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春风好像特别温柔。
方引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露出半个头,发现门被打开了,那就是春风来的地方。
有一个影子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就那样看着正难受的方引,不知道看了多久。
方引根本顾不得什么,他又将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将自己几乎裹成了一个茧。
尔后,茧有规律地颤动了。
谢积玉走到方引的床前,揭开了被子,里面的人双眼迷蒙,脸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
方引只觉得谢积玉的身上带着一种静谧的冷香,能将他从这滚烫的地狱里拯救出来,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向谢积玉的颈部伸出去。
谢积玉及时地抓住了那只手,看着方引的人道:“又装omega?”
那语气没什么温情,方引本能地有了一丝委屈:“不是你要的嘛......”
谢积玉皱眉:“好好说话。”
可眼下方引确实不是思维正常的状态,谢积玉只能环顾四周,随后在床边地摊上发现了一支针管。
他一只手控制着方引,另一只手将那已经空了的针管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除了那一行OMEGA-V12的标识外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跟方引以前用的东西不一样。
“这是哪来的?”方引的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了谢积玉的声音。
方引一向清朗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黏糊起来:“是,是你母亲给我的......说你喜欢的......”
谢积玉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方引双手抬起,将谢积玉控制他的那只手抱在怀里,想去讨好对方,只是对方一动不动。
他竭力抬起头来想看谢积玉的脸,却觉得眼前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都看不清。
“我不喜欢,以后别用了。”
谢积玉不喜欢这个。
这个认知让方引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体内部那股难以抑制的热意上,像满杯的热水,而且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谢积玉怎么能不喜欢呢?
方引凭着本能想去贴近谢积玉,在几乎就要碰上那抿着的唇之前被谢积玉偏头躲开了。
他也没在意,继续寻觅着他的侧脸、喉结和胸口,正当他的唇要落在谢积玉的腹肌上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像是一件衣服扔回了床上。
下一秒谢积玉便欺身向前,将方引固定在床头,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她什么时候给你的,给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嘱咐你做什么?”
可谢积玉的话像是在空中慢慢旋转、分解,等传到方引耳朵里的时候,方引只觉得谢积玉在说一门自己听不懂的外语。
方引难受得紧,他想挣扎,但谢积玉像一座山压着他。
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到底怎么讨好alpha才能让自己如愿,只能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谢积玉的衣角,一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谢积玉。
“方引,你听清楚我的问题。”谢积玉用手背轻拍方引滚烫的脸颊,任凭方引怎么挣扎都动摇不了一丝一毫,“如果不说实话,你就这样难受着吧。”
方引心里陡然委屈起来,谢积玉难受的时候自己上赶着,现在换自己难受了,谢积玉却一点都不肯配合他。而且说起来,自己也是为了谢积玉的易感期才用了那玩意,现在看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身体的热潮一直在催促着方引,他死命地从脑海中分离出一点理智:“她只是说这是新产品,看你会不会更喜欢这个,别的,真的没有了......”
“那你告诉她,我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谢积玉把方引拉得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几乎是呼吸相闻,“听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方引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谢积玉没看清,又加了一句,“我听懂了,真的。”
谢积玉这才放开了方引,然后好整以暇地转身靠在床头看着他。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谢积玉的肌肉显示出一种坚硬又炙热的质感。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到方引的耳朵里,像是海妖塞壬诱惑水手的歌声:“现在是我想要还是你想要?”
方引只记得自己没坚持跪的姿势多长时候,便因为膝盖疼痛而趴在了谢积玉的身上。
谢积玉一只手抵住方引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撑起来,目光由上到下地打量着,看到他红肿青紫的双膝,似乎是有些责怪地在他耳边道:“昨晚在床上就跪了那么一会就红成这样,真的omega都没你难弄......”
方引的感官已经变得朦胧而虚无,但谢积玉的手指碰到了他膝盖的时候,还是让方引就有种被烫伤的错觉,像是一个藏了很久的肮脏秘闻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随即挣开了谢积玉撑着他身体的那只手,坐在了谢积玉的身上,双腿蜷缩起来,把已经痛到麻木的膝盖重新跪回了床上。
方引乌黑的眼睫垂着,大约是因为流汗的缘故,眼角似乎泛着一些水光。
谢积玉用力扣住方引的腰,声音却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静:“你还不高兴了。”
方引想将眼中那份热意压回去,他无法将家丑告诉谢积玉,却不意味着过了二十多年那样的日子他真的已经没有感觉了。
身体上的痛方引一贯能忍,只是绝望于这种痛或许没有终结的那天。
后来,那些隐秘角落中的不快被剧烈的动作粉碎了,生物对快乐的本能追逐占了上风。方引只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脑袋空空过了,甚至追随着本能想去亲吻谢积玉的唇。
就算他们的身体再亲密,唇齿相依也是不一样的。
这是结婚三年来,方引第一次尝试做这件事。
这件事方引已经想了许多次,但是只要理智存活,他就不可能去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但现在他的理智已经被强大的感性本能死死压制,于是方引就做了。
只是谢积玉迅速地制止了方引的动作,把人翻了个身,用手抵住方引的后颈,把他的脸紧紧地按在了柔软的枕头中。
春风还要继续呢喃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狭窄的缝隙,从孤零零躺在床尾地毯上的枕头,然后慢慢扫过了凌乱的床铺,最后经由扎着点滴的手背,落在了方引的眼皮上。
不到十分钟,方引便睁开了眼睛。
凌乱的房间还维持着本来的样子,谢积玉已经离开了,床上只有方引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轻轻一动,才发现身体从里到外非常酸痛,不过头脑却很清楚,昨晚那种几乎能把人吞没的骇人热潮已经消失殆尽。
“方先生,感觉还好吗?”管家适时出现,制止了方引准备去拿水杯的手,端起那杯水将吸管递到方引的唇边。
身体中水分几乎被烤干的焦渴让方引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喝下了大半杯水。
尔后,他才看到自己扎手背上的针管和一瓶快到底了的吊瓶。
方引嗓音沙哑:“这是怎么了?”
管家微微欠身:“昨天您用的针剂几乎要超过身体承受范围了,是会非常难受的,这个可以帮您快速消退不适。”
房间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些残留的气息,方引将自己遍布红痕的另一只手臂塞进被子里,装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吊瓶里的药液很快空了,管家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方引已经抢先一步利落地拔掉了针管,按紧止血棉,两只手臂都塞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看着管家,声音低低的:“我想喝粥。”
管家点点头:“清粥已经在煮了,一刻钟后给您送上来可以吗?”
“谢谢。”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管家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回来,“omega针剂其实对身体并不好,您以后最好还是别用吧。”
方引在法律上是的谢积玉的伴侣,但是谢家的佣人们也明白,谢积玉并不喜欢他,所以他们对方引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客人。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这或许跟人的素质是无关的,仅仅是世家大族里常见的、对其他人无视到一定程度就变成了“礼貌”。
唯一一个态度亲和一些的就是管家了,只是管家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那一瞬间,方引立刻就明白了,这大概是谢积玉的吩咐。
昨晚可能不仅是谢积玉,连方引自己也被那针剂的效果给吓到,症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处在发热期的omega。
而且......昨晚方引隐约记得,自己比以往主动得太多,大概是真的对谢积玉产生了困扰。
只不过,如果自己不这样做,谢积玉以后的易感期要怎么处理呢?
易感期对alpha来说是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问题,刚结婚的时候,方引很怕谢积玉跟方敬岁一样去外面找omega,那样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反对。
但很快谢积玉洁癖的个性暴露出来,认为外面的人不干净,就勉强用他这个beta来凑数。
如果自己不用omega针剂,谢积玉的易感期自己还能帮他吗?或者是另一种更坏的突发情况,那就是或许有一个omega出现在了谢积玉的生活里,而且这个人很值得信任......
方引的头隐隐作痛,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16岁那年,看着母亲因为摔倒受伤而被方敬岁的人抓住,看着自己的腿被方敬岁打成骨折......而方引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手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
管家面上有些忧虑:“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事,没事。”方引点点头,下意识地重复了几句,声音低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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