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带着眼下泪痣又一次贴近,霎时惊得周野屏住了呼吸。
“我……”
再次直面那双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纵然明白这是对方试探与逼问,周野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在条件反射中放大,耳鸣声几度炸响。
而戚师然显然并不甘于此。
趁着周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抓住周野的手,就往自己的两侧脸颊上按。
软嫩触感忽而碰到炙热的掌心,周野的心脏差点就地罢工。
当下明明是对方主动,但就这个姿势来看,简直像是自己刻意托着人的脸。
而戚师然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乖乖配合着将下巴放了上来。
一时之间,周野的呼吸停滞了。
戚师然单手拢着衣襟,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侧过耳似乎在认真倾听着什么。
“砰砰,砰砰”
她脸庞散落的湿发晃晃荡荡,一如她并不正经的语气,“警探小姐,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难道说,你喜欢我?”
“你在说什么!”周野触电般地抽回手,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你疯了?!”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激动?”
戚师然明显是个撩完人就跑的惯犯。
她脸上无甚所谓,只抿唇一笑,耸了耸肩道:“……听说在天网系统里头,不少人都想要缉捕丝西娜归案,这次你也是为了追查她才登的船吧?”
“所以你方才这么笃定地对我喊这个逃犯的名字,是因为她和我长得很像?”
没有去等周野的回答,戚师然仿若自问自答般兀自点了点头,感慨道:
“若是这样,那可真是我的不幸。”
这句话弯弯折折绕过周野乱七八糟的念头,钻进周野的心里。
她死死盯着面前美艳惑人的眉眼看了许久,视线顺着细腻勾人的脸颊线条往下滑,直至戚师然嘴唇中央那颗略微鼓起、不靠近看根本无从发现的唇珠……
记忆中的画面和实证线索牢牢缠绕成扭曲的线结,越想解开,越粘连成一团。
是,她之前确实如此觉得。
可她现在除了脑海中的印象之外,没有丝毫理由可以去提出这一猜疑。
“不,”周野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在阻涩的牙间挤出声音,“是我看错了。”
“是我看错了,”周野又低声强调了一遍,不知是在解释给身前的人听,还是在试图催眠自己,“你不是她。”
“真的?”戚师然嘴上不依不饶,“这一次,周小姐不会再变卦了吧?”
她歪过头看周野,像家养的毛绒绒布偶猫,也像正处捕猎状态的某种冷血动物:“我从前可不知道我这么多变呢,一会儿是白小姐,一会儿是戚小姐,一会儿又成了恶名昭著的逃犯……”
伪装成撒娇的话语间掺杂着幽怨,丝丝缕缕缠上来。
周野移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硬冲冲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说的话,别都说成是我泼的脏水。”
“好嘛好嘛,我错了,”戚师然的软话从不值钱,认错的速度比变脸的速度更快,“既然周小姐回答了我的问题,那等余菲把资料整理好,我会让她把资料e-mail你一份的——如果某位警探可以保证,往后不要总是盯着我看的话。”
“……谢谢,我对你真的不感兴趣。之前看你,只是因为你的长相有些……特别。”
“什么?”戚师然眼底神色闪动,顿了顿,忽然追问道,“你说我脸上哪里特别?”
看着戚师然有些突然的反应,周野怔了片刻。
“眼睛。”
虽然不明白戚师然怎么会这么问,但她简单思考过后,还是决定直言相告。
可不知为何,戚师然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情立刻变得僵硬。
不是心虚或是慌张。
她的眉头抬升、嘴角压低,双眼因无光而失神——这是一个典型的抑制悲伤的、隐忍又克制的表情。
周野忽地手足无措。
……她说错话了?
就在周野还在迷茫之际,戚师然肩膀已经落了几分。
不是很明显,但足以被周野惯于审视细节的眼睛捕捉到。
听到周野的那句提问后,戚师然就仿佛丢了一半的魂,也忘了平常的笑容。
她的睫毛半掩着眼神,很快拢着浴袍起身,转身时半点都没有留恋:
“我要去换衣服了,你自便。唔对,你的房间被迈楽封了,说要做调查……你这段时间就安心住在我这件房里,没事不要乱跑。”
她语速很快,草草交代完事情后,简直能称得上是落魄地离开了此地。
周野眼睁睁看着那扇门“砰”地关上,许久回不过来神。
……这是什么情况?
她是不是该道个歉?
但她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难道……是戚师然动过眼睛?
周野的猜测逐渐拐向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方向。
可在她们那种富人的圈子里,微调整形可再常见不过了不是吗。更何况现在是一个割双眼皮比整容公司倒闭都常见的年代。
短短十几秒内,周野感觉自己脑子里运行的CPU快要爆了。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花这么多心思用来揣摩一位富家大小姐的心情,似乎有点违背职业精神。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她揉了把脸,看向客厅,开始思考那些橱柜里头除了墨西哥咖啡豆外会不会有罐装咖啡——警局茶水间同款麻油味的那种。
在“相信戚师然其实雅俗共赏”和“作为嫌疑人独自一人跑去买咖啡喝”的两个选项里,好像哪一边都很离谱。
算了,周野长叹一声。
要不还是出门碰碰运气?要是被哪个巡逻的人逮住了,就让她狐假虎威一下好了……
周野拿出房卡,准备起身出门。
然而就在她手指抚过卡上“1910”几个数字的时候,卡面上的凹凸不平的触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头,盯着那鎏金的花型图案看了好几秒。
之前吧台的灯光昏暗,没有认真研究这花样,现在仔细一瞧,她愈发觉得这花样十分熟悉。
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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