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灵高中时待过英国，对欧洲的熟悉比方夜蕴只多不少。阿尔卑斯山脚绿茵如翡，香榭丽舍街头金灯如醉，皆是他少年时代寻常走马的记忆。但方夜蕴同他一笑一勾眼，说要带他去玩，他立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紧张起来。

童年，父母第一次带他去南极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期待过。

“这算不算是约会呀？”

漫步在协和广场，谢以灵举着两个甜筒，转头望向方夜蕴。他眼神明亮，里头藏也藏不住的心思简直要长出小翅膀扑簌飞出来。

方夜蕴的眼神微微闪躲。

“逛大街就算约会的话，标准太低了吧？”

当然了，从十六岁开始，他的人生就是赚钱、赚钱、赚钱，从没有正儿八经地约会过，所以他也不清楚真正的约会该是什么样子。

广场上有人在拉小提琴。琴声悠扬中，他瞥见谢以灵的侧脸被夕阳涂上一层香槟金，灿烂到惹人欲醉。

方夜蕴转过眼，冷不防唇上一凉，是谢以灵把还散发着冷气的甜筒硬塞了过来。

“别嘴硬了，破坏气氛，干脆让我把你的嘴堵住好了。”

方夜蕴抿了一口。甜的，一丝丝沁心润肺。

大致来说，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旅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欧洲国人太多，他们到了繁华闹市还是得注意遮掩，以免被哪个火眼金睛的同胞给认出来。

最后一天，他们去了某个中世纪小镇，放下懈怠，领子和围巾拢得松了些，不幸被路过的黑发黑眼小姑娘瞧见了脸。小姑娘杏眼圆睁，一脸的白日见鬼。

方夜蕴和谢以灵不得不紧急补救，拉起领子鬼鬼祟祟地往小巷里跑。巷子窄长，两边都是石砌的老建筑，阳光吝啬地垂下来一丝。他们挤进去，世界都闭塞了。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挨在一块儿，空气逼仄，各自呼吸交错。

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眼睑上浓浓的一扇睫毛都数得清了。

谢以灵盯过去，方夜蕴的眼睫上下颤抖，晃动得叫人心烦意乱。他无力自持，只得喘息两声，抬头去瞅巷子边老墙上那些坑洼。

“话说我们躲什么啊？”谢以灵不甘地嘟哝道，“我又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我们两个。”

要是往那方面误会，他还巴不得呢。

方夜蕴指出：“明星私人出行不想被人逮住，不是很正常吗？”世事本该如此。

两人眼瞪着眼。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避过。隔天谢以灵打道回国，方夜蕴又留下来专心陪了哥哥几天，才慢悠悠启程回归忙碌的演艺生活。

专辑的成绩太好，随之而来的通告满坑满谷。他请假好些时日，公司那边都要急死了。赵炎若给他发了一堆信息，旁敲侧击要他回来上工。

方夜蕴故意晾着他，冷冷想起哥哥临别前告诉他的话——当年是赵炎若软磨硬泡缠着他们施压，要他们一帮受害者停止上诉，理由是“对SA电视台的影响不好”。无权无势的年轻人们经受过他连番恐吓，拗不过他舌灿莲花，到底还是忍气吞声签下同意书。

赵炎若扮演的角色，可不仅仅是无辜牵涉其中的中介，根本是丧尽天良的帮凶——娱乐圈的黑暗，有他一份锅。

【我哥哥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我得陪着他。】方夜蕴故意回了这么一段。

果然，赵炎若心里有愧，抹不开面儿再来骚扰，只低声下气回了一段场面话，说是诚挚盼他哥哥早日康复。

方夜蕴握紧手机，冷笑一声。

主办那个害人综艺的SA电视台，事故舞台的承包公司，以及助纣为虐的赵炎若……这些人该负的责任，他会让他们好好地负起来。

回国后还有一段小插曲。那个在欧洲小镇撞见他们结伴同游的姑娘，虽然反应不及时，没拍成照片，但实在是憋不住这么惊天动地的大八卦，迫不及待地在某书App上发了出来：

【在欧洲撞见方夜蕴谢以灵双人同游：我知道你们都不会信[哭哭][哭哭] 可是这真的真的是真的！当时我一个人在古镇上玩，然后就看见他们两个从旁边的街上走过来……不能更确定了，两个人长得都巨帅！谢以灵一直笑着看着方夜蕴，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尽管她没打CP tag，闻讯赶来的cp粉还是努力占领评论区。

【哇，好美的画面，好羡慕。】

【我也想偶遇“日以继夜”约会……】

遗憾的是，等这条po的热度一高，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立马遭受到来自大众的质疑。

【无图无真相】

【一看就是日以继夜rps粉又在妄想，我都懒得说】

【每日一问钻团解散八百年了，怎么日以继夜粉还活着】

尽管底下一片冷嘲热讽不信任，博主还是顽强地坚持不删帖，并且一怒之下重新编辑，加上一句——

【他们那个氛围本来就很不对劲，又不是我瞎想的！时间总会证明我是对的！！！】

虽然粉圈本就是无事小摩擦，有事大摩擦，但最近前·娱乐圈第一顶流cp风云再起，多少都是因为谢以灵首部电影终于要上映了。

Ennis的粉丝们早烧香晚祈祷，只求票房好，评价高，哥哥的角色亮眼大爆。

前队友的粉丝们也在紧急做法，只求扑个大的，嘲个响的，黑点都落在这个曾经的团内小霸王身上。

【呵呵，进了电影圈还敢像从前一样嚣张吗？也就欺负一下我们小爱豆了，我看他这次敢不敢让影帝做垫脚石……】

【丧门星强推之耻，别把我们影帝都给带衰了】

可惜做法影响不了天命，也影响不了大众。《危城行动》金秋档重磅上映，一飞冲天！

电影上档的那一天，方夜蕴专程坐车去本市最大的电影院外看了一眼。六层楼高的外墙上，巨幅海报风风光光张贴出来，影帝影后占了画面中央，谢以灵的头像只在偏左下的位置。

可是他那么帅。得天独厚的五官，再经大导的光影和修图师的审美一塑造，活脱脱天神降临，凌厉的气势几乎要冲出海报。

方夜蕴默默掏出手机，对着海报拍下一张照片，然后再打开编辑界面，细心将谢以灵的头像单独剪裁出来。

做完这一切，多少又觉得不好意思，悄悄把照片设成了私密。

谢以灵忙着跑路演，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在观众面前亮相，难免忐忑紧张。但他百忙之中也不忘给方夜蕴发信息，催他想起曾经的约定：

【说好了要陪我一起看电影的！好好欣赏我的英姿！】

方夜蕴不觉露出轻笑，回复道：记着呢。

他挑好去看电影的低调装扮，又把自己的行程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最近递到他面前的活儿特别多，他有了选择权，可以耐心挑拣。其中一份歌手大赛的综艺邀约令他尤为在意。

不仅因为那是音综。

更因为那档综艺的制作人是前SA电视台离职员工，跳槽去了白鸟电视台从头再起。

他要寻一个帮得上他的人。据可靠消息，这位制作人林女士离职时同前东家闹得极为难看，是业内尽知的有旧怨。

一个绝佳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