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医院,晚八点。
乔玲儿和几位校领导代表学校来处理坠楼案,和警察说明情况后,她才以关心同事的名义走到盛宴身边,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关怀道:“盛老师,你没事吧?”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动了动,仿若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手慢慢缩回怀里,被雨水打湿的凌乱额发上还闪烁着晶莹的水珠,在天花板上的明灯照射下颗颗分明。
盛宴透过濡湿的碎发迷蒙地看着她,动作牵动,连带头发上的水珠滑过他发红的眼尾,落在他青筋泛起的手臂上,白皙温润的侧脸因沾上血色更衬其肤色。
那种仅仅在看陌生人的眼神却能将人瞬间吸进去。
乔玲儿看呆了,就像游园时偶遇一朵被暴雨打湿摇摇欲坠却开到极盛的山茶,不知是为心疼驻足还是为明艳停留。
“乔秘书,您有什么事吗?”盛宴轻声开口。
乔玲儿惊喜地睁大眼睛,夹着嗓子激动道:“你知道我?”
盛宴还欲开口,抢救室门口的警察朝他招手:“麻烦录个口供。”
她只好站在原处等他回来。
抢救室忙进忙出到深夜,医生、护士、老师甚至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记者都在踱步等待,警察按例巡查了几小时,临走时把碍事的记者都赶到外面去了。
乔玲儿没再和盛宴说一句话,因为盛宴一直在联系女孩的家属,等到凌晨一点,抢救的女孩脱离危险转到重症监护室时,盛宴联系的那个家属才出现。
她困得睁不开眼,靠在墙边还强撑着眼皮看正在发脾气的盛宴,真像梦,刚靠近他时,他身上那股幽香雅淡得让人心痒,远远看着,跟加了层滤镜似的完全不在普通人的图层里。
“怎么回事,许离?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为什么不接?”
身前的人微垂着眼睛,乖乖听他训话,偶尔点点头再摇摇头,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我在警局。”
简短的四个字,声音轻得让人听不清。
盛宴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这是他的学生,开学就要读三年级了,可是性子扭捏,不交朋友不爱说话,来淮大读书就跟例行公事一样。
盛宴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语气平缓些继续追问:“去警局干什么?”
许离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销案。我妹妹有自闭症,和学校无关。我没看好她,对不起,盛老师。”
盛宴只知道许离父母早逝,没曾想他还有个妹妹——许亦。
“没事,手术费由我和学校先垫付,你在这安心候着。有事打我的电话,辅导员就是用来麻烦的,知道吗?”
“谢谢盛老师。您快回去吧。这,有我。”
盛宴抬腕看了眼时间,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医院出口走。
病房外,隔着门上两扇小小的玻璃窗,许离看着里面插着管子艰难呼吸的许亦。
他的眼泪跟断线珍珠一样,悲痛又安静地哭了一个小时,那种无力感能让人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在即将崩塌的那刻,手机铃声缓缓响起,他像是想到什么,将眼泪擦了擦,慌乱接通。
“人呢?我现在要立刻见到你!”电话里是熟悉的暴躁声音,吼得许离心脏乱跳,却也让他麻木地活了过来。
他紧张地回:“对不起,过,过不去。”
电话那端的庄沉,还待在机场的VIP候车室抽烟,陈助理看着他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哀求着自家老板新宠的妖精可要给力,好让他提前下班逃命。
结果拨通电话,庄沉的脸更臭了,沉声吼着:“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许同学,学校这边接到警局的电话了,坠楼事故已经证明和学校无关,你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联系你的辅导员或者打我们秘书处的电话。”
乔玲儿站在几位校领导中间柔声问道:“我们先回去,你自己可以吗?”
许离按住听筒,仓惶地点点头,见几位老师走远才继续说话。
“庄沉?”
他的声音清透干净,面容有独属少年的一种气质,笑起来带着几分英气和稚气,但他很少笑,谨小慎微地待着所有人,甚至连呼吸都会刻意压低。
许离咬着唇角等着那边的命令,安静了片刻,他却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他从未想过他会这样问,一时有些错愕,是关心吗?
他不敢放纵自己多想,仍保持着刚刚的音量小声回:“是我妹妹。”
他顿了顿,是含着撒娇意味的祈求,“我过不去,别生气好吗?”
“许离,老子要不是睡过你,还真以为你的骨头是软的呢!”
电话被猛然挂断,许离看着渐暗下的手机屏幕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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