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冷秋

那一刻,犹如坠入腊月的冰湖之中。

苏瑜:我......

狸桦:你让我很失望。

苏瑜:你看到我的比试了?

狸桦:那个人实力根本不如你,你却认输?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赢取此次比试,你就有资格代表上阳宗出席,倘若在与各宗的比试上拔得头筹,没准儿......

苏瑜的心蓦地一乱,一股子似火的烦躁在不停翻涌。只是他还是沉默了片刻,将这股子火气压下去,只回复了句:狸桦,我心中有数。

宋薄很明显感受到苏瑜的手在逐渐变冷,下一刻,苏瑜便颤抖着想要从他的掌心脱离。

“你……”宋薄忽地闭上嘴,手微微一松,任由苏瑜的手的离去。

大约过了一会,等苏瑜情绪完全平稳后,他才问:“要不要走一走散散心?”

苏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浅色的眼睛眨了两下,没征兆地弯起嘴角,说:“好啊。”

上阳宗虽风景宜人,但因着心事,苏瑜仍有点兴致缺缺。

“…刚刚狸桦给我传音了。”他突然出声,告诉宋薄自己失态的原因。

“你依附于他?”

“外来的妖,总要寻求自保。之前他也督促过我修炼的事情,只是...可能是璃山的事情,让他最近有些偏激了些。”

偏激?

宋薄不这么觉得。早在先前,狸桦的古怪就已经有了端倪。

这种迫切程度,与顾起相比可谓是不相上下。

然而没等他开口说这件事,耳边就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你总是欺骗我!”

这是徐妍的声音!奇怪,她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吗?

宋薄与苏瑜对视一眼,悄悄隐藏起来,静听他们的对话。

木云生面上显过一丝不耐。若是未得手的美人,他好歹也能装作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只可惜徐妍不属于这一类,自然得不了他的柔情。

要不是须得瞒过天道,他才不会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这般想着,连带着做戏都似乎差了几分意思。

徐妍瞧着面前人一闪而过的嫌弃,心越发地疼了起来。苍白着脸,捏紧帕子:“是我看错了你……”

“你先冷静,我等会送你下山。”

“下山?我方才听弟子说,你们这儿要举办什么比武,各宗各派都会过来。你欺骗了多少无辜的人,怎还配因修者的身份而受人尊敬!我偏要留在此处,揭发你的嘴脸!”

“揭发?你有什么证据?”木云生走近,压低声线,“不要落到最后,把性命都丢了。”

徐妍深呼吸,试图缓解心口的镇痛,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你就是看准了我软弱,看准了我对你还...可那又如何,你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

宋薄直觉会出乱子,当即和苏瑜出了树影。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木云生捂着心口,昏迷着跌倒在地。

对上视线,宋薄知晓那副躯体里早已换了人。

冷秋也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个恶心的家伙,立即就往人的胸口踹了过去。只是没想到那人捂完心口后,忽然晕了过去,仿佛是中咒一般。这时才看到宋薄二人,可她也只是平淡地点点头。

“我记得,当初顾起不是接走你了吗?又回来了?”宋薄问。

“还是有点不甘心,”说到这儿,冷秋的语气淡淡,并非嘲讽,而是带着点惋惜,说出徐妍的感受,“而且,也不能让别的姑娘继续受骗。”

虽说身形未变,但只观神态举止,就已判若两人。

苏瑜朝宋薄那边递了一眼,得到准确答案后,也跟着关心道:“这人犯的罪重吗?”

冷秋:“不过是感情上的,不必挂心。”

宋薄:“怕就怕,他特意前来为的是别的事。”

“你有眉目?”冷秋看向宋薄。

坦白说,她并非完全信任眼前之人。只是宋薄身上若有似无的术法痕迹,与她自己身上的,有几分相似的感觉。

修者看不穿被炼制的半鬼,可半鬼之间却能感应出来,所以她才会对陌生的宋薄,陡然生出点亲近之意。

宋薄说:“听说鹤云不日要飞升了。”这可是那几个弟子开赌时随意提及的。

他可不相信区区几个外门弟子就有此等情报,既然顾起都能来上阳宗,说不定这也是在顾起的计划之中。

哪知冷秋一听鹤云的名字,却一头雾水:“鹤云?他是谁?”

苏瑜:“他是上阳宗的宗主。”

“宗主?上阳宗换过新一任的宗主了?”

宋薄看冷秋真不知情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奇怪。转而又回想起冷秋对顾起的称呼,于是试探性地问:“我原来就很好奇,顾起为鬼,而上阳宗一向以控鬼闻名,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大师兄?”

冷秋抿着嘴,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情况告知。可是近来,徐妍沉睡的时间越发长了些。

停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宋薄听她说:“他来上阳宗时,是人。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说罢,就要离开,可下一瞬,身后传来宋薄的声音——

“即便是鬼力转化为灵力这样的大事,也当真无所谓吗?”

闻言,冷秋猛地回身。两只眼睛审视着宋薄,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此事的?”

没等宋薄回答,她又自答起来,“怕是在崖底的那个时候吧。”

“不过是有好心的怨,提醒了我们一声。”

冷秋闪过一丝狐疑,但目光转到一旁的苏瑜身上,显然是顾及他在场,不愿和宋薄细说。

苏瑜注意到,下意识就要后退,却被宋薄一把拉住。

“他不是外人,也不会泄露。”宋薄道。

于是冷秋眼神古怪了一下,往那两人身上左右转了转。到底也没发表什么言论,捏了个隔音罩,随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左前方的塔尖。

宋薄知道,那是未语楼的方向。

果然,顶层藏着巨大的秘密。

冷秋看准备得差不多了,才道:“先说好,我的记忆不全,因此能提供的线索不多。”

“你肯说,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

“希望不是让你更加错乱。”

冷秋接着说,“我是孤儿,被当时的宗主救起入了宗门,算是门内最小的弟子。在我仅存的记忆里,顾起一直是宗主引以为傲的大弟子,也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宗主。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已经记不清了。而我因着年纪的缘故,所以后面被分往了望舒堂。之后,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但抱歉,我还是没有记忆。总之,我死后被炼制,尸体就在未语楼。”

这一大串看似很多,实际上能提取的有效线索确实稀少。

就吕颂告诉他的,这湘国太子明明已飞升,怎么会又变回了凡人,变成了鬼?

宋薄按住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习惯明哲保身,于是当即问了冷秋,目前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你知道怎么解控鬼的咒术吗?”

“控鬼?”冷秋蹙眉,“刚才我就觉得疑惑。依据我的记忆,上阳宗传承的术法里,可从来没有控鬼这种近似于邪术的存在。”

“可是鹤云……”

苏瑜道:“典籍上未曾记载过他从何处学习的法术,只知道当时他使出此法后,名声大噪。再加上老宗主年事已高,病魔缠身,无心管理。鹤宗主才接任。”

“你从哪里看的?”宋薄问。他为了找那解咒之法,可是快要把能看的书全看了!

“未语楼的顶层。”苏瑜答。

“未语楼顶层?”宋薄一字一顿地说。

不可能啊,他和苏瑜同为望舒堂弟子,没道理权限会不一样啊!

此刻苏瑜也察觉到不对劲,反问宋薄:“你从未上去过?”

“不曾。”宋薄摇摇头,“我走到顶层就会被拦下。一旦有想要闯入的架势,玉牌便会滚烫起来,连带着看守的弟子也会赶过来。”

他来这儿不过就是想解咒,并不想与上阳宗为敌,因此尝试无果后,便也按兵不动。

没想到他和苏瑜的权限居然不一致。恐怕,这鹤云宗主的心思……

但会不会和赵霆有关呢?

正思索着,耳畔便急匆匆发来传音——“望舒堂弟子听令,即刻前往辉耀堂!凤州出现失魂症,不容怠慢,请即刻抵达辉耀堂!”

冷秋观他们二人神色有异,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加上魂魄牵动的拉扯感,她瞬间撤了罩:“看来有大事发生,你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宋薄和苏瑜只好拜别冷秋,急匆匆赶到辉耀堂。然而进入后,宋薄发现堂内不光是望舒堂的弟子,连天梦阁的人也来了。

薛婉拉着茅子镇与宋薄苏瑜汇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宗门比武终止了。”

“因为失魂症?”宋薄道。

“没错,”茅子镇接过话,忧色忡忡,“为了避免扩大影响,宗主已经封锁了凤州。”

“封锁?宗主有这种权利?”

“砰——”

降妖司范橙双手撑桌,一双冷眸紧盯着泰然处之的鹤云:“虽说失魂症传染性强,但就目前阶段而言,我们降妖司并未找到患有失魂症的百姓。这件事很可能是以讹传讹,贸然封锁,难道鹤宗主不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吗?”

云天宗乐宁也在一旁附和:“距上一次失魂症的爆发,已过去许久。何况当时患病的人都尽数死亡,眼下的城内百姓所了解的不多,此时封城无疑会令事态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其余已经抵达的宗门代表也纷纷点头,更有甚至哼着气,说道:“而且,此次发生在凤州。我们不过是受邀前来,平白无故遭了这么一通罪,鹤宗主不应该补偿我们吗?”

木庭原先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就在众人纷纷不满时,忽地开了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宗主也是救人心切。当初的事件,在座的诸位从未参与,自然也不知晓应对方法。现在反过来苛责埋怨,是否实在无理?”

一话激起千层浪。鹤云及时在木庭要被唾沫星子喷死时,主动解释道:“我已派天梦阁和望舒堂弟子前往城内勘察,想必不多时就会有结果。请各位稍安勿躁。”

范橙盯了鹤云许久,忽而直起身:“既是要探查,降妖司亦会履行职责。各宗各派本就不在我们的责任范围之内,烦请鹤宗主好生照料他们。”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

她这一离开,自然惹得些许门派不满,窃窃私语着——

“不过区区降妖司,自傲什么!”

“算了算了,降妖司的人,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派能惹得起的……”

事已至此,乐宁也断没有让上阳宗和降妖司承担解决的意思,当即表态:“只让鹤宗主和降妖司出力,实在是罔顾修者初心。云天宗也会派弟子前去调查一二。”

说到底,凤州既已被封住。那坐以待毙就绝不是上上之选,因此有名有姓的仙门都纷纷施以援手。

鹤云的眼底划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莞尔道:“有劳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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