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刚刚遭逢巨变，邹可仿佛还有些神志不清，所以几乎没有辩驳。
他呆呆地开口：“没错，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精灵。”
说罢脱下了背后的翅膀，它们竟然是用一种琥珀状的胶状物黏在后背衣服上的：“但我不是坏人，也没害过你，你知道的。”
邹可比较幸运，刚进入游戏时就被传送到了城镇附近，但是因为断水断粮很快昏迷，后来被一个美丽的精灵救了回来，精灵离开家去远方了，他就留在这里一直扮演着精灵，反正时间一到他就完成了任务，没想到被临时打断了。
“你是不是演着演着真觉得自己是精灵啊？”点燃了火堆，程子露心平气和地问他。
“没办法，有时候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也分不清自己和别人。”邹可的瞳色的确像深邃的绿宝石，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感情，其实可能就是他没睁眼，“现在怎么办啊，我还差个五六天就可以出去了，被赶出青木镇也没什么，但是你怎么办？”
“我不会躲在某个地方等游戏结束的。”程子露很坦荡，“获取食物生存其实没有那么难，但是提高探索度还是有点难度的，我喜欢挑战。”
“真希望出去之后也能认识你。”邹可也露出笑容，“现在没有秘密没有负担反而让我很舒服，大概我也喜欢交朋友。”
两个人又交换了一些自己来到这里得到的情报，邹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个东西想让你帮我鉴定一下，这是原房主留下的宝贝，当时她只跟我说好好看着这个宝贝她人就走远了。”
那是个鸵鸟蛋形状的石头，看起来质地非常的硬，摸起来很粗糙，表面还有花纹。
程子露也没见过这东西，感觉十分惊奇，伸手触摸的瞬间，她感受到了石头中传来心脏跳动般的声音。
“原来被索菲亚藏到了这里，那个叛徒，终于被我找到了圣石，神明保佑我。”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一个一身黑衣，长相苍老丑陋的女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身上的厚重斗篷角挂着三两只干瘪的蝙蝠，双手指甲特别长，两只手像干枯的树枝，鹰钩鼻子耷拉着，整个人散发出阴郁和死亡的气息，指甲里还有尚未凝固的鲜血，嘴角还沾着绿色的汁液。
邹可和程子露这才想起来，杀了地精小孩的究竟是什么呢？原来真的是个藏在人群中的女巫，她一直躲在黑暗中，此时此刻终于露了面。
本来一开始她只是想把吃地精这件事栽赃给别人，但是当她看到所谓的圣石之后，这种甜美的味道立刻吸引了她，让她不得不站出来把圣石抢到手。
“你认识索菲亚？”邹可想起来当初救了自己一命的善良精灵，“她去哪了？”
“她已经被我吃了，精灵可是大补，可惜你不是精灵。”女巫舔了舔嘴唇，“快把圣石交给我，不然我立刻杀了你们。”
“不可能，索菲亚让我一定要跟圣石待在一起，等着她回来。”
“哈哈哈哈哈她回不来了。”巫婆笑得诡谲邪恶，还拿出了一卷亚麻色的假发，“看，这就是她的头发制成的假发，我可以在白天装扮成她的样子混进任何一座城镇，这就是她最后的价值。”
“你闭嘴！”一向胆小懦弱好说话的邹可忽然爆发起来，他拿着砍刀冲向了女巫，还不忘转头让程子露先走，“你拿着我的袋子往火山上逃走，我们俩不能都死在这里，我想给索菲亚报仇。”
程子露被他狠狠一推跌了下去，看不到上面的打斗声。
但是一直没有人追上来，让她始终对邹可抱着点希望。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来邹可，想起他崩溃般的嘶吼，程子露忽然意识到什么。
虽然只要躲着就能顺利传送离开游戏，但是邹可显然对精灵索菲亚有些特殊的感情，他想给精灵报仇，所以看到了女巫也会不顾自身的冲上去。
“真是太冲动了啊。”程子露一边往回找一边忍不住感慨，“明明可以忍着装作无事发生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于泽突然开口：“或许有些人有些事，在他心中就是无法割舍永远不能被亵渎的。”
程子露没有在说话，而是在离得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邹可和伤的更重已经咽气的女巫。
在饥荒末日中，女巫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几乎活在食物链的顶端，可是现如今她一身黑色浓郁的血色，黑袍零落，整张脸就像树皮一样，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懦弱平凡的邹可，用自己的矿物原石慢慢打磨，打磨出了一把尖锐的长矛，终于把长矛扎进了女巫不死的心脏中。
他艰难地移动着嘴唇：“你回我家去，地下室藏着一个移动空间戒指，大概可以装20个格子，里边屯着我的原石材料。谢谢你，我在饥荒世界里遇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个好人，还能回来找我，我很开心。希望我们以后才能再见面。”
告别短暂，邹可笑得苦涩，很快化作一缕烟雾消失在原地。
身为调查员，在游戏里死去当然不会真的死去，但是现实中身体和精神多少会受到一些伤害，需要借助外力修复。
程子露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邹可本来不该死的，有责任的又不止女巫一个人。
女巫的尸体变成一朵黑色的玫瑰逐渐枯萎，原地散落了她的黑色魔法炼金术和他们争抢的所谓原石。
“你觉得这原石能是什么？”回到邹可的地下室里，程子露询问于泽。
“依我看，是什么生物的蛋。”于泽沉思片刻，“或许我们需要某些契机才能把它孵出来。”
“也许，孵出来，有机会还给邹可。”程子露转动着这颗蛋，看着戒指里琳琅满目的矿物原石，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第二天一早，正在集市闲逛的地精老爷尼尔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走出去很久发现自己的钱袋子竟然被人偷了。
他只能感觉一道黑影从自己面前经过，隐约在街道的转角又看到那个影子，他连忙冲了过去：“站住，你这个小偷，你知道我什么人吗？青木镇候选镇长之一，你竟然敢偷我的钱包，简直是不要命了。”
走进小巷子里，他只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头巾的人类女人。
“人类？天啊，你是之前丹所通缉的那个罪犯，你的同伙呢？从实招来。”尼尔眯起眼睛，好像眼前的人类已经变成了一堆金币，毕竟贪婪是地精的通病。
“尼尔老爷，我认为你并不会把我送给丹，除非你疯了。”程子露摘下头巾，语气笃定。
“我看你才疯了。”尼尔不满道，“虽然我看不上丹那个家伙，但你一个人人喊打的人类，竟然还觉得我会背叛同类吗？”
“为什么不会？”人类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样东西，“你说不会背叛什么的，无非的利益不够大罢了。”
尼尔的眼睛逐渐睁大了，那竟然是一颗极其罕见的绿宝石原石，正是当初野猪王送给程子露的那块奖励。
“快，卖给我，你开个价吧。”尼尔瞬间陷入了疯狂，“只要我用这块石头打造出新的炼金奇迹，长老们一定会同意我就是下一任的镇长。”
“这样的石头我还有很多，而且我不会卖给你，我只会送给你。”程子露淡淡地开口，“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杀了丹，我就能帮你成为下一任镇长。”
“这件事太难做成了，你不知道他的家族势力有多大。”尼尔纠结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俩之间仇恨大了去了，我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来帮你就好了。”她淡淡地说。
——
这天一早，方希依旧在草原上狩猎。
但是收获早就趋近于无了。
雨季来了，空气异常潮湿，她的所在地也一点点靠着城镇移动，她从另一个方向靠近青木镇，比程子露选择的路径远了很多，因此慢了很多天。
她完全是跟着野兽的足迹迁移的，但是又不敢太靠近小镇，她知道地精们对人类怀着极大的仇恨，所以总是避开其他人早出晚归的狩猎，尽管她有让野兽驯服靠近的能力，却依旧发挥不了自己的职业技能。
终于这天早上，她看到了几只珍珠鸡经过，瞬间眼前一亮。
还没等靠近，三只尖锐的金属箭从天而降，射穿三只猎物的同时，还有一只箭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射向了草丛里的方希。
完全是猝不及防的暴击，方希惊愕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三五只地精缠上了，他们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找来绳子：“看，除了珍珠鸡，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把她送到黑市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人并不值钱啊，还是那些长尾巴的怪兽宠物值钱。”有地精反驳。
“值钱着呢，”为首的精灵一边粗暴地缠住了方希的手堵住了她的嘴，一边看着她哈哈大笑，“丹老爷最近发疯呢，一定要抓人类折磨呢，所以这个女人一定很值钱。”
方希拼命挣扎，却被重重打了两下。
她有些绝望的想：“我一向谨慎小心，难道这次竟然这么倒霉阴沟翻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