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个定论，有周末或者假期那种安逸氛围的加持，即使是赖床的“惯犯”，也会被迫篡改生物钟。

早上，隔墙而居的两人几乎同一时刻睁眼，慵懒的收拾自己，打理床铺，一打开房间门视线相对，清晨的光线如透光的纯白薄纱，轻落在二楼台子上，映出木制家具的橙黄。

刚睡醒时人的反应力有些迟钝，两人就这样相对站着几秒，沈盛霖急忙道了声早安转身，齐景谦没来得及应，一前一后下了楼。

没等下几个台阶，前者还是习惯性的想从楼梯扶栏边翻下去，不因别的，只觉得这样快且刺激，仅此而已。

“你要是想翻可以试试，不保你安全落地。”

齐景谦站在后面一个台阶上靠着杆，看着眼前这个蠢蠢欲动不走正道的男生。

对方应付式般很假的冲他一笑，松开手老实走下一楼，趴在拐角处：“算了，我怕死。”

下楼后沈盛霖很不服气的走去卫生间，压根不想再看某人一眼，但还是忍不住对着齐景谦的背影不屑轻哼一声：“等你不在家我就翻！”

语气狠但没有丝毫杀伤力，转过头来还差点撞门上。

这是纯恶意的一天吧？！

客厅中，还没到上午，齐景谦还没有事情安排，拿出手机，拉下通知栏开网。他休息时没有开这的习惯，怕信息骚扰，所以都是一早打开现连。

刚在沙发上落座，网络图标也亮起不过3秒，消息便“嗡嗡”的如沙尘一般席卷来，微信就像被人“炸”了似的。

楊：“妈的甲方硬控我俩小时，又熬穿了这今晚上”

楊：“你沈叔也是好样的，说好听点就是文件给他哄睡着了，趴键盘上打了一串问号上去，还得我给他删，我都想给他扣个问号”

楊：“我明儿非得回家歇着不可，这班我是上够够的”

楊：“你又没连网？你这习惯随谁我就纳闷儿了”

楊：“不过这个点你应该是睡了，但还有个事我得提个醒”

楊：“你妈大晚上又给我发信息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她还急”

楊：“最近不认识的陌生好友别乱加，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楊：“早起来赶紧回信息”

齐景谦皱着眉，划到这一堆信息的顶上确认齐珂楊发消息的时间，凌晨3点，发消息就不能挑个阳间时间发吗？

没事勿扰：“我早说微信名该起的有意义”

他语言表达的很委婉，齐珂楊也秒回。

楊：“什么？让你爹猜谜呢？”

没事勿扰：“看好我名字，再考虑这事要不要和我说”

楊：“啊？这事不重要吗”

没事勿扰：“这事重要吗”

对方沉默，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忽闪忽闪的，大概是被问懵了。

楊：“得，我吵不过你，你等我回去跟你论！”

看齐珂楊这条“威胁信息”，齐景谦淡淡的一笑，以他对这老登的了解，他就纯装，回家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沈盛霖听客厅里有些过于安静，悄悄扒着门，探出头来，只见齐景谦手在敲屏幕，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好奇的看，也不想回去。

客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灼热的目光，转头望向门口这边。

“操。”

被抓包的沈盛霖猛地将身子缩回去，一瞬间大脑宕机，撞到胳膊边上的透明玻璃架子，顾不上疼痛，他忙跑去窗台翻英语题库，顺带摸摸头上发疼的位置，还好只是纯疼，没有伤。

门锁打开，齐珂楊拎着大包小包进屋，一脸疲惫。

“真是服了，到家门口还让我交文件，催命似的，这甲方真是疯了！”

他把包搁置在大厅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转身丝滑坐倒在沙发上，目光涣散的看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失恋了？”齐景谦向旁边挪挪身子，给他爹提供较为宽敞的施展空间。

看的出来，无论是齐珂楊还是甲方，没一个过的好的，一如既往的疯。但他似乎也忘了他要回来和齐景谦谈话的事。

“可放你的吧，我哪有精力整什么情情爱爱？再遇着像你妈那样的我...”他语气激动，语速也跟着加快，可一提到齐景谦妈妈他却欲言又止，在沉默中结束话题。

带满刺刀的感情，无论多久，都是很难尽数消除的，总会在无形之中，给人留下最深的刻痕。

躲在卫生间角落的沈盛霖也听到些大概，正翻题的手一抬，任由繁密的英文在屏幕上刷过，变得模糊不清。

“妈，离婚吧，我跟你。”

那是他对夏昭荣说过很多次的话。

他也曾一心想让父母离婚，多年如一日的躲在房间墙角，失声抽泣，嗓音哽咽的哀求，他早就受够了。可夏昭荣心理防线很脆弱，受挫的感情必定会影响她的后半生，沈盛霖便劝住自己——

“我不能这么自私。”

客厅中的两人依旧忙碌。

齐珂楊不情愿的站起，拿出几本文件扶额翻阅，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去比对。

“这文件真是给我看花了眼，”齐珂楊不耐烦的翻拉那些带着浅色皱纹的纸，“一堆要求，真当在这相亲啊？”

“需要我来吗？”看着发疯的爹，齐景谦侧转身来，胳膊搭在沙发上，伸出手。

齐珂楊也是毫不客气，大手一挥合上文件，又坐回沙发上。

“行，全交给你，我摆了。”

齐景谦无语的收回手，眼光暗沉，对方甚至都不愿意递过来。

他在长桌上顺手从一摞暗色系的文件中抽出一本亮红色的，举在齐珂楊面前晃了晃：“我和当贼的去研究，你歇着吧。”随后拎着文件夹一角慢悠的朝卫生间走。

齐珂楊敷衍“哦”一句，刚准备转个身躺下，突然猛地坐起，转头喊：“你说和谁？！”

此时沈盛霖还在深度思考，没有清晰的听到朝这来的脚步。

齐景谦在门口用文件敲了两下门框，沈盛霖身子一颤，神聚回到眼球里。

“出来帮个忙。头一次见到在窗边翻题库的。”

他目光看向窗边写满黑字的手机屏幕。

“光线好，看景效率也高，懂吗？”

“没你好看，你站那就是个景，出来。”说最后两个字时门框又响了一声，齐景谦退后给里面的人让道。

“凶巴巴的。”沈盛霖拿手机走出来，话里满是委屈，怨恨的看眼齐景谦，转身看到齐珂楊呆愣的看自己，面部表情一个大反转，礼貌的回笑，不过几秒就变脸，哀怨的上楼。

“东西拿上去。”齐景谦将文件摆在楼梯扶手转角围起的未封口矩形孔上，刚好碰到沈盛霖小臂。

沈盛霖瞥一眼，送对方一个白眼，捞起文件上去，物品离开扶手时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等两人都坐在房间里，沈盛霖挑了几本翻开，打眼上去，什么投资合作，几成几几分一脸茫然，再往后几页更是密字如麻，他猛地合上，另一人用疑惑的眼神朝他这看一眼。

“果然，带点数字的东西我他妈就过敏。”

“看得懂吗？”

“看不懂，”沈盛霖趴在床上，也不在意这是谁的房间，握着手机随即挑出一张歌谱分析，“摆了！”

同样的说辞，如此熟悉，齐景谦呼出一口气。

你和楼下那位才是亲生的吧？

沈盛霖默默视唱手机上的歌谱，明明那些音符和文件上的字一样密，但感觉就是天壤之别。

“下午上课临阵磨枪？”

齐景谦手捧着文件，用笔标出并修改数据，问沈盛霖的话中略有讽刺意味。

“不然到时候罚我你替我挨着？”

“不必。不过上面二分音符画的有问题吧？”

“你怎么看到的？”沈盛霖迟疑的把手机屏幕转向自己一些。

“窗户反光。”

少年不信邪，右胳膊一撑，身子轻盈弹起，侧过来，另一手调整手机与窗户间的距离，确实能看到，哪怕是降号休止符都能透的一清二楚。

“……”

“我还能骗你？”

“至少不能全信，有的学霸就爱骗人。”

齐景谦冷笑，两人都未再多言。

下午，黄昏渐渐被夜色覆盖，余下浅淡又耀眼的光丝，沈盛霖收拾好东西，挎上包，摊开手。

“钥匙给我一把。”

“这你家？要钥匙干什么？”

“下课晚，怕你睡死，我不想在外面过夜。”

齐景谦沉默，掏出口袋里的那把铁钥匙，塞到沈盛霖手里，冰凉的触感缓缓蔓延。

“给你，留好。”

“什么留好，这不是你的吗？”沈盛霖合上手，质疑道。

“现在是你的，不要还我。”他还假意伸手准备拿回来，沈盛霖闻言立刻反应，抽回手，顺手塞到包侧边的兜里。

“不、还！”傲娇的“哼”一声，沈盛霖便推门灰溜溜下了楼。

凭着些夜色，小区内人影寥落，走过一段路便没了人影。

到艺术机构时，沈盛霖微信叫了几声，一猜就是老熟人，名副其实的“骚扰专家”。

理科没实力：“哎哥们，有空不，商量个事”

理科没实力：“过两天教师节，我有个计划！”

理科没实力：“保准你感兴趣，特刺激，莫犹豫，信我”

理科没实力：【邀请您加入群聊“教师节讨论组”】

这些和梦话无异的信息条看的沈盛霖只想扣个问号。再说，谁家好人把活动计划用刺激来形容？名字还是讨论组，多久的梗了，怀旧日记吗？

沈盛霖果断按下关机键，这计划怕不是什么“爆破工程”。

夜色伴繁星，历经两小时的折磨，嗓子算是被祸害够了，沈盛霖全程沉默回到家，像是失了神的空壳。

他又重温宋承晏的消息，虽然感觉有诈，但还是看在兄弟情义上加进去。

系统提示，您已加入群聊

Eng：“四个人的群？”

理科没实力：“有人就行呗，管他多少”

陆年苦夏：“别人都不愿意加，毕竟群主是出了名的不正经哥”

陆年苦夏：“我也没想进，我对爆破工程也不是很感兴趣”

理科没实力：“啊？什么工程？”

没事勿扰：“爆破工程，没看到？”

理科没实力：“哦，没看懂”

理科没实力：“诶？怎么好像沈盛霖一进群谦哥你就说话了？刚刚和江晞姐聊的时候你连标点符号都舍不得打”

没事勿扰：“我可以现在退”

理科没实力：“别！老林那边还得您负责望风呢，让他发现咱得凉”

“应该不至于...”

您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沈盛霖字打了一半，齐景谦插个队发来了信息。

“别在下面待着，上来，关灯。”

这家伙怕不是心疼电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