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互试探

两人亲密的相处,让秦凌峰十分沉迷。

不由得细细回忆,递茶时两人指尖相触。

一起闲聊时,他慢慢靠近,姜慢烟耳尖微红,仍凑在一处,轻声细语。

秦凌峰越想心越热,难不成……姜慢烟也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有意?

这念头一冒出来,便像藤蔓般缠得他心头发烫,连夜里做梦都是对方含笑的模样。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秦凌峰一早便遣人去请姜慢烟泛舟。

乌篷船缓缓荡在湖上,两岸柳丝垂落,清风携着荷香扑面而来。

两人并肩坐在船头,从诗词歌赋聊到市井趣闻。

秦凌峰只觉话怎么也说不完,目光总不自觉地落在身旁人脸上——姜慢烟今日穿了件月白长衫,那是他的衣服,穿在姜慢烟身上稍显宽松,却有种出尘之感。

阳光洒在姜慢烟眉眼间,连睫毛都染着一层暖光,看得沈凌峰心头软软的。

聊到兴起时,姜慢烟忽然轻轻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今日起得早,倒有些乏了。”

说着,姜慢烟微微侧身,竟不经意地将头靠在了秦凌峰肩头。

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秦凌峰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姜慢烟精致的侧脸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与皂角香,长长的睫毛垂着,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秦凌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心跳骤然加快,“咚咚”地撞着胸膛。

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只敢僵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亲近。

不知不觉间,日头西斜,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

银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姜凌峰抬手想指给姜慢烟看远处的月影。

“你看那月色……”

话未说完,姜慢烟的指尖却“无意间”触到了秦凌峰放在船舷上的手。

这应该是常年习武的手。

姜慢烟的手微凉,指尖纤细。

那一瞬间,秦凌峰像被烫到般缩了缩手,却见姜慢烟眼波流转,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并未收回手。

这是真对我有意。

秦凌峰心头一阵狂喜,胸腔里像塞满了蜜糖,甜得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种被自己心动之人惦念、被他亲近的快乐,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只觉得连湖上的风都更温柔了,连月亮都更亮了。

姜慢烟白日顺势而为的亲近秦凌峰。

但每到深夜,姜慢烟便会悄悄起身,翻查沈凌峰的物品,试图找出任何能揭示其真实身份的线索,却总是一无所获...

— — — —

直到姜忠的到来,才让姜慢烟紧绷的心放松。

“公子!总算找到您了。”

姜忠冲进屋内,见到姜慢烟无恙才松了口气,这些时日,他带着手下顺着河流四处查找。

终于在此处寻到公子留下的印记。

姜忠目光随即注意到一旁的秦凌峰。

“这位是?”

“这位是沈凌峰沈公子,我的救命恩人。”

姜慢烟介绍道,敏锐地注意到姜忠眼中神情从感激转变为讶异。

只因姜忠仔细打量秦凌峰时,看到他衣襟上不易察觉的绣纹。

“沈公子莫非来自宴城沈家?小人曾跑商至宴城,见过沈家的商标。沈家仁厚待下,名声极好。”

秦凌峰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正是。没想到在此地能遇到识得沈家标识的人。”

姜慢烟闻言,眼中的警惕稍减。

宴城沈家他也有所耳闻。

以善待百姓、诚信经营闻名,若真是沈家的人,倒也不必过于防备。

救命之恩,得好好报答。

自从姜忠到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姜慢烟不再刻意与秦凌峰“亲近”,仿佛前两日种种,都是黄粱一梦。

沈家确实是这片被权势贵族掌控的大陆里,难得的清贵之家,但姜慢烟过往的经历,让他心底的疑虑并未真正消除。

这日清晨,姜慢烟没在秦凌峰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坐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石凳上,面前摊着一本闲书。

姜慢烟目光放空,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秦凌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晨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少年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慢烟安静的模样与平日那个清雅明媚的“王平安”判若两人。

“该喝药了。”

秦凌峰走近,将药碗放在石桌上。

姜慢烟回过神,眼中的深思迅速隐去,换上了那种秦凌峰已然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有劳沈公子了。只是这药苦得紧,每次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姜慢烟嘴上抱怨着,却主动接过了药碗。

“良药苦口。”

秦凌峰自然地从袖中取出蜜饯。

“备了点甜的,去去苦味。”

姜慢烟眼睛微亮,伸手接过。

姜慢烟含着蜜枣,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地眯起眼,像只晒太阳的猫。

“沈公子如此体贴。”

姜慢烟咽下甜意,歪头看着秦凌峰,语调拉长,带着点探究。

“不知对每位萍水相逢的人,都这般周到吗?”

“那要看值不值得。”

秦凌峰迎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回道。

就在这时,姜忠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先看了一眼秦凌峰,才对姜慢烟道。

“公子,您要的‘山货行情录’找到了,给您放屋里?”

这是个暗号。姜慢烟立刻明白姜忠有要事禀报,且不便让这位“沈公子”知晓。

“嗯,先放着吧。我正好要回房换件衣服。”

姜慢烟站起身,极其自然地对秦凌峰笑了笑,

“沈公子,失陪片刻。”

姜慢烟随着姜忠走进房间,关上门,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

“什么事?”

“公子,查清了!春喜镇那边的税银亏空,是冯家那个远房侄儿搞的鬼,借着冯家的名头多征了三成,中饱私囊。”

姜忠压低声音快速汇报。

“另外,我们的人发现秦琨那边这两天动静有点怪,似乎在憋什么坏水,目标可能还是您。”

姜慢烟眼神冷冽。

“冯家那个侄儿,按规矩办,该赔的赔,该罚的罚,动静闹大点,让所有人都看着,以儆效尤。至于秦琨…”

姜慢烟沉吟片刻。

“加派人手,盯紧他和他身边所有人的动向,特别是和外面来的生面孔接触的。”

“明白。”

姜忠点头,又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门外。

“那这位沈公子…?”

“他?”

姜慢烟唇角勾起一抹看不出情绪的弧度。

“我自有分寸。去办吧。”

吩咐完毕,姜慢烟脸上的冷厉迅速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带着几分闲散笑意的青年。

姜慢烟打开门,对等在外面的秦凌峰道:“一点琐事,让沈公子久等了。”

他走到院中,舒展了一下身体,阳光勾勒出他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腰线。

他忽然转头,对姜忠扬起一个灿烂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忠哥,突然好想吃你烤的河鱼了!就以前咱们在溪边那种,外焦里嫩的。”

姜忠立刻咧嘴笑了,露出白牙。

“这有何难!我这就去捞最新鲜的!保准还是那个味儿。”

说完,姜忠动作自然地抬手,替姜慢烟弹掉了不知何时落在发梢的一片极小落叶,眼神里是纯粹的呵护。

姜慢烟任由他动作,甚至还配合地微微低头,笑得毫无阴霾,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只惦念着口腹之欲的少年郎。

秦凌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姜慢烟如何瞬间切换情绪,如何与姜忠拥有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与信任,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微妙的酸涩。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姜忠绝不仅仅是送来一本无关紧要的“山货行情录”。

“看来王公子与姜管家感情极好。”

秦凌峰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

姜慢烟转回身,目光重新落回秦凌峰身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

“忠哥就像我的亲兄长一般。”

他踱近两步,微微仰头看着秦凌峰,眼神清澈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沈公子似乎很关心我与身边人的关系?”

两人的距离拉近,秦凌峰能闻到姜慢烟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药香和阳光的味道。

“只是觉得。”

秦凌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青年近在咫尺的脸上。

“王公子在信任的人面前,格外…放松。”

“哦?”

姜慢烟尾音上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那沈公子觉得,我现在在你面前,是放松,还是…紧绷着呢?”

这个问题像一个小小的钩子,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秦凌峰凝视着他。眼前的少年像一幅层层叠叠的纱幔,每一重后面似乎都藏着不同的风景,引人想要一探究竟。

他明知这放松或许也是伪装,这亲近或许仍是试探,却依然无法克制地被吸引。

“王公子就像这四月的天。”

秦凌峰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晴雨难测,却都…生动得很。”

姜慢烟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是真正开怀的笑,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

他不再纠缠那个问题,转而端起早已凉透的药碗,一饮而尽。

“药喝了,承蒙沈公子款待。”

姜慢烟将空碗放下,舔了舔或许残留着苦味的唇角。

“整日闷在屋里也无趣,沈公子这私宅景致颇佳,若不介意,陪我逛逛园子?”

姜慢烟发出邀请,眼神坦荡,仿佛刚才那段机锋暗藏的对话从未发生。

秦凌峰看着青年被阳光勾勒出的明亮精致轮廓,心中那根弦被拨动得越发清晰。

他知道,这趟浑水,他是越陷越深了。

“求之不得。”

秦凌峰听见自己回答,语气坚定。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秦凌峰命人在水榭中摆上茶具,与姜慢烟对坐品茗。

“这是今春宴城那边送来的新茶,‘雨前雀舌’,王公子尝尝。”

秦凌峰执壶,动作行云流水,茶汤倾注,香气氤氲。

他扮演一个颇有品味的儒商,可谓滴水不漏。

姜慢烟端起白玉般的瓷杯,细嗅茶香,轻呷一口,赞道。

“果然好茶。香气清幽,回甘悠长。沈公子这日子,过得真是雅致。”

他语气真诚,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欣赏对方生活情趣的富家少爷。

“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

秦凌峰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姜慢烟纤细的手指上。

“说起来,王公子家中经营何种生意?或许日后你我两家,还有合作的机会。”

秦凌峰自然而然地抛出问题,如同任何一位寻求商机的商人。

姜慢烟眼波微转,放下茶盏,笑道。

“家中做些药材、山货的小买卖,勉强糊口罢了。比不得沈公子经营布庄,通联南北,那才是大生意。”

姜慢烟将话题轻巧拨回,同样不露破绽。

“听闻最近东南水路不太平,运费涨了不少,沈公子这布匹生意,可还顺畅?”

这话既是关心,也是试探,更是暗示自己对东南商业动态的了解并非一无所知。

“劳王公子挂心,些许风波,还影响不到根基。”

秦凌峰应对自如,心中却暗赞对方反应机敏

“倒是王公子家做药材山货,需得时常往来山林之间吧?听闻近来东南区不太平,秦家分□□些人,闹得厉害。”

秦凌峰刻意提及秦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姜慢烟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忧虑和愤慨。

“可不是嘛!那群人横行霸道,强买强卖,搅得大家生意都难做。家父前日还为此事忧心不已。”

姜慢烟完美扮演着一个深受其害、略有怨言但无可奈何的本地商人子弟,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有人能治治他们就好了。”

姜慢烟这副模样,看得秦凌峰几乎要信了。若不是早知道眼前人就是让秦琨焦头烂额的“姜善人”,秦凌峰真要生出几分同情。

“哦?看来这秦家分支,确是祸害。”

秦凌峰附和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同仇敌忾。

“不过王公子也不必过于忧心,善恶到头终有报。”

秦凌峰这话意有所指,仿佛在暗示什么。

两人就这样,借着茶香,打着机锋,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商业互吹或闲聊抱怨,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和立场。

这时,一名小厮端着刚烤好的芋头送来。

姜慢烟眼睛一亮,那副少年人的馋嘴模样又露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试探了,伸手就拿起一个,却被烫得“嘶”了一声,连忙丢回盘子里,对着手指吹气。

秦凌峰失笑,极其自然地拿起那个芋头,仔细地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糯香的芋肉,然后才递还给姜慢烟?

“慢点吃,小心烫。”

这个动作带着真挚的,难以言喻的亲昵。

姜慢烟愣了一下,接过芋头,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秦凌峰温热的手指。

他低头咬了一口,含糊道:“……谢谢。”

相处多日,今日闲谈,气氛极佳。

这沈公子却并未问及三镇水网,暗道等隐晦之事。

难道真的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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