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阳光正好,客厅阳台上的绿植生机勃勃,刚浇过水,叶子上挂着的水珠缓缓滑落下来。
楼层较高,隔着窗户,被太阳炙烤后的炎热气息蔓延在半空中。
室内冷气很足,温薇进门后巡视一圈,而后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目光犀利地将屋内的摆设扫视一遍。
屋子虽然不算大,但收拾得算干净整洁。
温薇知道林蕴乱丢东西的坏毛病,两年前好不容易好了点,手术之后再次混乱起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十分欣慰,确实是长大了。
果然要适当放手。
门被打开,温薇正看着小桌子上的两个细长花瓶摆件,语气里带着些许表扬的意味:“这段时间有进步,值得,你是谁?”
看到来人并不是林蕴,而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温薇立刻皱起眉头,警戒起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仿生人将门关上,手中提的生活用品被放在一旁。换了拖鞋,他将口罩取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林蕴的—”
“江辙?!”
温薇在他取下口罩的一瞬间几乎是惊叫出声,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对方歪了歪脑袋,显然听不懂她说的话。
温薇此时怒气值达到顶峰,他还装傻?
怎么,以为头发梳下来,戴上眼镜,举止斯文一些自己就认不出来了吗!
年纪不大,心思这么难猜,怪不得今天她在会议室怎么试探他都没什么反应。
害了林蕴一次还不够,还要害第二次不成!
当初她就应该再果断一点,把药量加到最大。
他们有没有说到之前的事情,林蕴知不知道手术的事情?
温薇又气又怕,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拨打电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
林蕴刚刚起来的自豪感顿时退却。
方泽元:“你这是,关系良好?”
顶着他们诧异的目光,她胆战心惊地坐上了回家的车辆,一路上都在想温薇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处的!
租房的时候不是说这个地方安保很到位的吗,怎么不问问她就把人直接放进去,甚至连大门密码都告诉了温薇。
家里还有一个她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处理的仿生人,还要向温薇解释。温薇这么生气,能听进去她的话吗?
主要是如果定制仿生人就需要扫描大脑喜好,扫描大脑喜好就需要当事人的同意,要不然就是当事人不设防,睡觉的时候也能扫描。
温薇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严令禁止别人扫描她的大脑,连自己都不行。
这下可怎么狡辩,自己压根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对认识才一年的朋友毫不设防?
那不是要被骂死。
“唉,我居然还要当着仿生人的面挨骂,真丢人啊!”
—
林蕴开门前,特意贴在门上听了听,确保里面没有传来极度可怕的惨叫和怒不可遏的训人声后才忐忑进屋,贴着墙壁谨慎地挪到客厅。
“温姨,您怎么突然来啦,也不和我说一声。”林蕴心虚地笑着打招呼。
站着的仿生人见到她后,脸上终于再次挂上笑容,要知道,他真的招架不住温薇的问话,简直要把他的配件产地都打听清楚,甚至他想着不然自行断电好了。
还好,林蕴回来了。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林蕴身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轻声说:“我去准备午餐,你想吃什么?”
“我和你一起!”
林蕴进门和温薇打了招呼,但对方表情很严肃,连理她都没理。
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林蕴可太熟悉了,但她还是下意识想跑。
而且,在她不在场的这段时间里,鬼知道在温薇的压迫下,仿生人能说出些什么,她需要问问清楚,编得合理一些。
想着,林蕴不管不顾就去拉他的手,对方明显没反应过来。
一个只顾着拉手向前走,一个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拉着的手一动不动。
如此没有默契。
“站住。”
林蕴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不情愿地闭上眼睛,心里默叹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
“这是白凡,就我那朋友,他非要给——”林蕴想着老实交代。
“解释一下,他和江辙什么关系?”
林蕴突然停住,不解地问:“嗯,江少校?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长得这么像,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按照江辙定制的?”温薇知道仿生人不是江辙,但这长相,她没办法不多想。
“长得像?”林蕴看向他,两人距离贴近,她上下打量着对方,甚至围着他转了一圈。
虽然她才见了江辙两次,但她知道他的长相。
虽然平心而论,他长得是好看,但是那种极其硬朗,无所畏惧,随时爆发战斗力将敌人打倒的帅气,力量感过强;面前的仿生人不一样,他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会有不知所措,像是家养的白兔,内敛温润。
“完全不一样好嘛温姨。”
“你觉得,他和江辙长得不一样?”温薇不再质疑林蕴的感情,开始担心她的视力。
林蕴皱了皱眉头,再次看过去,挠挠头:“一点都不像。虽然江辙没对我发过火,但我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吓人。”
面无表情时,尤其吓人。
温薇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两只同款不同色花瓶,严肃地问:“这两个花瓶又哪里不一样?”
“我不是色盲,一红一绿。除了颜色,一模一样啊。”
温薇嘴角微动,那群不靠谱的人,手术的后遗症怎么奇奇怪怪的!
“算了。”温薇换了话题,也不再执着让林蕴解释仿生人的事情,当个保姆的话,随她去吧。
“我今早和你说,克里森有位年轻......”
林蕴悬着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她立刻戒备起来,看到仿生人,立刻想到一个注意,忙说:“温姨,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什么事?”
“我其实,”林蕴有点不好意思,向右迈了一步,环上仿生人的胳膊,亲昵地抵着他的肩膀,“有喜欢的人。”
“他?”温薇不敢置信,孩子离开不到一年,怎么成这样了?
“我......我?”
两人的对峙下,仿生人在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已然停止呼吸,他瞳孔微缩,小声地,默默重复着。
“那怎么行,他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又怎么了,您怎么这么封建呢。”
林蕴反驳地相当顺口:“现在仿生人和人类差在哪儿?仿生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能帮我做一切我不想做的事情,不仅不抱怨,还能提供极高的情绪价值,我每天下班回家看着就开心啊。而人类男性能做到这的十分之一都成优质男性了,这一对比,傻子才选人类呢。”
这种话,白凡平时没少说,林蕴潜移默化地就被影响了,说得及其顺畅。
“你才多大,懂什么!”温薇叱责道。
“切,我是不懂,您实验室里不就有仿生人吗?我记得有两年了吧,我看你和他关系也挺好啊,每次见到他笑得可开心了,见到我只会骂人。”林蕴嘀咕道。
温薇像是被抓住痛处一般,脸色一边,沉默半晌后。
“随你怎样,注意安全。”
随着门关上的响声,林蕴彻底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十分自然地松开挽着他的手,身心放松地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终于走了,我要换密码,不能让她随便进来。”林蕴自言自语道。
这种突如其来的查岗一次就够了,不然她心理承受不了。
“主人,我来吧。”随着林蕴的放松,仿生人眉眼间也彻底舒展开,目光温柔。
林蕴这才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十分感激他在温薇面前给自己留了面子。要不然她真的想象不到温薇在听到他喊出“主人”这两个字后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只是匆匆打了照面她就回房间,而且又加上有把他送走的打算,就没来得及纠正他的称呼。
但现在,林蕴觉得,他可以成为一个很不错的借口。最起码温薇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再过问她感情方面的问题。
“你别这样喊我,太奇怪了。”
“那,我也可以喊你蕴蕴吗?”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表情多了些许羞涩,仿佛,仿佛要脸红一样。
这太奇怪了。
“你,你你随意。”
他站在门口更换密码锁,林蕴看着他认真的背影,他比江辙要瘦一些,身高似乎差不多,要是夜间,从背影上还真不好区分。
换完密码锁后,他转身,和林蕴的视线对上。见她一直打量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林蕴放松地闭上眼睛,一双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片羽毛,落在松软舒适的云朵里,微风轻轻推着,飘香甜美的梦乡。
他在此时开口,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和渴望:
“蕴蕴,给我取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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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区医院顶层,豪华病房外警备森严,围了一层又一层。
何威笑眯眯地拒绝了林胜武的探望请求。
“老林,陈司令人还没清醒,家人在一旁守着,现在实在不方便。陈司令什么时候进的医院,陈夫人什么时候来的医院,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就是给人办事的,哪敢问这些。”
“想查陈司令家的车,那恐怕有点困难,司令没醒,谁敢自作主张。小江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来别的办法。”
不顾电话那头人有多么愤怒,何威果断挂了电话,脸上笑容敛去,轻蔑地嗤了声:
“真当自己位置坐稳了。”
而后,他整理好自己的领结,推开门,脸上挂着笑:
“陈司令,江辙说,想查家里的车,真是异想天开。您放心,我已经给拒绝了。”
窗户旁,穿着病号服的人背手而立,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出车祸的样子。他悠闲地看着窗外盛放的向日葵,金灿灿的片挺立在阳光下,像整装待发的士兵般昂首挺胸。
只等着听人号令。
只能听他号令。
“年轻人嘛。那我就托小江的福,忙里偷闲,在医院多修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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