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难得出门，回府上了药，也不大困倦，遂到府中去看望公孙瑾的母亲。
郑娘子是个和气的人，又待常宁好，常宁很喜欢和她来往。公孙瑾离京远行时，常宁都会派人请郑娘子到府上客居，以免她遭到公孙瑾仇敌的报复。
见了常宁额上的伤，郑娘子心疼坏了，扯着常宁手，塞了各类药来。
常宁哭笑不得，瞧见案上的绣棚，“小伤，不值当惊慌。郑姨，大冷的天，怎么不点炭？可是有人怠慢了你？只管说与我听就是。”
郑娘子道：“阿谨都要及冠了，眼看是要成家的年纪。我没别的长处，只有绣工尚可，总得给他和新妇攒些银钱。你和阿谨要好，让我住在这儿，我没得再给你们添麻烦的理。”
常宁笑道：“累着了郑姨，那才是我的麻烦。”
郑娘子眉开眼笑，忽地想起一件事，“阿谨走时留了封信，要我见到你时给你。”
常宁捏着信封辞别，走远后将信收回衣袖里。她不太喜欢公孙瑾，这种不着急送出的信，一看就知道是无关紧要的事，常宁也不急着拆。
倒是姜夫人，收到了常宁从孟府送来的信，又听说了常宁碰到额头的消息，扯了常宁手，含着泪细看。
常宁搂着姜夫人脖颈，歪在姜夫人身上蹭她的脸，嗓音透着些许虚弱，缠了白纱布的额下是一双弯弯的笑眼，“不要哭了娘，我抱着你。我喜欢抱你。”
姜夫人倏然忆起幼时的常宁。
常宁是个黏人的孩子。可既要扮做男儿，年岁渐长，再不好与姜夫人亲密的。姜夫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常宁才泪汪汪地应了，小小的人，往后见了母亲，也只是眼巴巴站在几丈外仰头看着。
玉雪可爱的小常宁同眼前透着病气的常宁融合。
泪水决堤，姜夫人紧紧拥住常宁，声音几不可闻：“娘后悔了。”
若没有叫常宁女扮男装，常宁就不必寒冬酷暑挎着书袋去学堂，不必吃苦涩的药，更不必遭受这无妄之灾。
姜夫人最爱的这个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吟风弄月，闲时赏花念诗，随西席在府中自在散漫地消磨时光。
常宁笑道：“娘，我不后悔。我喜欢被先生敦促着的滋味，更喜欢四处游荡。我还能帮到孟姑娘。”
姜夫人虽是一叹，但视线触及常宁额头，眸光微黯，“活着总比什么都好。你若没有中意的人，爹娘也能养你一辈子。你同我讲讲孟姑娘。”
常宁也曾派人打听过，又碰过几次面，知之不多，只知道孟娴不受孟尚书喜爱，在府中存在感极低。更让常宁吃惊的，是孟尚书和父母、妻妾的陈年旧事。
姜夫人摩挲常宁脸颊，“是个可怜的孩子，等娘再看看，不会叫你伤心的。”她额头与常宁相抵，轻抚常宁肩背，嗓音温柔，“宁宁，你在娘这里，是不一样的。”
常宁弯眸：“孟姑娘也是不一样的。我有娘亲，孟姑娘也有娘亲。但天下这么多娘亲，我的娘亲只有一个，我最爱的也只有娘亲你。”
姜夫人眉心微动，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升起怜爱之心。而这爱，又与她待常宁的不同。
眼前这个孩子，与姜夫人血脉相连，哪怕十多年来日夜相伴，也还是会让姜夫人一次次地震颤，骄傲又心酸。
……
今日实在劳累，常宁回去后，很快就昏睡过去。
她房里一向不留人，即便酣睡之际，惊艳的面容上也还是带出一分遮不住的虚弱。
李稷坐在床沿，俯身看了许久，直到常宁眼睫轻轻颤了一下，那道清浅绵长的呼吸声也悄然改变。
“睁眼。”
常宁不搭理。
耳边很久都没有动静，常宁闭着眼，一片黑暗之中，感官时而敏锐时而错乱，度过的每一个时刻都格外漫长，长到常宁以为李稷耐心告罄打道回府了，掀开细细一道眼帘。
却正巧对上李稷的脸，吓得常宁霎时坐直了身子，险些碰到李稷额头。
李稷揽住常宁，紧紧扣进怀里，“是孤连累了你。”
常宁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伸手微微推开李稷，“那你补偿我好了，帮我看顾下我爹娘，不要让他们被人害了。”
李稷道：“你不怨孤？”
常宁问：“如果你知道汤里有毒，还会端给我吗？”
李稷摇头。
常宁笑笑：“相比之下，我更憎恨下毒的人。”
李稷压下喉头的苦涩，“孤会给你一个交代。”
常宁眼睫扑闪。她初闻噩耗时，夜里是忍不住偷偷落泪的，既焦灼于前路的渺茫，又舍不得爹娘。怒气正盛时，自然是连带李稷一起痛骂过的。
但从前的消沉不耽误常宁继续当下的生活。
“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的绿晕水仙？”
“有。”
常宁掀唇一笑，“日日浇水，它会死的。”
李稷面色悄然一变，“知道了。”
他忍不住抬眼去窥常宁。
常宁桃花眸看来时，笑意清浅，令人如临春日。她的嗓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本该滑稽，李稷却很难形容萦绕心头的悸动。
仿佛这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也一并带来了孟春三月的微寒与无限暖意，沐于融融春光。
若非常宁病容清减，李稷很难相信常宁患了不治之症。
常宁还这样年少。
李稷悲痛难以自已，尽力压下去，“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有一桩，”常宁微微坐直，“殿下，我们该结束了。”
车帘外总是有一粒遮不住的光，掀开车帘一看，原来是月亮！旷野，长空，微云，圆月，还有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的风的气息，不知道我和谁看到了同一轮月亮[哈哈大笑]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圆[加油]感受到了千里共婵娟的震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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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