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前院。

青桥县令正饮酒听曲欣赏着新来的舞姬,突有下人来报,千手佛下来人了。

王县令皱了皱眉,这还没到上供的时候,来人作甚,莫非是捅了什么篓子?

王县令朝韦主簿示意:“去看看。”

韦主簿颔首应是,快步而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同王县令耳语道:“不是要事,就是不方便去客栈,来睡一晚,顺便打秋风的。”

王县令挑眉:“哟,稀奇。”

还来县衙打上秋风了。

“来的什么人?”

“是新来的。”

韦主簿简单将情况说明,王县令神情略有些古怪:“还有女子?”

“是,不过大人放心,下官已经让人去盯着了。”韦主簿道。

没多久,便有人过来禀报。

韦主簿干脆将他叫过来,直接向王县令禀报。

“二人确实是夫妻,在里头腻腻歪歪了许久,要不是没吃饭,只怕都滚床上去了。”

韦主簿与王县令对视一眼,韦主簿禀退了下人,道:“大人,您看…”

“进都进来了,也不好把人赶出去,让他们住一晚,明日一早就送走,告诉他们下不为例,要不然以后谁都来县衙借宿,把县衙当成什么地方了?”

“是,下官明白。”

这头,胥璜先去叫了鹿玡,才一起往三十七的房间而去。

三十七在房间里坐立难安,见他们过来,忙冲过来道:“这是怎么回事?县衙的人怎么会对我们这么客气,还有你怎么和韦主簿那般自来熟?”

凤岐被他一个又一个问题砸的不耐烦,简单直接给他四个字:“官匪勾结。”

“啊?”三十七惊愕的张大嘴:“官匪……”

“闭嘴!”

凤岐一脚踢过去,止住他粗狂的嗓门:“官匪勾结很光彩吗,你再喊大点声呢?”

三十七强行将话咽回去,压着嗓子道:“真的假的,怎么会呢,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

胥璜朝鹿玡道:“小芽儿你告诉他。”

鹿玡眨眨眼,直截了当:“说明你不重要。”

三十七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

他泄力般坐在凳子上,粗声嘟囔道:“我知道。”

“寨子里兄弟们当值都不愿意和我组队,今日二十三哥愿意和我组队,也是让我答应功劳要都给他,我只要最小的那份。”

坐在那里都很大一坨的人,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窝窝囊囊的样子,着实有些违和。

胥璜遂道:“他们为何都不跟你组队?”

三十七不说话。

胥璜想起什么,猜测道:“哦,明白了,因为你不敢杀人。”

三十七想反驳,但还是咽了回去。

这就是默认了。

胥璜笑了笑:“挺好。”

“这还挺好!”

三十七皱着眉道:“哪有山匪不敢杀人的?”

“你不就是吗?”

凤岐道:“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当上山匪的?”

三十七嘟囔道:“吃不起饭呗。”

“去年年底家乡闹灾,死了很多人,等不到赈灾粮只有饿死,我们村的人便往外逃,可是最后这一路上活下来的只有我,我父亲母亲妹妹都死在了逃荒途中。”

凤岐脸色微沉:“你说的可是去年年底桐丘雪灾?”

“对啊,你知道?”

凤岐当然知道。

他虽游手好闲不问朝政,但并不代表对这些一无所知,他记得朝廷明明下放了一万两黄金的赈灾银,只要按数发下去,不可能不够?

看来,多半是哪个地方或者多个地方中饱私囊了。

“我原本很胖,现在瘦了几十斤了。”

胥璜正同情他的遭遇,听他这么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体型,少说也得八十公斤,这还瘦了几十斤,这人以前得胖成什么样。

“后来你是怎么到了千手佛的?”凤岐。

三十七:“爹娘临死前跟我说,往前走,走出灾区就有救了,我就一直一直走,走到实在走不动了,就倒下了。”

“恰好那天五哥当值,见我身形高大,觉得我适合做山匪,就把我捡回去了。”

“我醒来发现是山匪窝原本想要走的,可是五哥跟我说,我走了就注定活不成了,当山匪又如何,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活下去,有何不可?我觉得五哥说的有道理,加上爹娘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就同意了。”

“但我来了半年还是不敢杀人,打架也不行,其他人就不想和我组队了,五哥但凡遇到大鱼就会把我带上,我就这样靠着这一点点功劳混到了现在。”

胥璜凤岐听完,心头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人比他/她还能混呢。

不过也幸好如此,如今他才有一条活路。

凤岐再懒散好歹也是个太子,在京中管事的人多,不必他插手,可在这里,官匪勾结,百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若他再袖手旁观,别说太子,连个吉祥物都不配当了。

他可以贪图享乐,但不能无视百姓疾苦。

这窝山匪他是剿定了的!

正在这时饭菜送来了,几人停止了交谈,一言不发的用完饭,出门前,凤岐朝三十七道:“记住,只要听我的话,你会有重赏,会活的好好的。”

三十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鹿玡停在房门口,小声道:“师姐今晚真要和风公子住一个屋吗?”

这里与药庐不同,房里只有一张床。

“你先睡。”

胥璜轻声道。

鹿玡点头,乖乖进了屋。

胥璜跟着凤岐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外头还有人盯着。”

凤岐也发现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同时看向床榻。

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权宜之计,他们也不能同床共枕一夜。

主要是怕半夜忍不住起来把对方打一顿。

如此,那就一个办法了。

“你睡地上。”

胥璜趁凤岐还没有反应过来,快步冲向床榻,凤岐下意识追过去:“凭什么…喂,你不讲武德,你下来。”

但还是慢了一步。

胥璜抱了床被子扔给他。

“你先将就睡着,我等人走了就去鹿玡房里。”

如此,凤岐还能怎么说,只能抱着被子不甘不愿的认了。

“行!”

一天舟车劳顿,二人早就困意涌现,且都有个优点,不认床,沾床即睡。

就在胥璜要睡着时,原本睡在地上的凤岐突然抱着被子跃到了床上,胥璜一惊,睁开眼:“你干什…”

“有人。”

凤岐本来也要睡着了,但恰好窗户在他头顶边,他听吱呀声传来便迅速跃到了床上。

胥璜困得不行了,伸手落下蚊帐:“我先睡,你随意。”

凤岐坐在床上犹豫了只两息,就抱着被子倒下了。

随意就随意。

胥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人追杀,可是她怎么也跑不动,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腿上,直到她醒来,才明白那不是感觉。

凤岐抱着被子睡的四仰八叉,一脚在床沿,一脚压在她腿上。

胥璜愣住了。

他们是怎么睡一起的?

哦,是他说有人监视。

胥璜转头看过去,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仿佛在眼前被放大,闭上眼时,瞧不出平时的慵懒,嘴贱,吊儿郎当,安静地仿若一副睡美人图。

但突然,睡美人睁开了眼。

胥璜的眼神立刻就变了,笑意不达眼底:“醒了?”

凤岐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胥璜就已经蓄好力一脚将人踢下了床。

睡美人具有欣赏价值。

睁开眼睛的风栖梧没有。

凤岐脑袋还一片混沌时就被一脚踢下床,立刻就清醒了。

他狠狠瞪向坐起身的胥璜:“你有病啊踢我干什么?”

胥璜晃了晃被压的发麻的腿,冷笑:“压在我腿上睡了一夜,我没将你腿砍了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凤岐一怔,下意识朝胥璜的腿看去。

胥璜正用手揉着发麻的一条腿,以至于能清楚的看见完修长笔直的腿型,玉足轻轻点在床榻上,裤腿微微往上拢了些,露出小半截脚踝,白玉无瑕,勾魂夺魄。

凤岐意识到什么,慌忙挪开视线。

“我…对对不住。”

过了会儿,等平复好心中的某种异样,他才接着道:“是这样的,我有段时间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睡觉,所以现在我沾枕即眠,且睡得很沉,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胥璜闻言转头:“很忙?”

“你不是说你泡在欢乐窝里长大吗?忙什么?”

“那总不是每时每刻都泡着,总有忙的时候。”凤岐边起身边穿鞋袜,收拾好后就立在旁边等着,没敢再回头。

直到胥璜从他身侧走过,他才跟上去,道:“吃了午饭,按计划行事。”

胥璜脚步一顿,凤岐差点一头撞上去,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凤岐:“嗯?”

胥璜蹙眉盯着他:“被我那一脚踹傻了?你何时告诉我计划了?”

凤岐恍然回神,拍了拍额头。

“抱歉,刚睡醒,还没回神。”

说罢,他上前一步微微倾身,凑在胥璜耳边道:“挟持县令,借兵剿匪。”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胥璜不由偏了偏头:“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作甚!”

“万一有人偷…”

“师姐。”

凤岐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鹿玡的声音,胥璜揉了揉酥麻的耳朵,几步上前开了门。

“我听见你们起床了,见你们很久没出来便来喊一声,午饭送过来了。”

鹿玡道。

胥璜嗯了声。

“走吧,先吃饭。”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思量凤岐方才的话,挟持县令,借兵剿匪?

他这是借兵?分明是抢兵。

可官匪勾结,就算威胁,如何保证衙卫愿意配合?还是说他有别的计划?

算了,凤昭地界,她还是别插手太多,配合他便是了。

第一次同床共枕,没有旖旎,只有对睡觉的渴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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