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龃龉之谋

萧断砚呼吸一窒。沉璧身上那股混合着冷香与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玿虽对他委以重任,但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沉璧直起身,眼神飘向虚空,仿佛在回忆那夜的混乱,“那下毒的消息,是许玿另外的心腹放出去的,那人被派来专门跟踪这位高手的行踪,防止他叛变。不想看到了这样一幕,便随许玿的心意,将我会下毒的消息传了出去。

目的嘛……就是为了掩盖这次不计手段的下药、和他那忠心的属下叛变的丑闻!”

(看看在哪儿加个回忆,要把这个故事完整写出来)

沉璧的声音将萧断砚从想象的画面中拉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冰冷如霜:“我若是真的没有半分本事,只是个楚楚可怜、等着他拯救的弱女子……呵。”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中毫无温度,“想必早就被他们抢夺豪取,成了榻上的玩物。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没准……还要‘犒劳’他们忠心耿耿的侍卫。”

“因为这容貌,我得到了他们的青睐,甚至可以大发慈悲下春药纳我为妾,我得以游走于这些豺狼虎豹之间。又因这容貌,我需要步步为营,走错一步都会跌下这万丈悬崖。

你说,这张脸——

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忽然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魅惑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

萧断砚彻底怔住。眼前的沉璧,褪去了所有精心编织的风情,显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和尖锐的痛苦。这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口。他见过无数美人,也玩弄过人心,却从未有人将“美貌”带来的诅咒如此**、如此沉重地摊开在他面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灼人的目光,沉默数晌。桌上的烛火跳动,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没有了惯常的戏谑风流,取而的是一种难得的郑重与复杂。

“姑娘……”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萧某……不知该如何评判。一个人的际遇,一个人的路,是好是坏,绝非单凭一副皮囊可以定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人性如渊,深不可测,本就复杂多变。世事如棋,亦无定势。这容貌……” 他看向沉璧,目光坦诚,“于你而言,是枷锁,亦是武器。用得好,它便是你在这泥潭中劈出生路的利刃;用得不好,它也可能成为将你拖入深渊的锁链。好坏之辩,终究……在于执刀执链的人如何自处,如何抉择。” 他没有给出简单的答案,而是将问题抛回给她,也道出了世事无常相。

沉璧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脆弱与尖锐缓缓敛去,又恢复成那副捉摸不透的慵懒模样,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呵……说得倒是有趣。”

“但是,” 萧断砚话锋一转,“我此行想让你暗杀的,还偏偏是那许玿。”

萧断砚眼神一凝。

“你是说,”沉璧挑眉,指尖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我一个曾经弄死过他手下得力高手、还被他儿子多年念念不忘的人,再次大摇大摆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杀掉他?”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荒谬的调侃,却也点出了其中的巨大风险。

“没错。”萧断砚斩钉截铁,目光锐利,“正如姑娘你方才所言,他咬定你下毒,不过是因为无法找出真正致死的原因,需要找一个足够合理的人来掩盖许風下药欲行不轨、以及手下高手离奇暴毙这两桩丑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根本不可能是毒杀那个高手的凶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自信:“此人虽然老谋深算,精明一世,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极度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他笃信自己的判断,认定你一个弱女子绝无可能杀死一名高手。

所以,在他眼里,你恰恰是最没有威胁、最没有嫌疑的人!你的再次出现,只会被他视为可以利用的‘意外之喜’,或是……满足他某种阴暗心思的猎物。”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沉璧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散浮沫,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的思绪。“有道理。”她轻啜一口,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萧断砚,目光清澈而直接,“我的故事讲完了,萧公子。但是你的故事,还一言未提。”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你,为什么……非要杀这许玿?”

萧断砚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褪去,仿佛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烛火噼啪一声轻响,在他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暖意。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沉璧以为他不会回答。

终于,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寒渊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沉重的、化不开的阴冷与恨意:

“因为,我父亲当年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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