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良一阵头皮发麻。
今天要是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擅离职守之罪,岂不是被那些同僚当做落井下石的借口。一旦罪名落定,自己将是有口难辩。这一生,也就毁于一旦。
当下,脸上堆满了笑容:“大人言过了,这昌州城也在我延庆卫的防御之内,除夕之夜,我带领手下,巡视一番,并没有擅离职守。”
“呵呵,是不是,那看来我是有点错怪黄大人了。这段世雄,乃为朝廷要犯,我刚才拿他之时,他可是口口声声吆喝着,有着一名做延庆卫指挥使的岳父。刚好,您这就来了。”
盯着那瞬间变脸的指挥使,肖尘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黄安良脸上一阵情绪变化,虽然努力的隐藏着,还是被肖尘不经意的发觉。
“大人,这段世雄确实是在下的女婿。我一直教导他要廉洁为官,以百姓为父母。本来借着这巡查之机,有一己私心想顺便看看他,怎料恰逢大人办案。”
“看着他那一身镣铐,我悲痛之至啊。不过,既然刚好遇见,我想冒昧的打听一下,他究竟所犯何罪?”
黄安良巧妙的引开了话题。
“黄指挥使,您这是在质问我么?”
“在下不敢,大人若是不方便讲,在下这就告退。”说着,将头一低,似乎是等着肖尘发话。
“罢了。规矩是规矩,但都是在朝廷当差,还能不讲一点人情。虽然这段世雄犯了什么事,我不能向您透漏,但他必定是您的女婿。既然碰见,您还是可以给他送行一下。必定,这一走,还能不能相见,那可就说不准了。”
肖尘呵呵一笑,听在黄安良的耳朵里,却是卑鄙至极。
“既然大人恩准,那我就送他一程。为官十余载,却落得这镣铐加身,也真是辜负了我这么多年的循循教导。”
黄安良将手中的丈二长枪,往身边的一名军士手里一递,抬步向着堂屋里面走去。
看见岳父,那段世雄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岳父大人救我啊,我真的没有犯什么罪,这些东厂之人在诬陷我。您一定要救我啊。”
哭到紧要处,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那手上的镣铐,尽数打湿。
“糊涂。”黄安良一声大喝,“东厂拿你,你定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若是你真的清白如纸,东厂调查清楚,也绝对不会为难与你,一定会放你回来。堂堂七尺男儿,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躲过肖尘的视线,却是向着段世雄使出一个眼色。
“可是,我真的是没有作奸犯科啊。”段世雄收敛了哭声,唯唯诺诺的道。
“你若真是清白,就随着这些东厂大人去说清楚。东厂的厂公大人,虽说一直身居皇宫,却是与我也有过一面之缘,定然不会过分的为难与你。”
肖尘不再做声,却是仔细的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岳父大人,虽然我一身清正,可这样被他们带着镣铐,心里还是发慌啊。”
黄安良转身,端起圆桌上的茶碗。本来一碗热气腾腾的上好茶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放置,已经是凉茶一碗。
“喝一碗茶水,平复一下心情,和这些大人上路吧。”
说着,就将手中的茶碗,递于段世雄。
“这茶水已凉,喝了容易闹肚子。此去京城,路上寒风凛冽,黑灯瞎火的,茅房也不好寻找,还是不喝了吧。”
肖尘走上一步,接过那碗凉茶,重新放置于桌面。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等还等着回东厂复命。黄指挥使公务在身,除夕之夜还要在辖区里巡查,就先去忙吧。”
肖尘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指向堂屋大门,下了逐客令。
“呵呵,大人辛苦,还望一路上,对我这不争气的女婿照顾一二。在下告退。”
说着,抱拳对着肖尘一礼,缓缓退去。
随着大门外一声骏马的嘶鸣,那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的五百延庆卫快骑,急速远去。
“段世雄,你觉得你岳父对你如何?”
盯着对方的眼睛,肖尘的脸上,平静如水。
“这还用问,岳父对我恩重如山。”段世雄将脸歪到一边。
似乎黄安良的出现,给了他莫大的底气。
“是么,那你看好了。”说着,肖尘缓缓转身,将右手小拇指上那纯银的戒指,放在刚才黄安良端起的茶水里,蘸了一下,举到了段世雄的面前。
段世雄一脸的狐疑,紧紧的盯着眼前肖尘手指上的那枚银戒。
他断然不会相信,岳父会在这碗茶水里面动手脚。
这黄安良,乃是当年北征大军主帅,李景隆的一名小小参军。郑村坝之战失利后,便投降了燕军。
随后跟随明成祖南征北战,也是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明成祖,南京夺得帝位之后,开始在周边重新设防,黄安良便被分配到延庆卫,做了一名候补指挥使。
指挥使,乃是一个卫所里面的最高行政官员,只是,加上候补二字,这权力可是大打折扣。
与其说是一名指挥使,不如说,是一名拿着指挥使俸禄的,闲散人等罢了。
能在第一次交锋中,就看出明成祖的夺帝潜力,弃暗投明,这黄安良的心机,可不是一般了得。
他哪里甘心,拿着俸禄,却没有实权的寄人篱下。
几番周折之后,终于将原来的指挥使送走,而自己,顺利的接替其位置。
黄安良和段世雄,同为扬州人氏。自从有了实权之后,便四处活动,生生的将段世雄,从一个穷书生,捧上了昌平知州的位子,更是将家中长女,下嫁与他。
所以,对于段世雄来说,黄安良不仅仅是他的岳父,更如同他的再生父母。没有黄安良,就没有现在的段世雄。
“不要白费心机的挑拨离间了,岳父对我恩重如山,怎会在茶水中动手脚,加害于我。”
看着肖尘,段世雄的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仔细。”
肖尘一声冷笑,将右手小拇指上的银戒,往前一递。
灯光下,那原本洁白的戒指,竟有点发黑,发绿。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之后没有任何知觉,但绝对活不过三天。”
看着有点傻眼的段世雄,肖尘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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