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气越来越冷了，气温早就已经进入了冬天。
又到了这个大家都穿着自己精挑细选的黑色羽绒服出门的季节。
而街边那些落地窗都泛着水蒸气的，看起来热乎乎的餐馆，似乎也化作成了这城市之中，不可多得的烟火气。
今天就是池苒的生日了。
所以曲镜和今天看起来也美滋滋的，就连训人也多了几分笑面虎的意思。
让人更毛骨悚然了。
“韩月桐，你回家吧好不好？回家吧，你比较适合做一头猪，做个雪棉豆沙叫苦连天的，出去你也别说是我徒弟。”曲镜和双手抱胸，右手扶额，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刻薄的话。
雪绵豆沙，厨师界的拉莫斯金菲士。
也号称是最废厨师的一道菜。
也是韩月桐今天的午餐任务，曲老板钦点的菜。
其实曲镜和不爱吃甜食的。
所以韩月桐知道，她是在考自己，所以难免起了些撒撒娇、偷个懒的念头。
因为她昨晚自我奖励的有点过了，右手的小臂到现在还酸痛着。
不过这次打滚装可怜没奏效，曲老板今天是必须要吃到这盘雪绵豆沙(不许用打蛋器版)。
韩月桐苦着脸，咬了咬牙，拿着筷子继续搅蛋清。
有时候，腹黑的小韩同学真的很想报复一下她师傅，让曲老板自己也尝尝，她亲自用打蛋清调教出来的黄金右手到底好不好用。
能不能打出立筷不倒的绵密奶油。
不过这种念头在脑子里想一想就算了，真说出来，她怕曲镜和把她反复捶打成劲道q弹的潮汕牛肉丸。
...
下午两点，曲镜和终于吃到了她的午餐。
不过对于雪绵豆沙，曲老板的评价是：“一般，我不爱吃甜食，但是口感可以，再接再厉。”
若不是韩月桐在曲镜和面前装兔子装习惯了，她甚至都要跳起来捶人了。
下午三点，是店里最空的时间，曲镜和在店里来回踱步，偶尔透过窗户看看天色，偶尔抬起手表看看时间。
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店里的人虽然不算特别多，但是也陆陆续续开始上座了，曲镜和审查了一下前厅后厨，准备把店交给店长打理，四点半的时候她就打算当这个甩手掌柜。
可是当曲镜和从隔音的办公室里补完了妆，美滋滋的走出来，准备提前去到约好六点的餐厅等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曲镜和一开门就听出了不对劲。
有盘碗摔碎的声音。
她急忙跑到大厅，就看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正揪着服务员小妹的领子，不依不饶的说着什么。
旁边帮忙拉开人的是店长和负责上菜的赵妈，但是客人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要拉架的意思，而是成群的涌上来好像要闹事。
完蛋。
曲镜和心下一沉，快步上前想要快点处理好这件事。
她开餐馆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醉鬼闹事了，可是她今天有些莫名的心急和不安，总是怕这些突发状况会耽误她晚上的约会。
“客人，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有什么事跟我说。”曲镜和走上前想要先平静下来客人的情绪，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靠近，会让客人变本加厉的抓住那个服务员小妹的衣领。
“md，老子跟你催了两次了还不上菜，不好意思，我就问你，菜呢？！”
那个男人似乎是看这家店的店长、服务员、老板都是个女人，脾气更加张狂了起来，开始仗着狗胆耍酒疯。
“菜、菜还没好，我拿什么跟您上啊...”服务员小妹抗拒的推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客人，语气听起来有些要哭了。
也是，哪个人出来打工想跟疯狗客户打交道啊，打个5k的工总不能搭上小命吧？大街上见到精神病都得躲着跑呢。
这服务员小妹也是倒霉。
“客人，实在抱歉，我是厨师，我们羊排真的还没炖好，也不能不顾品质就给您上吧？”
韩月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了人堆里，想要把客人跟服务员小妹分开，不过自己身上也被推搡了两下，怪疼的。
韩月桐觉得这事儿怪她，备菜的时候估计错了量，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她自己其实也很害怕，双手都在打颤，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就tm你是厨子啊？”果然，男人的怒火瞬间转移到了韩月桐身上。
“客人，我们之前也说过这个菜会慢，要等两个小时左右，但是您还是坚持说要点，现在才过了一个小时，您就这个态度...”韩月桐似乎还想跟对方讲道理。
没想到她这番话不知道怎么激怒了那个男人，带着掌风的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到她脸上...
“客人，您冷静一下。”曲镜和两只手稳准狠的接住了男人的手，对方被阻止以后恼羞成怒，抬起手狠狠甩了一下，曲镜和被力道甩的向后一趔趄，本就穿着高跟鞋，差点没崴了脚。
混乱中，不知道是哪个搞事儿的人摔了个酒瓶子在地上，紧接着装着蛎蝗汤的汤锅也上了天，突如其来的变故快得曲镜和都来不及反应。
曲镜和精心准备的衣服和头发上都沾上了汤和萝卜丝，好在温度不算太烫，或许曲镜和应该庆幸锅底下用来加热的酒精块早就烧完了，不然可就不只是弄脏这么简单了。
她在汤水中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乱象，和不远处慌张起身的另几桌客人，一时间心情down到了谷底。
啤酒瓶子也不知道是谁先抡起来的，曲镜和因为先前后退了两步，没怎么被玻璃渣波及到，但她看到店长抱着头弯腰的样子...
tmd。
曲镜和心里暗骂一声，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报警，就看见韩月桐面前伸出了一个锋利的，敲碎了底的啤酒瓶身...
曲镜和也忘了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手中的电话脱落，下意识的就扑了上去...
最先传来的不是感知的痛，而是视觉的鲜红...
...
池苒五点半就到了跟曲镜和约定好的餐厅。
服务生问她是否要提前上菜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说要等人。
池苒预定的桌边，摆放着生日快乐的气球和灯牌，土土的，但确实能增加一些节日气氛。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打开，又准备好了蜡烛和打火机，就等着曲镜和到了。
六点，池苒准时接到了朋友们打来的群语音，祝她生日快乐，池苒笑着跟她们聊了会儿天儿。
七点，周围的客人陆续都已经入座，也有不少情侣来这里过纪念日，或者是富二代带对象来吃一顿简单的晚餐，池苒望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给曲镜和发了几条微信过去。
没人回复。
八点，池苒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但是却一直无人接听。
九点，池苒饿了，叫餐厅上了菜，边吃边等。
十点，餐厅快要打烊了，两人份的菜池苒没吃完，叫了两个打包盒，打算回家热一热吃下一顿。
十点半，餐厅打烊。
曲镜和鸽了她。
直到走出餐厅，走到寂静的街上，池苒心里才对这件事有了真实感。
她手上捧着点了蜡烛，但是还没切开的蛋糕。
那是她准备跟曲镜和一起吃的，超级好吃的，她提前一周就定好的生日蛋糕。
亏她还为了这女人拒绝了林逸柠！
池苒想到自己当面跟林逸柠说这件事的时候，对方脸上隐隐的失落，却还是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的样子，愧疚感一下子顶满了整颗心脏。
就不应该喜欢她，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曲镜和！
池苒委屈的快哭了。
她真的很期待这个生日，为此久违的画了一个美美的妆，把平时玩狗的时候不舍得穿的漂亮衣服找了出来换上，还背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奢侈品牌的包。
可是曲镜和没来。
哪怕她提前告诉自己一声呢？她也不用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傻等了五个小时。
她甚至什么都没说，就只是人没来。
池苒边走边抹着眼泪，走到一个有台阶的路口。
台阶登上去是个已经关了灯的大厦，池苒拎着蛋糕，靠着墙坐着，拆开了已经拆过一次，又装起来的生日蛋糕。
法式香草花挞，这是她最爱吃的甜品，是她精挑细选来做生日蛋糕的最优选。
榛子帕林内 香草卡仕达 浓可可蛋糕 咖啡焦糖酱 香草甘纳许奶油...
吃着吃着就落下来的眼泪。
呵呵...又是眼泪拌蛋糕...
池苒不是没这么吃过，小时候的生日，她有好几个都是这样过的。
本来是很开心的日子，期待了很久的蛋糕，结果她妈妈非要把人噼里啪啦说一通，把人说哭了再假惺惺的用蛋糕哄。
池苒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高高兴兴的过生日了，可以吃自己喜欢的蛋糕，多贵也不用被说。
她本来以为这会是自己最快乐的生日。
没想到却成为了所有生日里最难过的一个。
曲镜和久违的让她在一个这样快乐的日子里，哭着，在冷风呼呼的街边，委屈巴巴的捧着原本应该是甜甜的蛋糕，发了疯一样的，狼狈的往嘴里塞。
蛋糕是苦的，涩的，酸的。
就是不是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