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们几个想看来人已经迟了，一堆人拥在门口，前门热闹得像前两天的大雨。
杨后骏刚好抄到《琵琶行》的那一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他觉得后面加上一句“吵吵嚷嚷都很闲，大眼小眼缺心眼”，更能符合现在的情况。
因为这嘈嘈杂杂的人堆里，没有一个人在问考试情况。
“那边今天吃什么啊？”
“咱们食堂今天吃炸鸡米花哈，那边吃什么？”
“那边也有奶茶店吗？这里便宜还是那里便宜啊？”
“我要问啥来着？”
……
陈瑟目瞪口呆地惊道：“相比成绩，咱们班更在乎吃的是吧。”
杨后骏说：“你就说缺不缺心眼吧。”
江珊言如此评价：“干饭人在我们班可有福了。”
曲潍一时无话可说。
他们班好像是挺爱吃的，后门垃圾桶里的苹果核、月饼盒、饼干袋皆是证据。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杨后骏刚打开昨天提到的“超好吃”的夹心饼干，十几个人闻着味儿就来了，纷纷摊开手求他分一块，一时“爸”声起伏。
一盒五十片、有便携餐巾纸那么大的饼干，一分钟□□光。
人群敞开一条道，扎着丸子头的司慧黎脱下书包，她一边笑着解释，一边走向座位。
“那边今天吃水饺。”
“没有奶茶店，不过也可能有，只是我没看到。”
“那边再便宜也不可能比咱们便宜了吧，咱们算是小南山最低价了吧？”
“姐笑了，姐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啊？”
……
司慧黎亦如往日，精气神特别好，她说话时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于是即使是非常普通的话，经她口述便显得格外真诚。
围着她的女生们更是上手去摸她的脸啊、手啊，嘘寒问暖的，她和颜悦色地回答她们，顺便夸赞起来：“你今天换发型了？真好看”“这个发箍好适合你啊”……总之，来的姑娘们都是带着笑容回去的。
司慧黎走到他们面前时，方才围着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小黎，欢迎回来。”贾箐箐嫣然地笑着。
“你咋在这儿呢？”司慧黎拆下橡皮筋，重新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语气轻松，“还得是咱们班啊，有够治愈的。”
江珊言撑着下巴调笑道：“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手机都没带啊。”
“对，就是这事儿，”司慧黎情绪立马激动，她咽了咽口水，一口气说完了，“我的天，我以为那边不让带手机的，所以今天特地没拿！结果考试前老师让我们把手机静音放讲台上，我这才知道原来能带啊，气死我了！啊啊！路上无聊死我了！”
司慧黎吐出一口懊恼的浊气，挤进江珊言留出的缝，屁股碰到椅子的瞬间才有一种“考试真的结束了”的实感。
江珊言笑着说：“我们几个轮流给你发消息，你回去后看看手机，手机消息爆炸。”
“哎呀你们这么想我呢？太感动了，太爱你们了，”司慧黎将书包挂在椅子上，开始理试卷，“卧槽，这么多试卷啊？怎么这题不是选c？我擦，这题怎么也错了？第一名谁啊？竟然有人的分比我还高？可恶！”
陈瑟：“周姐。”
司慧黎顿时知足：“那没事了，第二名挺好的。”
江珊言指着司慧黎的试卷噘起嘴，语气像邀功：“你这些试卷啊之前还被风吹跑过呢，后来我跟曲潍就拿东西压在上面了。”
“是吗？谢谢你们啊，”司慧黎特地转过来冲曲潍一笑，“谢谢曲哥。”
曲潍打开练习册，温声道：“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考的怎么样？试卷简单不？”杨后骏凑过来问。没想到他是第一个问关于试卷问题的人。
陈瑟反手拍在杨后骏的肩膀上，胡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这种考试题目怎么可能会简单啊？！难道出个一加一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笑死了……”
“小黎，你觉得你能拿第几名啊？”贾箐箐的声音在嬉笑声中显得格外薄弱。
“我？”司慧黎耸肩，“反正第一是没指望了。”
“为什么？”贾箐箐疑惑了，以司慧黎的性子怎么会提前唱衰，“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司慧黎慢悠悠地清理桌面，“就是中间休息的时候我跟隔壁桌聊了会儿，她说有个挺厉害的同学也参加了，有他在，第一应该是他的了。”
“什么？竟然有神人？”杨后骏瞬间感兴趣了，凑近问，“哪个学校的？”
“咱们学校的，二班，名字特别像那种龙傲天小说的男主角，”司慧黎想起来就直摇头，“比不过比不过。”
“那个人是不是叫——”江珊言突然“啪”地合掌，半分把握地叫出名字，“池再临？”
司慧黎一愣，使劲点头：“对！就这名字！是不是很龙傲天！”
陈瑟颇有同感：“你还真别说，名字是有那味儿。”
司慧黎想了想，认真说：“其实我也有想过改名，比如改成司机，或者司人助理，或者司房钱。”
玩谐音梗的话，陈瑟不在话下：“那我想叫陈事不足败事有余。”
杨后骏：“……兄弟姐妹们，咱们跑题了。”
司慧黎：“我记得取名最多只能取六个字吧？”
贾箐箐也参与进来：“那个，那个陈心如水怎么样？比喻为官清廉的。”
陈瑟满意地点头：“还得是文科生，这个好听，就这个了。”
曲潍缓缓说：“司慧黎，我觉得你可以叫司家侦探。”
杨后骏：“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杨后骏转向江珊言，接着问道：“那个龙傲……不是，池再临他咋了，很厉害吗？”
“厉害？大王他已经不是厉害了，他是天才，天才懂吗？”江珊言大笑三声，高深莫测地竖起两根手指，“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如果他当年按我们初中老师的计划去考试，他现在已经在上大二了。”
“恐怖如斯……”陈瑟，贾箐箐，杨后骏同时倒吸一口气。只有司慧黎默默点头。
杨后骏调侃司慧黎：“怎么？你羡慕了？”
司慧黎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低喃道：“那个私家侦探挺巧妙的，我喜欢那个。”
杨后骏：“？”
曲潍温和地笑了：“我就猜你会选那个，毕竟你喜欢推理小说，肯定是那个更适合你。”
司慧黎：“推理小说的话，我最近在看《罗杰疑案》。”
杨后骏：“谁问你们了？”
“那他为什么不上大学啊？高中对他又没有意义了。”陈瑟又把话题带回来了。
“这种事儿我怎么会知道？我虽然跟他同班，但跟他讲过的话加起来没超过五十句，大王这些事还是我从学校宣传栏上看来的，”江珊言挠了挠头，含含糊糊地说，“我就只知道他挺喜欢摇滚乐和机械的，我们班只要是电器，都被他拆过一次。后面元旦表演节目，他拎着书包上去表演了个改装电脑，然后我们班的那台台式机一跃成为我们学校最强电脑，不仅变成了触摸屏还能连各种游戏，巨爽。”
“卧槽……”杨后骏露出艳羡的眼神，“好想让这位师傅来我们班检查电脑。”
“我服了，”陈瑟乐了，“你这称呼转换的还挺自然，都改口叫师傅了。”
“想啥呢，后面老师让他写了一份检讨，然后他就再也没拆过了，”江珊言说，“而且他都高中了，肯定收心了。”
“啊——好可惜，还想让师傅帮忙看看咱们班的电脑来着。”杨后骏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错失英才”的惋惜感。
“既然……既然他这么厉害，那第一就给他吧，我们也不差那么点钱！”贾箐箐冲司慧黎双手鼓劲，“小黎你别有压力！就算得了安慰奖也没有关系！”
“别小瞧安慰奖，安慰奖也有一百呢。”江珊言提醒各位。
班费多一百也是钱，多两块钱也是钱。他们也不贪。
杨后骏使劲捏拳头：“你别担心，谁敢说你不行我锤谁。”
江珊言好言相劝：“校园暴力可不行啊。”
杨后骏：“那让陈sir用气泡音揍他们的耳蜗总可以吧？”
江珊言：“这个可以。”
陈瑟：“？”
“哈哈哈哈——”司慧黎倒是看得很开，“你们放心吧，我本身对自己就没那么高的期望，我已经尽力了，考成什么样听天由命吧。”
“没错，就是这样的态度！不要有压力！”贾箐箐认真地附和道。
“对了，”曲潍轻轻碰了碰司慧黎的肩膀，“你下午自习还是得默写，跟骏哥他们到我这里默。”
江珊言的肩膀耸下来，眉头也成八字，无奈地说：“我刚想说这画面挺温馨的，你这一句话出来秒破功。”
曲潍无言地摊开手，似乎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本来没你的事，都怪老宏说了一句，你要报仇找他报。”陈瑟实名制举报前排的某人。
“是这样吗？”司慧黎这才知道内幕。
“你纯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杨后骏笑着举起握笔的手，“虽然我也是。”
也不知道是叶宏耳朵太尖了还是陈瑟声音太大了，在司慧黎找人之际，叶宏已经在座位上作揖求饶了：“黎姐我错了，我就随口一提，我错了。”
大家以为司慧黎会站起来跟叶宏掰扯两句，结果司慧黎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异常平静：“没事，随便吧。”
司慧黎淡定了，其他人坐不住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贾箐箐担忧地摸司慧黎的额头，“好好的啊。”
司慧黎不知所云：“没啊，我身体可好了。”
江珊言两只手搭在司慧黎的双肩上，仔仔细细打量她：“宝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怎么不急啊？”
司慧黎歪着脑袋问：“我为什么要急？我反正背了啊，无所谓。”
“什么？！你背了？！”这下轮到某人急了，杨后骏猛地站起来，“你再说一次？！”
“出发关键词了是吧。”见怪不怪的陈瑟将杨后骏的身子压回座位。
俩胳膊被锢住的杨后骏急得直嚷嚷：“你今天不默写你背它干嘛？！”
“因为我猜我可能要补写啊，所以昨天打完游戏我就去背了。”司慧黎坦荡地解释道，“应该错的不会多，我自己先试着默了两次。”
“噗——”杨后骏仰头，假装喷血。
曲潍顺手抽了一张餐巾纸，自然地放在杨后骏的嘴巴上。
餐巾纸一会儿飞起来，一会儿又沉下去。
司慧黎看着曲潍的动作，赞叹道：“你好熟练啊。”
曲潍淡然地回答：“你遇得多了，你也熟练。”这种事情在初中发生过三十几次。
午休的铃声打响，陈瑟和贾箐箐回到座位。黄水莲按时出现在讲台上，愿意小憩的同学趴在桌上打盹，不想睡觉的同学则安静地写作业。
即使后桌的动作再轻悄悄，也是有些声音的，这些声音与电扇像摇篮曲般融合。
“早知道全吃完了，快给我饿晕了……”司慧黎小声嘀咕，右手捂着干瘪的肚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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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狐狸与鸡米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