出来,那都是要倾家荡产的。
可一细想,地方财政牵扯甚广,还是让岐无合自己考虑吧。
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就交给岐无合这个土著来想办法吧。
秦远岫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日将女学、工厂和幼儿园提上日程。
虽然琐事都交给了底下的人,秦远岫只需要掌控着总体的方向,人手也大体上算是齐全了。
可实际上,日后光是工厂的“附属幼儿园”就需要再扩招不少人手,这么一看,光是载荣她们几个便已经不够用了,秦远岫还要在旁的地方想办法。
岐无合不爱坐马车,但不意味着此刻的岐无合不翘首以盼。
秦远岫身边的一点小事,岐无合也不假手于人,亲自给人披好了大氅,又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秦远岫的腰。
秦远岫纵使裹着大氅,杨柳细腰,仍旧不盈一握。
两人在同一把伞下紧紧相贴,就这么携手往门口去了。
汀兰和后头的千户面面相觑,这回他们不仅是像个摆设了,更像是碍事的银河。
到了马车前,岐无合先把伞递给了后头的千户,低头垂眸望着秦远岫,温声道:“我抱你上去。”
说完,就像是怕秦远岫拒绝似的,不等她回答,一抬手就将人抱起来了,轻轻松松送到了马车上。
后头跟着的人都低着头假装看不见厂督是如何关怀夫人的。
秦远岫冲他招招手,催促他快些上马车,“外头冷,快来。”
“好。”
岐无合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哄人跟他一起坐马车呢,这下立即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抬脚便上了马车。
徒留身后跟着的人面面相觑,厂督的马可还在他们手里牵着呢。
岐无合刚刚还在心中措辞,毕竟平日里连下雪天上值都是骑马的人,这下子显得司马昭之心。
可岐无合也确实不能说是问心无愧,他……确实居心不良。
两个人在马车上坐稳了,车窗外是细雨,一声声敲打着。秦远岫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饭食,幸好雪兰机灵,汤汤水水的还是烫的。
“还好还好,我都把它忘了。幸好包裹得严实,还是烫的呢,正好能喝。”
秦远岫正想给他倒一碗汤,就被岐无合制止了。
岐无合自己自力更生,先动手倒了一碗,开口就问:“是不是刚回府就过来了,饿不饿?”
秦远岫摇摇头,回府的一路上她根本没什么事情,吃吃点心这一路也就过来了,根本饿不着她。
但是为着岐无合待她的心意,秦远岫还是笑眯眯地把碗接过来了。
果然,岐无合甚至先看着秦远岫喝了一口,他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开始自己喝自己的。
“稍微垫一垫肚子就行了,晚上咱们吃好吃的。”
秦远岫叮嘱他,她本就想着他们二人都忙了这几天,该好好地休息休息,秋日里的天气正好吃锅子,一家人也该热闹热闹。
岐无合的手一闲下来,一只手便牵住了她的,还不老实地动了动,非要和她十指相扣。
秦远岫看得好笑,岐无合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这般粘人。
当初在府中,秦远岫才病醒,一眼望见岐无合的时候,面前的人身体都有一瞬间僵住了,紧张得屏住呼吸,面上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得人心动不已。
秦远岫也忙了这几日,为了女学和工厂的事情忙前忙后,别说岐无合想她了,她也想他想得紧。
岐无合捏捏她的手指,又示意似的看了看自己的膝盖,没开口,但那意思却十分不言而喻,这是想抱着她了。
秦远岫知道岐无合的意思,可她偏偏不动。
岐无合本是顾念着这是在马车上,动静大了影响不好,秦远岫脸皮薄,再把人气着就得不偿失了,这才没有贸然上前。
可她一副挑衅的模样,又故意使坏,这幅模样岐无合看得心头发烫。
岐无合在马车上坐着,他人高马大,这宽敞的车厢都显得逼仄。
岐无合看她柔软的白狐狸毛领裹着的小脸,又看到她裹在斗篷下的娇躯,小小一团,可爱得紧。
岐无合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脸,“怎么这样漂亮。”
秦远岫这回也不羞赧了,反而主动地摁住了他的肩膀,撑起身亲了亲岐无合的眼睛。
岐无合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配合地微微仰起头,秦远岫猝不及防地被他这幅模样,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心软得不像话,不知要怎样爱他才好。
秦远岫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接连轻吻了两下他的唇。
这才心满意足似的,放置了心中那无处安放乃至满溢出来的情意,秦远岫笑眯眯地把岐无合放开了。
岐无合一副不知她为何如此,但被天降馅饼砸晕了的模样。
这回不像在府中,岐无合颇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看了看秦远岫并不抗拒,才把她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扬起了个笑。
秦远岫两只手都揽着岐无合的脖颈,岐无合一手放在秦远岫脑后,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地搂着她更贴近自己,直到两个人之间再无缝隙可言。
两人唇舌交缠,不分彼此。
一吻过后,秦远岫和岐无合两个人都气息微乱,眼眸中泛起水光。
秦远岫顺从地窝进他的怀里,还十分好心态地调整了一个颇为舒适的姿势,靠在岐无合胸膛,两个人都严丝合缝地凑在一处,仿佛灵魂的缺口都合上了一般心满意足。
岐无合靠着马车上的靠枕,让秦远岫躺得更舒服一些,手上还下意识地顺了顺她的肩背。
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虽然一言不发,却情意正浓,柔情正好。
岐无合和秦远岫的眼神交缠之中都像是融化了蜜糖一般,情意绵绵。
窗外雨声渐渐停下了,豁然出现在眼前的落日余晖,悄悄照在了车窗。
身后是错综复杂、云波诡谲的局势,眼前是心上人,岐无合将天边月和镜中花都捧在了心口,往前便是炊烟袅袅中的落点,心也安定下来。
再幸福也没有了。
马车刚刚停下,崔禄紧赶慢赶领着人来迎接督主和夫人,负责摆下马凳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他们督主一言不发,只轻轻一挥手,小太监心中明白,便极有眼色地退下去了。
秦远岫没看见岐无合一抬手挥退了小太监,掀开了车前的帘幕,只见岐无合已经站在了车辕前,朝她一伸手。
“来,我接着你。”
周围跟着的人都低着头,好像地上突然多了不少雨后的蘑菇似的。
秦远岫这下也不能假装没看见岐无合伸着的手,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秦远岫本想着撑着岐无合的手,自己往下跳也就行了,没想到岐无合两手合拢,不让她往下跳,非要将她抱下来。
秦远岫只好任由他动作,岐无合像抱小孩似的,十分轻松地把她抱了下来。
自从见着了秦远岫,岐无合脸上的笑意便藏不住,众人见厂督这心情极好的模样,心下也松快,办差也不再战战兢兢的了。
崔禄更是恨不得捧着一颗心向夫人表忠心。
“我叫他们做了个鸳鸯锅,厨房备好了骨汤和辣汤,咱们今晚吃古董羹。”
“鸳鸯锅?”
岐无合极为敏锐地抓住了这一闪而过的关键词。
秦远岫稍微一想就知道岐无合这是想到了什么,明明是后世再普通不过的锅子罢了,这称呼也再普遍不过,并非是秦远岫专门钻研出来的。
可这个词在岐无合舌尖滚了一遭,好像秦远岫说了什么令人脸红的情话似的,令岐无合满心欢喜。
秦远岫脸颊控制不住地泛上了红意,不愿意再谈论这个,只说:“你见了就知道了。”
秦远岫的要求由雪兰传到了膳房,古董羹的做法众人是知道的,备菜也极快。
掌厨的嬷嬷大手一抓,抓了一把炒栗子就往雪兰手里塞,说道:“姑娘略等等,咱们手底下都是有数的,夫人要的这些东西都不费事,无非是洗菜、切片的功夫,咱们一定让夫人和督主吃得高高兴兴的。”
这嬷嬷的话里话外就把岐无合排在后头了。
雪兰也不端着架子,闻言便笑了笑,顺从地坐在膳房门旁等着了,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
掌膳不禁看了看跟着自己在灶眼打转的小丫头,心里叹了一口气,瞧瞧,人家这气度和模样,那才是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呢,听说主子跟前的几个掌事丫鬟,个个都识文断字的,厉害得很!
前些日子府里住着的几个美人,听说就是因为识字会算,才得了差事,还成了良籍。她这女儿要是能有这般造化,跟着夫人做事,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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