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起身拿包说道,“走了”。
“喂,晚上不请我吃饭吗?”,洛兰卡撒娇喊道,“泡面吃腻了。”
“我数到十,你能出门就请吃饭”,顾蓁往门外走去。
洛兰卡连忙起身,顺手就脱掉短袖,拿起一旁的文胸往身上套。
顾蓁偏头刚要说话,看到她纤细的背影,僵了下,立刻转回了头,声音带着恼怒,“门开着呢?!”
“又没人”,洛兰卡换了件短袖,头发随意绕成团子,搭着她肩膀亲热道,“走吧走吧”。
“拿开你的爪子”,顾蓁板着脸说道。
人的气场跟运气仿佛也是冥冥中相关联的,得意则忘形,而失意到谷底时,便也会反弹。
洛兰卡慢慢的融入到剧团,她的心境淬炼的平和,在每一场的演出里,倾尽全力,在每一场谢幕时,收获到观众如雷的掌声。
在这年的最后一次演出时,全体话剧团员并排站在一起,朝着观众鞠躬。而所有的观众都站起来,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样的殊荣,这样直面的观众反应,是拍电视剧、拍电影而无法感受到的。
洛兰卡背过身,情绪起伏,有点失控的抹着眼泪。
阿静抱着她笑道,“卡卡啊,你进步很大,昨天我听见唐哥夸你呢?”
团员纷纷相互拥抱,看到洛兰卡在哭,也疼爱的抱着她,取笑道,“小女生,就是爱哭鼻子”。
洛兰卡望着台下的观众,望着头顶的灯光,望着这个狭窄的,甚至有些简陋的舞台,望着这一群跟她在一年内同吃同住,共同贡献出一场场精彩表演的团员。
不知道为什么?
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唐德明给洛兰卡指了指,她就看到顾蓁站在台下,拍着手,那张老是板着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等到观众都渐渐离席后,洛兰卡从舞台跳下去,“哎哟,小心点”,阿静在后面喊道。
洛兰卡冲到顾蓁面前,认真的看着她笑,“我演的怎么样?”。
顾蓁抿了抿唇,“没丢我的脸”。
洛兰卡高兴的去抱她,蹦蹦跳跳的,“你夸我了”。
顾蓁垂着手,一脸无奈。
晚上剧团聚餐,顾蓁被唐德明拉来了,两桌人吃的热火朝天。
等到散场时候,顾蓁拉了把走路摇晃的洛兰卡,“我送你回去”。
洛兰卡今晚高兴,喝的醉醺醺的,俏脸通红,拱着她的手臂,“送,送,送”。
顾蓁没喝酒,把她拉到车里,探过身去给她系安全带。
她发间有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很温柔,洛兰卡脑袋一低,脸直接埋到她头发里。
顾蓁不察,起身的时候,头顶就撞到了洛兰卡的鼻子。
她捂着鼻子,疼得眼泪快飙出来了,眸光潋滟的眼睛,瞪着顾蓁。
“干嘛啊你”,顾蓁拍她脑袋,“老实坐着,别乱动”。
顾蓁把洛兰卡送回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剧本递给她,“明天看完后,给我打电话,说说你的感想。”
“这..什么?”,洛兰卡眯着眼睛,翻了翻,拿在手里,“行”,说完,摇摇晃晃的上去了。
顾蓁看着她进了门,才开车走了。
洛兰卡到家倒头就睡着了。
睡到凌晨醒来,她嫌浑身酒臭,洗完澡又觉得饿,吃了一大堆零食,睡意也都散了。
家里随时都点着小夜灯,洛兰卡靠在床头,喝了口热水,拿起顾蓁给她的剧本,慢慢看起来。
一大早,洛兰卡就给顾蓁打电话,“剧本看完了?”,顾蓁在跑步,气息微喘。
“请我吃早饭吧”,洛兰卡放下剧本,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完了。”
两人约在早餐店,洛兰卡点了油条豆浆,顾蓁点的清粥小菜。
“说说感想吧,怎么样?”,顾蓁问道。
“她的名字,就是不是寓意着,她在追寻着一个梦”,洛兰卡说道,“在心底残缺的那一块,无法弥补的地方。”
洛兰卡微微蜷缩着手,她低头轻笑,“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都会死死抓住手里的洋娃娃,因为,那是她们最后剩下的陪伴”。
“所以,顾如梦有一个从小陪伴她的洋娃娃,即使,残破、脏旧,她依旧视如珍宝”,顾蓁说道。
洛兰卡垂眼,“因为她身边驱之不散的孤独和无助,在如影随形。”
洛兰卡撕着油条放到豆浆里,抬起头,朝着顾蓁笑了笑,“昨晚我一口气看完剧本,很受触动,剧本很好。”
顾蓁小口喝着粥,闻言抬头,轻声道,“你能演好吗?”
洛兰卡点了点头。
剧本里的顾如梦,有着轻微的自闭症,自她有记忆时,就记不得妈妈的样子了。
但是她永远都记得妈妈跟她说过,在极光里许愿,就会有机会找到她。
相似的经历,剧本里顾梦追逐极光的过程,仿佛是她的真实写照一样。
拍她自己,为什么演不好?
很快的,这部类似纪录片的电影就开机了。
低成本制作,没什么宏大场景,整个团队不超过10个人,寒酸的可怜。
洛兰卡没想到会在剧组看到顾蓁,尤其是看到她的介绍,失笑道,“这部戏当真穷到这个地步了吗?副导演、表演指导,都是你。”
“朱导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顾蓁说道,“我读书时,修过导演专业,就过来帮手”。
洛兰卡看到朱泽平,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有点不修边幅,穿着旧旧的T恤,戴着鸭舌帽。
“喂,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洛兰卡朝着她竖拇指,
“连你我都认识了,还有什么奇怪的”,顾蓁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气的洛兰卡差点在原地爆炸。
第一场开机,是在广州。
闹哄哄的街市,喧嚣而拥挤的人潮里,洛兰卡形影单只的站在人群里,神情落寞。
“对,到时候,就快镜四周行走的人潮,然后缓慢的播放她独自站着的画面”,顾蓁在跟朱泽平讨论着,“孤独感就会扑面而来”。
洛兰卡站在一旁,顶着一头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看着顾蓁忙碌着。
还真是个称职的副导演呢?
一会儿看灯光,一会儿招呼场记,一会儿跟朱泽平讨论分镜。
“过来”,顾蓁朝她招手,看着她的彩虹色头发,问道,“轻微自闭的人怎么演?”。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与外界接触”,洛兰卡手指玩着发梢,笑道。
顾蓁点头,“眼神不要跟别人接触,还有手...”,
“剧里的顾如梦在紧张、无措的时候,她的手指会下意识的虚空画东西...”,顾蓁说道,“她擅长用画画的方式来表达情感。”
“知道了”,洛兰卡应道,她指了指头发,“顾如梦这么浮夸的吗?染成彩虹色了。”
“头发,就是她的画板”,顾蓁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常常染这种浮夸的颜色吗?”
洛兰卡赧然笑道,“在剧团留了一年的黑发,都有点不习惯这么鲜艳了。”
顾蓁看着她,抬手拂过她的双眼,“闭眼”。
洛兰卡闭上眼睛,就听得顾蓁轻声道,“不要去抗拒内心的情绪,打开它,接受它,你才有勇气正视隐藏在最深处的自己。”
破碎画面闪过,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闷哼声,还有小女孩的哭喊声...
洛兰卡睁开眼,拍开她的手,笑道,“又想催眠我?”
“冥想,是认识自己最重要的一步”,顾蓁静静看着她,“不要逃避,去面对。”
“啰嗦,知道了”,洛兰卡背过身,面对着拥挤的人潮,神情落寞。
初时,还有洛兰卡的痕迹,渐渐的,仿佛洛兰卡跟顾如梦慢慢的融合了。
从广州向北,苏州河畔,灯火点点。
顾蓁在屏幕背后跟朱泽平讨论着拍摄的角度。
随着朱泽平喊了声,“开拍”。
顾如梦坐在苏州桥上,晃着两条
修长的腿,彩虹般绚烂的头发被夜风吹拂着,她手指夹着一支烟在抽。
烟雾迷离间,让她的神情看的不真切,一双眼睛冷漠而抽离的注视着来往经过的人间百态。
顾如梦仰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突然站在桥上,张开双手,一步一步的走起来。
来往的人们,带着冷漠的脸,脚步匆匆。
顾如梦回头看了看苏州河,转过身,面对着夜色笼罩的河流,微微垂头,背影落寞而孤独。
“卡!”,朱泽宇喊道,“回放一下”。
镜头调的是暖色调,星火灯光,喧嚣热闹的人间景象,可是坐在桥上的顾如梦,半掩在阴影里。
背后的灯光打在她五彩绚烂的长发上,点点光斑闪耀,
她仰着头,隐在烟雾里的脸,透着说不出的寂寥和孤独。
“这张脸真上镜,太好看了”,朱泽宇说道,
“这个角度,她额头、鼻子到下巴、脖颈的弧度,分割着画面,简直是黄金比例。”
朱泽宇转头兴奋说道,“顾老师,你这个镜头布局真不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晚上剪片子了。”
顾蓁微怔的望着镜头的洛兰卡,勾了勾唇,“有点本事了”。
崽崽越来越懂事了,顾老师一脸欣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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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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