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发现虚惊一场后便散了场,警车也撤走了。
酒店老板是位胖男人,彼时看见明路比看见亲妈还激动,要不是被一旁的几人拦着,他指不定会上去给他一个大拥抱。
明路看着造成这场荒剧的始作俑者,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巴巴地也盯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明路摆摆手和众人告别,一人回了房间。
柏远连忙几步跟上。
好在柏远说他没丢东西,酒店其他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通过走廊监控也看不到除了他俩以外的人进入他们的房间,他们猜测可能是从外边爬上来,酒店那一侧正好没装监控,给小偷钻了空子也说不定。
明路一路无言,等进到房间后,看到柏远亦趋亦步地跟在他后边,他既气愤又愧疚,气愤他动不动就报警,东西都没丢有什么好报警的,愧疚他刚刚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还有他的行李箱,当时恼羞成怒蒙了头,扔下就跑了。
不过明路不擅长道歉,他纡尊降贵地瞥了眼柏远,表情十分傲娇,“你东西没丢吧?”
“没。”柏远轻轻摇头,“没什么贵重物品,丢了也没事,主要是路前辈你人没事就好。”
明路轻嗯了声,也不说多余的话,“下次打不通我电话也不用报警。”
还好这次柏远考虑到明路的身份,没大肆宣传出去。警察问起也只是说一个朋友,让剧组的人先去找,没让警察出手。
不然第二天的热搜可想而知。
这几天明路已经连上了几个热搜,这种日子虽然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可他也不想太过于频繁,饭吃多了会撑死。
“但是,我担心路前辈出事。”
柏远的声音带有一股成熟男人的温润感,这样的话换其他人也许会不忍对其拒绝,但偏偏遇到的是明路,明路闻言直接转身,蹙眉,“我和你很熟吗?”
这音量不小,恐怕隔着门外边也能听到动静。
柏远的眼眸含着担忧,被质问了后瞳孔也只是波动了下,像只做错事楚楚可怜的大型狗。
他的唇轻轻碾过,“抱歉,是我越界了。”
明路错开了视线,他不知此人是否在装模作样,但也知柏远对自己还有用,他的护肤秘方一日没骗到手,他就一日不会罢休。
明路主动软了态度,“算了,我以后注意,不会不接你电话,你也不要有事没事找我,我不闲聊。”
眼见这只大型狗双眼亮了,明路抄起桌上的剧本适时打住,“对下剧本,然后睡觉,明天去拍定妆照。”
两人就仅仅呆在一起半天就出了这么多事,明路深刻觉得这新人就是他的克星。
他迎着灯光面无表情地对着台词,前边冗长的剧情略显枯燥,明路打了个呵欠,就提出先去睡觉了。
柏远只好也放下剧本,跟着他提前去休息。
第二天,明路是被洗漱声吵醒的。
他睁开猩红的眼,看向磨砂玻璃那边晃动的人影,被子中伸出一只长臂,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开屏看了一眼。
4:30分。
“……”
他不信邪地息屏,再闭眼,重新睁眼。
4:31分。
有病。
一旁的水流声哗啦传来,明路忍了123秒,最终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直到柏远出来。
柏远出来时动作很轻,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鞋提起,脚底趿拉着一双薄得没得再薄的棉鞋,骨节分明的手抵在墙边,将鞋放下,而后慢吞吞把脚套上。
浴室内昏黄的灯光从门口泄出,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明路垂眸看向床尾,只能看到他轻微晃动的腰背和扒在墙边的修长的手指,没过多久,柏远就出了门。
随着门咔哒的关闭声响,明路烦躁地深吸口气,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一个房间是那么麻烦的一件事。
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自己一个人住,他父母事太多,有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在一个屋檐下可能一次面都碰不上。
明路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打算尽快打听出柏远的护肤秘方后就搬出去,这日子,他是不想过了。
定妆照在昨天见面的海滩上,不远处的海面泛着涟漪,迎着盛大的日光荧荧闪烁。
此时不比昨天清静,因为剧组布置好了场地,不少原住民都猜出了这边会有明星过来拍戏,因此即使是在炎热太阳下的海滩,此刻也聚满了人。
拥挤的人群围在警戒线外,个个探着脑袋想看个究竟。
剧组没有催赶他们,这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认识明路和柏远的人说不定没一个,存在私生粉的概率低。
明路刚到的时候,柏远已经穿好了服装,他的角色是一个邻家哥哥的形象,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因而没多大打扮,甚至比之平时还要随意了点。
只见他套了顶深棕色长狼尾,一绺棕发用橡皮筋捆住,梳到了左肩,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深海蓝短T,下身是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裤,身材颀长清隽,气质温和,给人一种清爽舒适的感觉。
勾起人与之倾述的兴致。
明路只注意到他皮肤貌似更好了。
这边苟升递给他瓶矿泉水,通知他去化妆。
明路眉间微微蹙起,不情愿地道:“我自己化。”
苟升毫不犹豫地摇头:“这次恐怕不行,你的角色有两种形态,人类形态可能你能应付,但是非人类形态你把握不了。”
“怎么这么麻烦。”明路仰头喝了口水,抿住红润的唇,场外那边的闪光灯一直不断地闪,有很大一部分都在拍他,他忍不住朝人群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结果,闪光灯闪得更猖狂了。
明路:“……”
明路最终沉着脸走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是一个随意搭建的大帐篷,里面衣服不多,但东西不少,算得上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一个明显是化妆师的女人见到明路微微笑了一下,柔声道了句好巧,明路显然没想到是认识的,颔首淡淡地点了头。
在圈内,稍微出点名的化妆师基本都与明路打过交道。
眼前这位化妆师干了得有七八年了,身形微胖,脸上抹了一个十分好看的浓妆,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但实际年龄三十多岁,比明路大了好几岁。
她第一次见到明路的时候以为他是那种比较乖巧的漂亮男孩,但后面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听话乖巧漂亮男孩,这分明是个离经叛道的臭脾气妖孽。
颜枝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眼光,会觉得明路乖巧。
往事不堪回首啊。
她摇头在心底叹息。
“这次你的角色需要化两次妆。”颜枝也不多叙旧,跟明路直接道明了接下来的步骤。
明路皱着眉,那双褐色眼瞳静静地盯着颜枝,什么话也没应,盯得人心里发憷。
颜枝挑起眉梢,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自己化。”明路倨傲地俯看她,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颜枝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可是你不是不会化妆?”
她第一次接触明路的时候以为他是那种化妆技术很好的类型,毕竟没几个明星是不会化妆的,更何况明路还有这么一张脸,要说出门没化妆她是不信的。
却没想到当时替他化剧妆的时候发现,明路还真的半点儿妆都不会,平日出门也是顶着一张素颜,她对这种天生丽质的人嫉妒麻了。
“什么时候学会的?”颜枝总算起了好奇,从刚刚明路进门起她就看出了他脸上化了妆容,圈内的化妆师她都认识,没听过有人去给明路当了私人化妆师。
谁知明路没搭理她,径直走向化妆台前,自己往自己脸上补妆,手法娴熟得,真不像装的。
颜枝对这位顶流没什么偏见,虽然明路身上一直出现各种各样的黑料,但最大且被说得最为真实的一个黑料就是他整过容,颜枝对脸的敏感和了解程度是她最为自信的一点,要是明路真整过,她还能不知道?
网上那群人竟会瞎说。
所以她对明路的其他黑料也视而不见。
“那你自己化吧,不过非人态的妆估计还是得我来,导演说了,你那个妆最重要。”颜枝说完便去叫其他演员了,省了一件工作,她自己也是乐意的。
明路解决好自己人类形态的妆容后,套上一身素白的长袖去了拍摄场。
清晨时的海风裹挟着一股腥味,还附有撞击岩石后石块独有的味道。
明路的人类妆容是一个病态妆,彼时他的嘴角抹了一层白唇膏,脸上的白也异于常人,双眸透着一股清澈的光,栗色的微卷发被他彻底打乱,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迷茫落魄的人类男孩。
他没穿鞋,七分长牛仔裤裤脚挽起,露出一截白皙透光的脚腕,他的脚掌白里透红,走在柔软的沙粒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那边看去。
明路掀起眼皮,褐色的瞳孔倒映着大海的模样,眼睑下红痣冶丽,美得无与伦比,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异的吸气声。
下一秒就吞了回去。“看什么看?”明路躁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声音凶狠气势十足,那般病态软弱的模样一下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好好的一帅哥,长什么嘴?
众人遗憾地散了场。
陈导见他来了,没给什么好脸色,他轻哼一声,“全部人就差你了,就属你特殊,化个妆还这么挑,怎么?我请的化妆师不行吗?”
明路抬手扯了下袖口,这个天气让他套个这样的衣服还真是难为他了。
“还行吧,我觉得我比较厉害。”
陈导被他的话噎住,忍不住卷起手中剧本敲向他后背,“滚过去。”
明路敷衍地向旁闪了一下,闷声地应了句:“哦。”
剧组的人见了,不免有些惊讶。
按道理说,陈导对那些只有脸没有演技的演员是非常苛刻的,往实话了说根本就看不上那些人,明路这演技是出了名的烂,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他就是带资进组,可陈导对他的态度怎么反而这么熟络?
柏远抬眼看到明路向他走来,抿嘴往一旁挪了点位。
明路与之视线对上,后似故意地翘起了唇。
定妆照主要是拍他们两个,因而即使有几个角色没赶上也不碍事。
在摄影师选好摆拍位置后,明路将手掌放在柏远肩上,咔擦一响,闪光灯将二人定格,柏远神情微顿,有些不自然。
陈导要求重拍一次。
明路觑了眼柏远,“你在紧张什么?第一次拍?放轻松点,这比你拍的那什么将军简单多了。”
将军是柏远获奖的那个角色,确实比这部剧难度要大,在服装方面就已经很繁琐了。
“没有。”柏远没看明路,眼睛一直盯着摄像机,唇角没有半丝弧度,僵硬得像块木头。
明路只觉得他有点太不给面子,自己都主动与他搭话了,摆着张脸给谁看?
不想,下一秒,一声气势如虹的嗓音穿插进来——
“柏远,你放松点,特别是表情,要露出那种看狗都温柔的眼神。”
陈导提着喇叭在不远处喊话,柏远闻言立即朝他点头,“是。”
前后不到三秒,柏远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刚还绷着的脸一下子如柔水般化开,他忽然侧头看向明路,眼神中饱含无穷无尽的温柔。
明路的脸噔地一下黑了:当谁是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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