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蔡杉事件牵连出的一串官员纷纷落马,肃王因谋害皇后、结党营私之罪而亡后,原本属于他的朝堂势力大部分被清算,便是有漏网之鱼也立即划清了与肃王的界限,龟缩了起来。

朝堂之上,一时空缺出不少职位。该由何人填补空白,引发了众臣的关注。

远在外地巡盐的怀王虽然得到了肃王倒台的消息,也活动起安插自己人的心思,然而他在京城的势力薄弱,此时又身在外地,只叹自身无力,只好白白错过这次大好机会,将它拱手让给魏祯。

他正叹息时,随他一道而来的幕僚提醒此番巡盐若有成效,功劳绝不会低于太子,圣人也一样会对他刮目而看。此番话语倒是令他暂时忘了这份沮丧,重又打起了精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盐业是国库重要收入来源之一,也是官员最易做手脚捞油水的项目。巡盐对当地盐商和官员来说并不是好事,故而怀王这一路也遇到了两波刺客,要不是他手下的护卫厉害,只怕已做了刀下亡魂。

这番惊险刺激的经历让怀王在恐惧之下更是生出许多恼怒来,誓要让那些暗算他的人付出代价。

按下怀王在外巡盐,无法插手京中的人事安排不提,魏祯和他的两位侍读连着忙了三天,才拟定好了新任官员的名单。

填补空缺的任务,圣人放手交由魏祯去安排,只待他递呈名单再查阅一下,若无问题就按魏祯的安排去办。

圣人正细细看着魏祯呈上的名单,一边和豫王商讨。

“江家人真是了不得啊。”

豫王看着圣人用朱笔圈出了江惟歌的名字。

中书令江弘远有二子一女。长子江惟歌,科举考中后先于翰林院见习了一年,后被派往地方上任县令一职,如今也已有两年了。圣人记得吏部近两年呈上的官员考绩中,江惟歌都被列为优等,可见其能力不俗。

次子江惟秋不逊色于其长兄,兼习文武,年幼时凭自身能力考入京中负有声名的白鹿书院,少年时又因才识过人被选入宫中陪伴太子读书,如今是正经的太子侍读,极受太子信任。

三女江映月,与裕康郡主魏祾最是亲厚,擅读书,年仅七岁便考入了白鹿书院。为人宽和敦厚,行止间一派千金气度,在京城闺秀中也是极优秀的。若不是她已与礼部侍郎三子杨岭定下婚约,连圣人都觉得她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江家出色的可不仅是年轻一辈,江弘道还有两位兄弟也在朝为官。

江弘道的同胞兄弟江弘远,现任大理寺少卿,异母弟江弘振,现任秘书省秘书监。

“莅川江氏不愧是历代闻名的世家。”豫王说,“而且江弘道的夫人出身淮安侯府,是现任淮安侯嫡亲的妹妹。”

“所以我才说江家了不得。这样的世家,用得好了是助力,用不好了就会成为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圣人说得漫不经心,但话语中已然透露出对江家的忌惮。

“蔡杉这一倒台,目下急需填补的就是维州官府的空白。太子推荐江惟歌任维州府下辖文和郡郡守。”

豫王也有些疑虑:“江惟歌考绩不错,只是年纪轻、资历浅,担任郡守会不会难以镇服百姓?”

圣人叹道:“太子也太过于信任江家人了。”

“兄长若是不满,把江惟歌的名字划掉就是了。江家也的确是有些太出挑了。”

“文和郡是大郡要郡,江惟歌为官不过两年,郡守一职于他来说还太早了。”圣人朱笔一动,划掉了江惟歌的名字。

圣人又和豫王继续往下览阅名单,全部看完之后,豫王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没有接替蔡杉任维州节度使的人?”

圣人若有所思道:“节度使毕竟掌握一方军事大权,极为敏感,他许是怕惹我疑心吧。”

豫王啧啧摇头:“这孩子心也太重了。”

圣人的笑容中透着了然与欣赏:“满朝上下惟有太子难为啊。”

“比起我们当年来,太子的生存环境可是宽松极了。”豫王感慨说,“那维州节度使的位置由谁来填补,兄长心中可有人选?”

圣人沉吟一阵,道:“节度使理一方军事,位高权重,而维州叫蔡杉折腾得乱七八糟,正是需要有分量和能力的人前去治理。”

“是要派其他地区的节度使去接管维州军营吗?”

“不。他们卫守我永朝的安定殚精竭虑,如今也需要休息休息了。”圣人提起一挥,太子所拟的官员名单上就多出了可担任维州节度使一职的人名——

豫王凑近一看:“姜柏?武安侯长子?”

姜氏一族自永朝开国起便是武将世家,其先祖跟随太祖四处征战,因功勋卓著被封为武安侯。按永朝规制,爵位降等继承至三代而终。等到现今这位武安侯出生时,姜家几近没落。那时正遇上边境不宁,现任武安侯投身军中效力,戍卫边疆安宁令周边国家不敢侵扰,立下卓越战功。先皇在位时为表彰其赫赫功劳,也为感念其先祖在建国之时所作出的贡献,武安侯一爵又重新回到了姜氏一族。

扎根于北方边境的姜氏一族,一方面备受当地百姓的爱戴,姜氏所领的军队被百姓们骄傲地称为“姜家军”,另一方面武安侯备受先皇宠信,被授予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姜家在京城可谓显赫一时。然而随着先皇逐渐年高,疑心也愈发深重,武安侯和姜家也就不再是他心中的绝对忠诚之师了。

对此武安侯应是也有所察觉,他本人先是以旧伤复发,身体不支为由卸去了元帅一职,移交了手上兵权,从边境回到了京城养伤。自那之后,武安侯慢慢淡出朝野的视线,以此减轻了先皇对他的疑心。

只是在边境颇有声誉的姜家军到底是先皇的一块心病,为保姜氏一族安危,武安侯的三个儿子除长子姜柏依旧留在军中效力外,其余二子都留在京中做了普通的读书士子。直至先皇去世,圣人登基,姜氏也没再有其他动作,武安侯府也只是这京中的普通勋爵人家,再没有了当年的显赫辉煌。

“兄长如今是想要重用姜家?”

“年轻人也该多历练。”圣人说,“就算他摆不平维州那烂摊子,他背后还有武安侯可用。”

圣人随后吩咐将重新誊抄后的名单送去东宫请太子过目,若无疑问即可交付中书拟写诏书。

“维州的事算是这样定下来,眼下惟有两件要事。”圣人看向豫王,“一是平州楚王,一是怀王巡盐。”

“又来平州的消息了?”

“楚王快按捺不住了,可能很快就要起兵了。”

“那兄长是怎么想的?”

圣人云淡风轻道:“能怎么想?自然是送他上路。”

“那平叛的人选可有了?”

“怀王在外巡盐,如今可用的当然是太子。”

豫王面露犹疑之色:“太子年纪尚轻,不知能否堪此重任。且太子乃一国储君,若有什么闪失,于国无益啊。”

“你我自小生长在宫中,以往有太子近卫,现在有宫中禁军,但都不算是真正拥有军旅经验。”圣人说道,“皇帝自然能稳坐京中,将一切交于手下大将,却不能对军中情况毫不了解。太子不需要做一代名将,我更在意他了解军队,想看看他怎么任人、用人,怎么让军队成为他的利剑和护盾。至于你说的闪失——”

圣人看起来对此颇无所谓,“那也只能为他缺少运气而叹惜了。我如今正是盛年,折一个太子,我再培养一个便是。我亲生的孩子也好,旁支的孩子也好,难道这永朝还培养不出一个继承人吗?”

听闻此言,豫王先是一愣怔,随机惊疑不定地看向圣人:“兄长,您不会是为了皇嫂的孩子才——”话尚未完全脱出口,豫王意识到这话说得极不合适。尽管他们兄弟之间一向亲密,毫无隔阂,但他方才对圣人的这番疑问已是僭越。

“臣弟言语不慎,请圣人责罚!”豫王立即敛起笑容,跪地请罪。

圣人浅浅一笑,一抬手,身边伺候的太监立马上前扶起豫王:“阿琂,你我之间无须如此。皇后有孕,若论情理,那个孩子才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我做这个决定的初衷,的确是为了增加太子的筹码,但内心深处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谁能保证皇后怀的一定是男孩?谁又能保证太子一定会出差错?之后会怎么样,就看太子的本事和运气了。”

圣人将两份草拟折子递给豫王:“你亲自交送中书拟旨。”

“两份?”

“还有一份是你的。”

“我?”

“怀王巡盐,一路上已遇两波刺客,且他年纪轻,未必斗得过地方上的那些老狐狸。我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豫王顿了一下,随后点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圣人有些意外,他这个弟弟在国政大事上向来是言听计从,从未提过什么条件、要求。他语气中多了些好奇:“什么条件?”

豫王笑道:“臣弟请旨,允许一人特别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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