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言“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经纪人只叫他不要谈起裴极的身份，秦永言想了想，说：“他俩啊……真姐以前是裴极他妈的经纪人。”

顾星维手肘直接滑了下来，倒不是因为秦永言的话是在骂人，而是……

“裴极他妈是谁？”

“罗娜啊。”

顾星维：“？”

罗冰真带过的都是大佬，而罗娜，是建筑界数一数二的设计师！

顾星维认识的裴极，高中时期勤工俭学兼职拍广告赚学费。

大学时期乔源建议他买辆车，打车太麻烦，他嫌贵。

五年前他想留学，还要等学校的交换生名额。

现在告诉他裴极的母亲是罗娜……

他的大脑神经都要紊乱了：“你没开玩笑？！”

“这事怎么能开玩笑？”秦永言说：“高一的时候我和裴极打架，班主任让叫家长，他妈去我们学校，我还见过她呢！”

顾星维：“……”

忽然，他想起来罗娜三年前上过热搜，立刻打开微博搜索，翻到当时的热搜内容。

相关超话还在——

#著名建筑设计师罗娜去世#

#罗娜生前签署了遗产全部捐赠协议#

#罗娜名下资产统计#

#罗娜经纪人罗冰真谈她的生平#

顾星维的拇指颤了颤，点开了最后一条。

——罗冰真受采访视频。

他从包里拿出耳机，抽出一只挂耳朵里，音量放大。

“公益方说罗娜女士十几年前就签署了协议，不是去世前临时的想法，是真的吗？”

主持人问完，罗冰真淡淡点了下头，除了衣服不同，发型神态都和他昨天见时的一样。

“听说她有个儿子，捐赠所有遗产这个决定，经过孩子同意了吗？”

顾星维又调大音量。

“这小道消息哪来的？”罗冰真问。

主持人有点尴尬：“一些网友投稿。”

罗冰真轻笑一声：“瞎揣测，我给她当了十几年经纪人，都不知道她有个儿子。”

罗娜的感情经历没有对外公开过，不过听秦永言的说法，无论母子关系怎么样，裴极高中时期，她肯定是监护人。

那么罗冰真作为经纪人，肯定很早之前就知道裴极的存在。

公开或者隐瞒一段关系 ，只有当事人能做主。

罗娜在世时，这个话语权在她手上，她去世后……

顾星维关闭手机，若有所思地问：“罗娜的葬礼，裴极去了吗？”

秦永言说：“她没办葬礼。”

“追悼会呢？”

“这个倒办了。”秦永言说：“当年裴极他妈下葬一周后，让真姐对外公开了她的死讯和墓地位置。追悼会就是那时候办的，粉丝组织的。”

“下葬那天你是不是也去了？”

秦永言点头。

“现场人多吗？”

“消息都封死了，哪来的人？就我、裴极，还有真姐。”

“裴极他爸没去？”

“我问过，真姐说裴极还没出生他爸就死了。”秦永言说，“你问这些干嘛？”

顾星维想确认罗娜有没有其他孩子。

也想确认，她和裴极的关系具体怎么样。

长辈对孩子，经济上给不给足支持，和爱不爱没什么关系。

裴极高中时期就开始勤工俭学，可能是那时候处于叛逆期，和罗娜闹了矛盾，主动选择的和她撇清关系。

但大学时期，裴极被周白晴连续算计三四年，算计到臭名昭著，逼到人间蒸发，罗娜却没插手，足以说明了问题。

以她的社会地位，只要愿意把心思分点在裴极身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她没插手，说明她完全不在乎裴极的死活。

那段时间，刚和裴极认识的他都看不下，几次忍不住掺和。

裴极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一个当母亲的做到这么绝情？

十几年前签的捐赠协议，无论裴极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在罗娜去世后，没有公开他们的母子关系，说明他也完全没想过靠罗娜获取任何名和利。

真有志气。

顾星维苦笑一声，也真傻……

她都这么冷漠了，居然还对她心存希冀，赌着一口气。

如果他是裴极……

秦永言看他状态不对：“你没事吧？”

顾星维没心情继续看访谈了，划开手机退出了页面。

“你真没事吧？别影响明天的拍摄啊！”

“……？”顾星维抬眼了，干巴巴道：“我大概猜到裴极以前为什么会和你打架了。”

秦永言没听出言外之意，还很认真地问：“真的？那你说说，我看看猜得准不准。”

顾星维：“？”

弯弯绕绕的人见多了，顾星维蛮欣赏秦永言身上的耿直劲。

吃饭时秦永言聊起自己的职业生涯，哪怕和裴极没有一点关联，他也耐心听着。

“……就你今天穿得那套衣服，你都不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力气争取来的，当时我提的时候，童亿差点没和我打起来，非说是她参秀用的。”

顾星维淡淡地接：“怎么解决的？”

“况野有人治得住她。”

顾星维听说过童亿，有名的爱摆架子的服装设计师，很多明星想合作，都被她拒了。

这样的性格能听谁的？

敷衍一想，他随口抛出一个名字：“Yordy？”

他正低头夹菜，没留意到秦永言顿了一下。

“你就不好奇吗？”秦永言突然问。

顾星维：“好奇什么？好奇Yordy？”

秦永言点头。

顾星维虽是个歌手，搞创作的，但他不觉得自己和艺术搭得上边。

他小学时沉迷各种竞技游戏，初中的时候除了读书什么都想研究一下，高中时期热爱起了篮球，天天混迹各种球场。

最终，高考成绩难以入眼。

文化课总分和正规体校差了十万八千里，父母不想他那么早辍学，重金把他砸进了一所音乐学院。

在此之前，他接触过所有的艺术里，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漫画。

在音乐学院受了两年熏陶，毕业时出了第一首歌后，才对此热爱起来。

要说什么视觉方面的艺术，那是他认识裴极之后才了解的，但也只是皮毛。

综合而言，他对这位所谓舞美界的大佬，无论是名气还是作品，没一点兴趣。

“我好奇他干嘛？”

“你就没想过……”秦永言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暴露，分贝放低，“可能裴极就是Yordy？”

顾星维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

气氛一时陷入死一般寂静。

小半响后。

他笑了起来，摆摆手说：“不可能。”

秦永言呼一口气，心安了，又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顾星维说：“感觉。”

五年前他和裴极分手那天，他的经纪人陈瑞去找过裴极。

陈瑞回来后，说裴极亲口说的，他崇尚任何关系都对等，他们之间的各个层面悬殊太大，没办法继续一起走下去。

所以裴极不是不喜欢他，是性格太要强，从现实层面考虑问题，觉得配不上他。

如果裴极是Yordy，不可能几年都不回来见他，更不会见到他之后一直忽冷忽热。

“那你这感觉……”

“怎么？”

秦永言干巴巴地说：“还挺准的。”

一顿饭结束后，秦永言看时间还早，带顾星维到就近的湖边瞎逛，两个人没什么目的，走到哪算哪，累了就找家咖啡店坐坐。

顾星维随手拍了几张风景照，秦永言好奇想看，拿过瞥一眼，想把手机直接扔湖里去。

“你以后别拍照了。”

顾星维眨眨眼，划动屏幕翻看：“没那么差吧？”

“听人劝吃饱饭。”秦永言说：“不信你发给裴极看看，他肯定跟我一样的看法。”

顾星维不信，全部发过去了。

秦永言伸着脖子等音。

可两个人盯着屏幕好半响 ，没等到裴极的回复。

秦永言的执拗劲犯了，偷偷摸摸拿出自己手机给裴极打电话。

“说。”

“刚刚那几张照片怎么样？”

“还行。

秦永言眉眼倏地拧成一团，挂了电话。

夜幕降临，顾星维和秦永言吃完晚饭从餐厅出来时，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街道寂静无比，路上没任何行人，和申城的灯火马龙大相径庭。

秦永言开车送他回酒店，到门口开车门时，忽然被叫住：“顾星维。”

“怎么？”

秦永言一脸认真道：“再喜欢鬼混，这两天也给我憋着，不然会影响拍摄状态！”

“你从哪儿听……”他突然想到况野的某个会议室上墙上几个大字，摆摆手，无奈道：“行。”

秦永言放他下车了。

到酒店后，顾星维没有立即上楼，去了公共健身房，拉开冲锋衣的拉链，脱掉放到一边，走上跑步机。

与此同时，罗冰真给秦永言打了电话。

让他交代今天所有的事，说过的话，一个字也别落下。

一通说完，罗冰真沉默了。

秦永言求夸：“我这应变能力不错吧？”

不知道为什么罗冰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早点睡吧。”

一小时后，顾星维额头顶着细汗上楼，回了房间。

冲完澡吹好头发，已经快十点了，他又打开手机，熟悉的对话框里还是没跳出任何消息。

他走到全景窗前，喝了口水，对着外面的建筑发呆许久，给裴极发了条“睡了”，手机扔到沙发上，上床睡觉。

明明知道裴极不会回复，却辗转难眠，半小时不到，下床看了几十次手机。

每次打开，那头都没任何反应。

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直接拨语音电话。

刚响一声，被拒接。

又打。

还是拒接。

顾星维攥紧拳，又发消息：“秦永言说你今天晚上有应酬，这个点了，也该应酬完了吧？”

不回。

他倒吸一口凉气，又发：“明天还去片场吗？”

这次有回应了，消息音响完，顾星维连忙看，裴极回复：“不去。”

“白天还有应酬？”

又不回了。

但刚刚那条回复，对顾星维而言，够了。

他一脸满意地又发出一条“早点休息”，回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