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玩具店生意最好的一天,落日的余晖洒在玻璃橱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只可惜,何秋韵得在这时候关店去见一个人。
此时他坐在出租车里,车辆驶离闹市区,窗外只剩下一片绿色残影。
何秋韵指着前面一小块空地对司机说:“在那里停就行了,谢谢。”
“你不是去向荣疗养院?从这里走过去还得五分钟。”
“没事,就到这吧。”何秋韵声音清冷,拿出钱给司机递去。
司机犹豫两秒后接过,抬眼看向后视镜。
只见后排坐着一个穿白色长衫的男人。他头发微长,低低束起披在脑后。男人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抹开一丝红晕。橙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男人挺翘的鼻尖上,这一笔美得像是艺术家作画时故意为之。
何秋韵察觉到司机的目光,掀起眼皮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四目相对的瞬间,司机呼吸一滞。
何秋韵收回视线并未再说什么,打开车门径直离开了。
司机望着他高挑的背影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人。
五分钟后,何秋韵在向荣疗养院大门前停下。门口坐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他不停地左顾右盼,一副警惕的样子。
“师父。”何秋韵低低唤了他一声。
对方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消失不见:“小秋今天怎么来了?最近没有委托吗?”
何秋韵在心里苦笑一声,与男人的话正相反,他两个小时前刚从一个梦里出来。
是的,何秋韵其实并不只是玩具店老板。他是一个造梦师,那家玩具店实际是一家造梦事务所。眼前的男人名叫赵竹之,原本那家事务所是他和何秋韵一起在打理,但意外总是悄然来临。
他半年前差点被困在一个梦里,何秋韵将他强行拉回来时,他已经神智不清。他帮别人造了半辈子梦,最后还是被梦给吞噬了。
想到这,何秋韵轻叹了口气。
师父状态时好时坏,能像现在这样和他说上几句话已经十分难得了。何秋韵看了眼赵竹之身上单薄的衣衫,伸手帮他拢了拢衣领。
他们往疗养院里走去,何秋韵开口说:“师父最近感觉怎么样?”
赵竹之缓缓道:“就那样吧,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何秋韵皱起眉,他用指尖捏了捏掌心,两指相交处深深陷下泛出白晕。
出事之前,师父从不会说这样消极的话。
就在这时,赵竹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秋,要不要考虑找一个继承人?”
何秋韵回过神来:“什么?”
“造梦要失传了,你身上的担子太重。”赵竹之眼睛里透出一丝苦涩:“从今以后只剩你一个人了,我怕你遇到危险。”
何秋韵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师父我接个电话。”何秋韵说罢走到一边。
“您好,是何先生吗?”
“是我。”何秋韵言简意赅道。
“庄周梦蝶?”电话那头的人说。
这是事务所的暗号,委托人只有说出这句话才会获得“入场券”。
何秋韵应了一声:“两个小时后见。”
何秋韵挂了电话朝赵竹之走去,对方正在树下的躺椅上坐着。听见有人走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底满是茫然。
下一秒,赵竹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师父……”何秋韵心感不妙。
师父不会又陷入梦境和现实的混沌中了吧?
果然,赵竹之全身开始发抖,他一脸惊恐,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电量不足的破喇叭里发出的:“你坐车来的是不是?都让你不要坐车了!那些车都是怪物,会在夜里将你吞噬!”
何秋韵想过去扶他,却被人一掌推开,赵竹之瞪大眼睛喊道:“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坐车来!不要坐车来!你怎么不听?怎么这么不听话!”
何秋韵不敢再上前,生怕自己的动作再惊扰到对方,他站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师父您深呼吸,现在不是在梦里……”
但留给他安抚对方的时间不多,赵竹之的惊呼声很快引来附近的护工,众人将赵竹之围在中间,看向他的神情里满是责备。
一个女护工带着赵竹之往大楼里走,她回头,声音冷淡:“下次再来吧,你也看到了,他今天情绪不太稳定。”
何秋韵看着赵竹之的背影,呼了口气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他低声喃喃:“嗯,我改天再来,师父再见。”
**
繁星玩具店开在拥月巷最靠里的位置,巷尾的红砖瓦墙边种着颗枇杷树,枝叶从墙顶翻过,将“繁星”的“繁”字掩映于下。天色渐晚,只有一盏不那么明亮的路灯立在小店门口,数十只飞蛾将淡黄色灯泡团团围住,一个男人正站在那盏路灯下。
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身着西装,臂弯里夹着一个公文包。何秋韵在他身前停下,对方微微颔首朝他看来。
“你是何先生的助理?”男人打量了他一眼后不确定地问。
何秋韵并未回答,指了指他身后那扇门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那男人一愣,往旁边移了移脚。何秋韵拿出钥匙开门,男人又开口说:“你好,我叫江海,是万川集团CEO迟宴的特助。”
万川集团?何秋韵听说过,是本市的知名企业。
这人找他干什么,有钱人也会做噩梦吗?
何秋韵抿了抿嘴,推开门示意江海进去:“别在这说。”
店内没有开灯,江海刚踏进一步便愣在原地。只见一片漆黑中,许多长着玻璃珠眼睛的娃娃头正齐刷刷看向门边。除此之外,还有些发着亮光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显眼,江海看不清那些眼睛的主人到底是什么。
忽然,几道声线各异的声音在玩具店内响起。
“欢迎光临。”
“……”江海额角直跳。
“啪”的一声,何秋韵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暖黄色光线瞬间洒满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堆满了玩具的小店。进门右侧放着几个木质柜台,柜台上摆着的玩偶不像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子——有的只长着一只眼睛,有的却长着三四只。那些玻璃眼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得发亮。
他转头,店铺左侧与右侧截然不同,那处放着一面花边镜子,花边极其精美,仔细看能发现上面镶着耀眼争光的宝石。
“你脸色不太好,在外面着凉了?”何秋韵见他盯着那镜子出神,微微倾身垂着眼眸问他。
江海摇摇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那些复杂的神色全然消失:“没事,我们在哪里谈正事?”
何秋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当总裁助理还得学表情管理?
***
两分钟后,何秋韵和江海坐在玩具店内的一个小房间里。
“说吧,什么事?”何秋韵声音冷然。
江海正在拿文件的手停在半空中:“何先生不来吗?”
何秋韵玩味地笑了一声:“你从哪知道的消息,怎么连何先生长什么样多少岁都不知道?”
江海一顿,何秋韵又说:“你要找的何先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
江海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何秋韵只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自从他接管了事务所,几乎所有人进来后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何先生不来吗?”
他不知道大家是对造梦师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曾有个委托人跟他讲了自己的心里话:“何先生,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来之前我还以为您年龄至少得有五六十岁。我还想着您肯定留着长长的胡须,穿那种拖到脚踝的破长袍。”
何秋韵:……
他是造梦师,不是街边那种戴墨镜摆小摊的江湖骗子。
江海清了清嗓音,掩去脸上的尴尬,开口道:“迟总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但由于事情紧急,让我先来向您说明情况。”
何秋韵嗯了一声示意江海继续,他对什么迟总沈总不感兴趣,有钱人嘛,和他没什么关系。
江海继续说:“迟总的奶奶在一年前病逝,本来一直都好好的,但不知道怎么了,他爷爷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怎么奇怪?”何秋韵指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敲打了两下。
“一开始迟奶奶的行为举止和生前一样,所以迟爷爷没有当回事。但最近几周梦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这一周更是每天都能梦见。而且,迟奶奶在梦里的样子越来越……”江海停顿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他语气变得有点古怪,似乎有些为难:“总之就是不那么像人了,还有点吓人……直到前几天,迟爷爷说迟奶奶在梦里抓着他的手要带他一起走。”
听江海的描述,委托人后面几次梦境算得上是十足的噩梦,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何秋韵以噩梦为食,作为造梦师,食欲可以用食物来填满,但永远满足不了他精神上的**。请他造梦的条件很简单,以梦换梦,用噩梦换美梦。
梦境越是凶险,对何秋韵来说这一餐就越是丰盛。
但很可惜,自从师父出事后,这种危险的单子他一点也不想碰。
他抬眼对上江海的目光,说得比较委婉:“不好意思,这种性质的梦境很危险,请容我拒绝。”
何秋韵话音刚落,江海立刻接上了他的话:“迟总说了,他会支付相应的酬劳,麻烦您一定要帮帮他。”
何秋韵在心里冷笑一声,有钱人怎么这么俗。
何秋韵见江海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冰冷:“十万?我不是那种人,麻烦请回吧。”
“不,一百万。”
何秋韵一愣,原本已经直起的上半身又窝回椅背。他面色平静假装无事发生:“什么时候签合同?一会儿我给你一份清单,你拿回去让迟总一定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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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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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不自知迟钝美人受 x 护短腹黑绿茶控场攻】
提问:穿书后发现自己拿的是路人甲剧本怎么办?
楚兰筝:当然是远离修罗场,按部就班地走完剧情美美隐身!
于是,拿着路人甲剧本的楚兰筝,决定从主角的全世界默默路过。
当红影帝高调示爱时,他是影帝身后的贴身小助理。
著名画家在个展上公然告白时,他是画家精挑细选的私人模特。
商圈知名总裁追妻时,他是总裁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得力特助。
然而,这些大佬的箭头全都指向同一个人——和楚兰筝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疏林川。
楚兰筝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对嫂子人选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疏林川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不紧不慢问:“我们筝筝好受欢迎,这么多追求者,你选谁?”
楚兰筝:?……!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拿的明明是路人甲社畜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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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兰筝矜矜业业走完剧情,赚足了养老金,挥挥衣袖一走了之。
什么修罗场万人迷,不如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安心躺平。
可惜,理想与现实相悖。
四个男人找上门时,楚兰筝直直愣在原地。
当晚,疏林川用领带捆住楚兰筝的手腕,将他抵在床头,用手指碾过他的唇珠,垂眸发问。
“想好了吗筝筝,你到底选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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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庄周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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