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宋时带着大部人马,宋砚与杨青墨一行人轻装简行脚程倒是更加快些。
当然,祝融雪和商队并没有跟随,作为商人她考虑到京城可能存在的政变风险会对自己不利,她与商队决定要在北境稍作停留,等开春后再进京。
宋砚与杨青墨在深秋的一个子夜回到京城,由于负责守城的巡防营也已经被贵妃一党渗透,所以他们不得不乔装一番等待自己的人前来接应。马车里,宋砚与杨青墨正在等待杨青茗所安排的接应之人。
“殿下放心吧,我哥哥做事向来稳妥,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杨青墨见宋砚的表情有些严肃,便出声安慰。
“只要是不涉及你的私事,我觉得杨青茗的脑子倒还够用。”宋砚想到他曾经做的那些想要把自己心上人嫁给其他人的事,心里不免还有些吃味。
话音刚落,马车外便响起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臣礼部许方行前来接应太子殿下。”
听完对方自报名号,宋砚单手扶额,似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间穴位。他还真是一语成谶,杨青茗这厮竟然使唤了许二前来接应,他心里中意的好妹夫。
“是许二哥哥!”杨青墨倒是很开心,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故人感到兴奋。
“许卿请。”宋砚出声免了他的礼,并邀请他上马车。
“臣叩见太子殿下。”上车后的许二先给宋砚行礼。
“免礼。”
“谢殿下。”
在许二礼毕抬起头的一瞬间,杨青墨便愉快地招呼道:“许二哥哥!真的是你呀!”
“墨妹妹!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许二也没有再顾及到太子还在身边,只沉浸在见到心仪之人的快乐里。
“许二哥哥如今进了礼部,也算是得偿所愿,阿青在这里祝贺你啦!”
“墨妹妹才是令人钦佩,你的事我都听你哥哥说了。你这一路定吃了很多苦,瞧着你人都瘦了好几圈,赶明儿我给你送些补品吃食,你好好养养,家母也惦念着你呢!”
“让许夫人劳心是我这个当小辈的不是了,赶明儿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定会上门给许夫人赔个不是!”
“哪能啊,我母亲多喜欢你,怎么会同意你赔不是,她巴不得你能日日住在我家里,当......”眼见许二越聊越欢,嘴上也越来越没有把门的,宋砚再也忍不住,在旁边重重咳嗽一声,语气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
“许二,杨青茗是让你来孤这里聊天的吗?”
“对啊对啊,哥哥为什么让你来呀许二哥哥?”杨青墨好奇地问。
“青茗兄本来是寻着我大哥的,但是我听到同行的人还有墨妹妹,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想着我大哥刚成亲,这大半夜的出来接外室总归是不太好。”许二解释的十分诚恳。
“接外室?”宋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发出质疑。
“回殿下,青茗兄同我说的计划是这样。我假装是要把我在江南遇到的红颜知己接进京城,但是由于我还未成婚就有了子嗣实在有损名声,万一许家被参了一本可就糟糕了。所以我在这子夜十分瞒着家里人前来接外室进京,悄悄安置。我已经跟守城的打点好了,都是男子嘛能理解那么些事儿。”
“这就是你说的你哥哥做事稳妥?”宋砚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杨青墨。
“啊这,我哥哥做事向来只考虑结果嘛!呵呵。”杨青墨尴尬地解释道。
“那外室呢?外室在哪里?”宋砚又问。
“这就要委屈墨妹妹一下了,届时我会跟他们套套近乎闲聊几句,只要在我说到‘各位兄弟麻烦行个方便’的时候,墨妹妹出声说一句‘二郎,奴有些心慌,快帮奴寻个郎中吧’,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我塞钱的事儿了。”见许二学的有鼻子有眼,宋砚的脸都绿了。
“荒唐至极!”
“那殿下有何高见?”许二诚恳地问。
“许二哥哥此举可有把握?”杨青墨悄悄按住宋砚的手,问向许二。
“当然!墨妹妹我跟你说,这帮守城的都是宫里胡总管的人,他们向来见钱眼开,多给些银钱怎么都好说。而且你出声了,确实是个女子,他们也就当检查过了,能应付过去。我跟他们打交道好久了,心里有数。”许二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许二哥哥怎会跟胡明魏的人打交道呢?”
“这不是为了来接你,提前几个月就做的准备嘛!否则我贸然做这些,岂不是惹人生疑。”许二坦然。
“如此,许二哥哥费心了。我也不拘于那些虚礼,定与你做好这一场戏。”
见杨青墨的态度如此,宋砚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把许二撵到外面去赶车,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许二驾着车到了城门口。
“哎呦!许二公子,人接到了啊!”守城的官兵与他相熟,热切地打着招呼。
“接到了接到了,这小娘子怀有身孕总说身体不舒服,我也不敢加快脚程啊!各位辛苦了辛苦了。”
“难怪你这几个月总是出城跑,原来是出去偷野味吃啊,也不知道你未来的夫人知道了会怎样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官兵打趣道,周围笑成一片。
“哎呦几位兄弟就别取笑我了,我的亲事八字没一撇呢,我家里有我大哥珠玉在前,谁也瞧不起我这半吊子的许二,礼部闲职还是沾了我大哥的光进去的呢!嗨呀,家里有大哥就行了,我荒唐我快乐,天塌下来也有他许大顶着!”许二说着,表情似有嘲讽,语气里又是满满的不甘和怨恨。
兄弟阋墙,这样的故事大家看多了,到许二这里也不觉得奇怪,京城纨绔嘛,谁家没有几个败家玩意呢?
“话虽如此,但哥几个还是得去马车里查验一番,这上面看得紧,我们这也是奉命办事。”一个官兵收起笑脸,认真地说道。
“哎哟,我这小娘子害羞的很,有总说身体不舒服,有了身孕不能见风什么的。各位兄弟麻烦行个方便。”说完,从怀里掏出钱囊,开始给每人散一块银锭子。
车里的杨青墨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默契地出声:“二郎,人家心慌的厉害,快要不行了,快帮人家进城寻个郎中瞧瞧吧!”
杨青墨回想着在烟花之地见过的那些女子娇媚婉转的语调,极尽所能地模仿着,甜腻腻的声音让自己一阵恶心。
宋砚听完喉咙一紧,在黑暗之中变了脸色,眸子暗了下去,像一匹狼在暗中盯紧了猎物。
马车外的许二骨头都要酥了,他没想到杨青墨竟能有这般娇媚模样,若不是夜里有些冷,怕是自己旖旎的心思都生起来了。
而那些守城的官兵,都对着许二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
“许二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竟有这般尤物在身旁陪伴,想必夜里更是让你**蚀骨吧!”官兵们毫不忌讳的开起了黄腔,让许二的脸都羞红了。
“各位兄弟就不要取笑我了。”
“行吧行吧,确定是个女的就行了,你快进去吧,别让小美人等太久。”官兵们掂量着手里的银锭,笑嘻嘻地放行。
许二赶忙道谢,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杨青茗在百松会馆的一间厢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许二带着妹妹归来。同在厢房里的还有陈允,这百松会馆也正是祝融雪薛记的产业。
“我说小杨大人,你别转圈了,我眼都转花了!”陈允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拦在了杨青茗的面前。
“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吗!许二按理说向来靠谱,怎么今日耽搁这么久呢?”杨青茗见陈允堵在自己面前,转身向反方向走去,之后便形成了在墙与陈允之间来回踱步的情形。
“就你那不靠谱的主意,你也好意思着急?”
“我怎么不靠谱了,比你那个让殿下和我妹妹晨间藏在屠夫宰好的猪的腹中进城好多了吧!”杨青茗反驳。
“我那怎么不靠谱!没有人会翻开猪肚子的铺肉查看里面有没有藏人的,很轻松就可以进来啊!”陈允此时依旧觉得自己的主意才是最靠谱的。
“殿下芝兰玉树,我妹妹冰清玉洁,怎能苟且在死猪的腹中!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让你妹妹假扮许二的外室就不顾及冰清玉洁了?”
“谁让我妹妹假扮了!我是让陈允转达,殿下可以牺牲一下自己嘛!再说殿下肯定也是不愿意让我妹妹那么做的!”杨青茗说的斩钉截铁。
而推门进来的宋砚听见这剧,顿时面色如铁。
京城落下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宋时回到了皇宫。
皇帝寝宫大殿里,宋时与贵妃相对而坐。
“时儿这一路可劳累?”
“回母妃,不觉劳累。”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知此番我叫你回来所为何事?”
“许是为父皇侍疾。”
“里面躺着的那个,不是你父皇,按辈分你得叫他小叔。”贵妃浅浅一笑,扶了扶有些沉重的发髻。
“如今的模样,是母妃做的?”宋时问。
“想必胡总管都跟你说了,我也没什么补充的。这一切是我做的,你小叔的病,宋砚的死,都是我做的。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地夺走了一切,咱们可不能这样,咱们要名正言顺地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母妃想要怎么做?下一步安排又是什么?”宋时缩在广袖里的手紧紧攥住,手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血印,表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如今你顺应朝中呼声回京代理国政。之后不出半个月,你小叔就将恶疾不治。皇帝殡天,太子失踪,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就是名正言顺天子了。”
“那如果皇兄没有死,又突然回来了呢?”宋时偏头,看向贵妃。
“死了就是死了,等到你成了天子,你说他活就是活,你说他死就是死。任凭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假冒已经归西的太子,未免太痴心妄想了!”贵妃笑的张扬极了,仿佛此刻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父皇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时强忍住泪水,看着让自己觉得陌生的母亲,那个把他一点一点养大的母亲。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平日里给你小叔的点心里多添加了合欢粉,又把南海秘药给了王美人。合欢粉令人心神不宁难以安寝,而配以南海秘药调制的安神香则能让人陷入昏睡,用的越多越难清醒。让他在睡梦中离去,已经是我的仁慈了。”贵妃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些,好像在评论戏文里的情节一般随意。
宋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俊俏的脸庞滑落,他说:“感恩母妃多年养育之恩,但孩儿此事上怕是无法回报了。”
“你什么意思?”贵妃直起身子,目光犀利地看向宋时。
宋时起身走到寝殿门口,直愣愣的跪了下来。
“父皇,贵妃李媛秀谋害帝王残害太子一事儿臣已查明,接下来的事还请父皇亲自定夺!”
门打开,皇帝站在门后,他盯着贵妃,目光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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