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门是开着的,半截子货车停在门口,货车后的斗里五花大绑捆着个大物件。
长海穿好衣服,看着车门子打开,副驾驶上自家司机从上面下来。
司机满脸不解:“我又咋地了?”
长海绕到后车斗,连忙叫停往下卸货的装卸工:“不用搬了,退回去吧。”
“为啥啊?”司机问。
长海看着司机一脸恨铁不成钢,再看包装完整两米三乘两米五的大床,先不说这床大小,就他妈卸了扛楼上去,屋里面积也不够啊。
“我屋都没这床大,我让你买个单人床,能不能懂?”
长海两手装进兜里,越看司机越来气,脚上蠢蠢欲动,要是这二货再多说一句,保准脚下不留情!
司机看看长海脸色,又看见肿的老高的腮帮子,罕见的没顶嘴。
长海抬头往楼上看去,好在货车离楼宇门近,从上往下看正好是死角。
司机这回学聪明了,赶忙换了个备选,让少爷看完才敲定下来。
长海捶了不靠谱的司机一拳,司机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司机:“你图意啥啊,有钱楞装没钱,还瞒着老总偷摸出来搓澡,其实老总都知道也没拦着你,这都过年了你还不回家。”
长海瞅他一眼,发现这么多年这司机是白跟自己了。
“你说图意啥,家里开了那么多家澡堂子,我去哪个不行?白天我在公司,晚上出来搓澡我当误他啥了?我就爱干这个他非得不让。”
长海蹭着结冰的地面,越想越生气。
“我在雅致干半个月,总共连十个人都没搓上,这是尊重我爱好吗?还有,啥叫我装没钱?告没告诉你,出门在外我就是没钱!”
长海四处张望了一下,放低声音靠近司机:“记住了,钱都是你花的,我爸要是顺着卡记录查,你给我顶住噢,敢暴露我行踪你死定了。”
司机无奈点点头,谁让他家少爷一个月给开三万六呢。
司机:“我懂,绝对不暴露行踪。”
话刚说完,老总就发消息过来了,司机点开看了一眼,还是让长海回家。
长海看见消息,转头就往楼上走:“转告他,不回去。”
司机手指拼命打字,抬头长海已经没影了。
长海几步走上二楼,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长长长长总,响了两声,还是按下了接听。
长海拿着手机,都不用开免提,就能听见老爹的声。
“我懒得抓你,过年当天自己回来,下午三点之前没回家,看我逮你不!”
长海贴近手机慢悠悠道:“我不回去。”
对面沉默几秒,愤怒挂断电话。
长海“切”了一声,转身上了楼,到了六楼才看见门没关。
一进屋,浓烟灌了一整个客厅,正十忆轮着马勺,火光冲天。
长海:“卧槽,你干啥呢!炼仙丹呢?”
正十忆炒着菜压根听不清长海说啥:“你说什么玩意儿!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锅里豆芽火候正好,正十忆又翻炒两下出锅装盘。
简单炒了两个菜,端上床长海看了一眼,面相还不错。
正十忆端上热好的苞米面大饼子:“凑合吃一口吧,没找着你家米缸,没做饭。”
长海夹起一筷子菜尝了一口,小味儿不错。
就着饼子吃完菜,正十忆歇了一会儿,看长海去洗碗,对着那本古法大全研究起来。
越看越枯燥乏味,抓了把瓜子边嗑边看,确实多了些滋味。
长海弄完回来,挽起袖子,居高临下看着正十忆。
“今天学点进阶手法,我给你搓完一遍,你凭感觉给我搓一遍,我先了解了解你的水平。”
正十忆“哦”了一声,不太情愿,经历昨晚的事,多少两人坦然面对,会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都是老爷们儿,不应该啊?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先行进了厕所,扬手脱去上衣,扒了裤子,水扳到最热烫了两下,赶忙调成常温。
冲完手搭在把手上,突然有点犹豫,正十忆低头看了眼下半身,光不出溜的。
这要是在澡堂子还好,大家都一个样儿,换了个地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屋外的人许是听见水声停了,开始催了。
正十忆咬咬牙清除杂念,开门坦荡走了出去。
四目相对,时间凝滞片刻,正十忆瞬间低头下意识朝下面看去。
抬起头发现长海视线也聚集过来。
正十忆手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顿时挡住下半身。
长海凑近手拍在搓澡床上,眼神挪了回来:“这样可不行,挡着可不好搓。”
正十忆从他的话里听出调侃的意味,放下手面上佯装不在乎道。
“谁挡了,我嫌冷护着点,有问题吗?”
长海勾起嘴角,憋着笑容挪开视线:“没问题没问题。”
正十忆躺上搓澡床,从来没觉得搓澡是件如此尴尬的事,今天到是体会到了。
屋子里有些冷,身上的水珠还没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手突然摸到身上,鸡皮疙瘩刚要下去,蹭蹭又冒了出来。
正十忆躺的板板正正,睁着眼睛瞅着天花板,长海的脸突然闯进视线内。
嘴角上扬的幅度带动脸上流畅的线条,剑眉倏地挑起,眼睫低垂深深望进身下那双视线里。
正十忆连忙闭上眼睛,明明很冷却总觉得身上很热。
长海动作又轻又慢,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快准狠,正十忆怀疑他是故意的。
大手在身上来回摸索,最终停在下巴上。
长海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放松。”
正十忆被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直挺挺躺在床上,整个身体硬地跟块板一样。
被觉察出异样,正十忆调整呼吸,闭起双眼,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看不见就不尴尬了。
一整个搓澡流程结束,全程没睁开过眼睛,因为没看见,只能大致记个顺序要领。
身上被人拍了两下,再次睁开眼,刺眼光线惹得眼睛疼。
长海问了句:“记住了吗?”
正十忆抬手揉着眼睛:“应该记住了。”
长海点点头:“行,去吧冲完给我搓。”
正十忆下床进厕所冲冲身上,抬起胳膊才发现肌肤光洁无暇,手指头使劲蹭了两下,多余的皴一点都没有。
再一次更加直观的感受到,长海精湛的搓澡功力。
冲完换上衣服出了厕所,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半截袖,下半身为了方便随便套了个大裤衩子。
打开门长海站在厕所门口,拿了两件衣服进去了。
正十忆回到搓澡床前,对着上面的穴位图看了看,仔细比对后发现刚刚长海搓的是哪几个穴位。
顿时对一会儿的检验成果更有信心了。
厕所水声响了半天,正十忆已经准备好了,就等长海出来了。
水声一停,门开了。
客厅的冷空气随着门缝直往厕所钻,长海从里面出来,整个人□□。
正十忆靠坐在搓澡床上,见状直起身,虽然之前也见过长海这个模样,但还是头一次看见不穿裤衩子的。
视线不受控制往下去,难怪呢,这是真比自己大啊。
只见视线里的人越走越近。
“瞅啥呢?抓紧时间,老冷了。”
正十忆被长海一句话拉回思绪,晃了晃脑袋。
一天到晚不知道脑子里装的啥。
长海躺在床上,双眼一闭准备品鉴正十忆的手法。
正十忆戴上搓澡巾,学着自己看到的动作生硬模仿,怎么搓都觉得不对劲,直到上半身搓完。
脑子里突然记起第一次搓澡,难忘的一幕。
那是搓澡的灵魂!
正十忆唇角一勾,手自然向下,瞬间提起,狠狠一搓!
长海瞬间睁开眼睛:“诶我艹!”
这一下堪称把三字诀,运用的淋漓尽致。
正十忆嘴角幅度越咧越大:“怎么了?是不是疼了?老弟,你还行不行?”
长海睁开眼睛,对上他合不拢嘴的笑。
难怪这么耳熟,这是在报第一次的仇呢。
长海调整姿势:“行,怎么不行?使点劲,是中午没吃饱吗?”
正十忆手上也没留情,搓这种地方简直是无师自通。
后续搓澡可以说越来越顺手,一些简单的走势也能记住,很快就把人搓完了。
拍拍长海示意他起身,正十忆摘掉搓澡巾,眼神里带上自信。
目送长海进去冲澡,正十忆喝了口水,收拾了下客厅。
把搓澡床擦干净,长海也出来了。
正十忆定睛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除了衣服图案不太一样,版型款式都大差不差。
长海同样注意到这种毫无意义的默契,喝了口水缓解嗓子干哑。
正十忆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人要来真的了。
果不其然,只见长海脸色严肃,眼神犀利,一一指出刚才整个搓澡环节里,所有的不足之处。
正十忆仔细听着,发现他就连很小的步骤,都能注意到。
一番下来,正十忆感觉脑子思路清晰很多,再次结合书上写的知识点,忽然就能理解串通起来。
脑子还在跟着说话的声音转,忽然,他的声音停了。
正十忆抬眸,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搓澡干了什么,心中隐隐不安。
长海脸色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糟糕,就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应该不至于吧?
正十忆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生怕长海在干出些不当人的事。
只听他缓缓开口。
“天黑的早,今晚你睡屋里的床,我睡地下。”
正十忆:“就这事?”
长海:“就这事啊。”
正十忆不明所以,自我怀疑越来越深。
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长海接了个电话,知会一声又下楼了。
正十忆看着长海迅速出门的背影,从下午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不高。
此人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正十忆进了里屋躺倒在行军床上,无聊翻着朋友圈,划到一条附近超市特价的广告。
立马动身行动,白天争不过抢鸡蛋的老太太,晚上难不成还争不过抢特价卫生纸的大学生了?!
干!
正十忆翻身下床,套上棉袄腿脚利索下了楼。
出了楼梯口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本着不多管闲事,但是爱凑热闹的本性。
双腿不自觉朝声音靠近,后楼吵骂声越来越大。
小区黑暗,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听出人数不少。
正十忆离得远,听了几句,没听明白个所以然。
转身刚要走,就听见人群里传出长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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