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狐狸与鸡米花

第二十二章

虽然天气预报说周末是阴天,但大家还是怕会突然来一场雨,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把伞。

周日上课本身就怪让人烦闷的,天气还这个模样,中饭后的教室一股子低沉的气压。平日喜欢在走廊上假装投篮的男生们,也因为地面潮湿乖乖地坐位子上聊天。

江珊言趴在桌上唉声叹气:“唉——她啥时候回来啊,好无聊啊,我数学作业都写不完了。”

杨后骏推推曲潍的胳膊,得意地挑眉道:“你看,果然不止我一个要她的试卷吧?”

曲潍无言地摇头。

江珊言立马转身问:“你说谁呢?”

“你说的是谁,我说的就是谁。”杨后骏冲江珊言的邻座努努嘴。

司慧黎这才离开半日,桌上已经铺着一堆卷子了。

乱七八糟的书本压着卷子,最上面的试卷是中秋节前考的数学单元卷,远远就看见鲜红的“138”和圈起来的“2”。

这次的第一名是周宁静,司慧黎就比她多错一道选择题,也算可惜。

“你们俩大概是班里最想她早点回来的人吧。”曲潍说着起身,拿走压在卷子上的书。

第三节语文课的时候刮来一阵穿堂风,司慧黎的卷子全被吹跑了,大家在课上捡了半天卷子。好几个人笔也掉了,场面一阵混乱。

现在靠外景的窗户全关上了,只留下靠走廊的窗户。他们这几个前后桌怕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去吃饭前特地拿了好多东西压在试卷上,等回来后再放别的东西上去,比如铅笔盒和不用的课本。

江珊言眼疾手快,在曲潍抽走书后立马放上她的铅笔盒,冲曲潍摆了摆手:“嗯哼,不一定只有我们俩哦。”

杨后骏罕见地与江珊言达成统一战线:“我也觉得不止我们俩。”

他话音刚落,贾箐箐走过来了。她的手缩在袖子里,轻轻地问江珊言:“珊言,你知道小黎什么时候回来吗?”

江珊言和杨后骏同时回看曲潍,春风得意的嘴脸像是在说“你看,不止我们俩吧。”

曲潍:“……”

“我在Q/Q上找她,她没有回我。”贾箐箐手里捏着手机,尝试再次联系司慧黎。

江珊言按下她的手机说:“她没带手机啦。”

贾箐箐微微歪头,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珊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解答道:“你以为呢,当然是因为我们三个都给她发过消息了。”

贾箐箐羞涩地退后:“……是我冒昧了。”

杨后骏靠着椅背,淡定地安抚群众:“诶呀,你们就不用太急,他们已经坐上车了,马上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江珊言问。

“联系不了她我还不能联系别人啊,”杨后骏晃晃手机,“我刚才问七九,他说在路上了。”

“哦——”贾箐箐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参加了啊……不对啊,他不是最不喜欢参加比赛的吗?”

“他是不想去,问题是他们班其他人也不想去啊,于是他们班想了个抽签的法子,然后这货就成天选之子了,”杨后骏想想就好笑,“我跟你说,他们班真的巨搞笑,他们班主任昨天还私聊他了,跟他说拿个安慰奖就行了让他今天别紧张,诶唷笑死我了……”

曲潍摇了摇头,这个故事不管听几遍都是一个“惨”字,就连贾箐箐也捂着嘴巴低低笑起来。

唯一故事外的江珊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七九?七九是谁啊?”

杨后骏大手一挥:“我的好儿子。”

江珊言一脸无语地嫌弃:“……你这解释不如不解释。”

曲潍:“不过七九确实会喊他爹。”

江珊言:“?”

贾箐箐停下笑,向江珊言解释:“我们说的是方祺久,我们几个的初中同学,他现在在四班。”

江珊言火速露出大拇指,像大家长一样连连夸赞:“你们看看,还是箐箐好,认真科普,什么儿子不儿子的。”

贾箐箐:“不过我也听见过他叫杨后骏爸爸。”

江珊言:“……?”

杨后骏手一摊:“你看吧。”

江珊言放弃了,拱手佩服道:“是是是,你们玩得花。”

这时,语文老师陆图遥敲了敲前门,原本聊天的同学都安静看她。

陆图遥三十好几,身材瘦小但脸上肉多,爱挂着温和的笑容,平时声音细小,读诗时就像换了个人,洪亮无比、抑扬顿挫,怪好听的。陆老师算好说话的那类老师,也不怎么拖堂,下课后也不会多待,理好书就走了。听说她之前还带过高三的班级,资历很深,那年高考成绩也不错,跟周宁静一样是全能型人才,有同学为了印证这个猜想,特地“假装走错门”问陆老师几道数学问题,陆老师早早看破他们的把戏,但也没点破,正好又有点时间,便真的解出来了。

先不说这些题目对她而言是否简单,就凭她没有说“你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回去多写几个题”,她在同学们之间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陆老师很爱穿着荷叶边长裙,今天穿的是印有一条锦鲤的长裙,配着淡绿的长袖上衣,怀里抱着一堆默写本,笑盈盈地跟前排同学讲了两句话,而后冲曲潍挥了挥手。

曲潍起身走过去。

杨后骏盯着陆图遥捧着的默写本,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片,猜测道:“我猜是今早默写的事。”

“这不废话吗,下午又没语文课。”江珊言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我这次背得老熟了,绝对错不了几个。”

“我先写起来吧。”杨后骏心虚地找出语文书和抄写本,翻到空白的页面狠狠压住。

六班的语文默写是按照错几个字重新抄几遍规训的,如果错五个字以上就得重新默写。

他们班允许提前背诵,只要背出了,就能去陆图遥那儿默写,班里以周宁静为首的几个卷王已经开始背《赤壁赋》了,天天在那里“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讲台之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板栗”“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茭白”地乱讲话,杨后骏酸溜溜地说他们这是卷魔怔了,呼吁大家不要内卷,可惜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咱们语文课代表都没背那么后面,他们背什么赤壁赋啊!”杨后骏嘟囔着,开始抄标题。

“诶,箐箐你背到哪里了?”江珊言问贾箐箐。

“我?”贾箐箐指着自己,善良地微笑道,“《劝学》。”

“啊啊啊!”杨后骏咬牙切齿,下笔都重了两分力,“你们一个两个……”

杨后骏猜得不错。语文老师过来就是为了默写的事,她给曲潍名单后便走了。

曲潍发完默写本,走回讲台。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右下角写上要重默的名字。

第一个就是杨后骏,后面跟了一个“7”。杨后骏含泪抄写,江珊言则在旁边挖苦他要抄七遍。

“你不行啊,今天不是还说自己是zero吗?”江珊言笑眯眯地说,“0和7之间差的可大了呢。”

“诶呀你真烦人。”杨后骏没空斗嘴。

江珊言见杨后骏吃瘪别太开心了,乐得牙龈都看得见。

杨后骏的写字速度很快,字又大又有点连笔,聊几句话的功夫就抄到第二句了。

趁着大家伙都回位子了,戴昊光站起来喊:“我问一下,你们有谁没拿到物理小测卷?”

众人纷纷翻找卷子,探头探脑的,就是没人站起来。

“真没人吗?”戴昊光扫视全班,见无人回答便坐下了,坐下后又怕大家待会来烦他,推着眼镜补充一句,“我待会把多的卷子放讲台上了,要是发现没有了,自己上去拿,再没有也不要来问我了。”

曲潍总共写了八个名字,写完最后一笔,满意地放下粉笔。

曲潍的字是公认的好看,清楚又有笔锋,不亚于陆图遥的板书。这些名字与旁边龙飞凤舞的“数学作业”四个字相比,简直是降维打击。

江珊言望着黑板上的“杨后骏”三个字,扭头瞅了眼杨后骏作业本上的名字。她拍拍杨后骏的作业本,重重叹口气:“没救了。”

杨后骏:“你礼貌吗?”

“好了,那么……”曲潍转身后,声带就卡住了。他的耳根在三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发烫。

好在前排的同学更在意哪几个倒霉蛋上榜,无人在意他逐渐变红的双耳。

曲潍假装只是忘词了,自然地举起名单,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开始复述陆老师吩咐他的事:“额……因为陆老师下午有事,要默写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找我默写。”

那些被写上名字的同学一听是到曲潍这里默写,瞬间响起欢呼声。

“好耶!”

“我就说我的福气在后面吧!”

“哈哈哈哈!老子又活了!待会打球去!”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吼吼吼吼吼哈哈哈!”

……

在一片猿猴的叫声中,坐在前排的同学问曲潍:“那司慧黎呢?她上午不在,她要不要默写啊?”

曲潍思忖片刻,回答道:“老师没说,但她应该跟着你们一起找我默写吧?”

底下同学指着那个问问题的人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干嘛提啊?老师本来都忘了司慧黎了哈哈哈——”

“我靠,你不怕司慧黎拉你看恐怖片啊?”

“干嘛啊,我就随便问问,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叫爸爸的话我大概就不说了。”

“士可杀不可辱,义父——救救孩子吧!”

……

曲潍回位子时,杨后骏笑得跟疯子一样:“哈哈哈哈司慧黎她最后还是逃不过哈哈哈哈,又有一个人要陪我重默了!”

后桌的同学看了杨后骏一眼,默默往后挪。

曲潍:“……”

江珊言身子后倾,小声地提醒曲潍:“别理他,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陈瑟肯定地点头道:“没错,他已经魔怔了。”

曲潍望向陈瑟,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江珊言腿上的贾箐箐回答道:“他就是因为不用抄,所以才过来找杨后骏炫耀的。”

“哥们两篇加起来才错了四个字,”陈瑟嘚瑟地打开默写本,摊在杨后骏眼前,“什么叫实力。”

杨后骏像斗牛犬般挎着脸,不过一想到待会还有人陪他默写,又有点好受了:“没事儿,爸爸也不需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子,待会有司慧黎陪我。”

杨后骏刚说完这句话,盯着教室前门的贾箐箐“嗖”地站了起来,声音罕见地响亮:“啊,慧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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