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人,算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师兄。”太子松开蒙住苏沐双眼的手,不紧不慢的负在身后。
“呵……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宁兰君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气焰依旧燃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子。
太子一改与苏沐说话时的风趣俏皮,整个人显得无比冰冷:“你指的是什么?是知道祁析就是秦诩,一手策划了谋反?还是……祁析在京城节节败退,已经被逼上绝路?”
闻言,宁兰君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开始剧烈挣扎着向前凑到了太子面前,身后藤蔓被他猛地一拉全都绷的笔直,咬牙切齿的道:“你别以为用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能吓到我!”
太子见他猛的贴上来,与自己的鼻尖仅相隔几厘,眉心皱了一下,身子向后一倾:“吓你?本宫没那个闲工夫,不过你以为若不是京城来报,我又怎会知晓那藏匿在阴暗角落里伺机篡位的狗辈是他呢?”
宁兰君咬牙瞪着太子,苏沐看得出他动摇了。
“不过你们姐弟三人竟能情深至此,本宫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毫不示弱的看着宁兰君的眼睛,一米九的个头气势十足,瞬间压了宁兰君一头,“像你这种家养的狗尽忠尽职守着你家主子也就算了,堂堂大司仪的女儿也要助你们一程,这倒让我对这个祁析有些刮目相看了。”
宁兰君听到种种只有他们三人知晓的细节从太子口中说出,瞬间慌了阵脚,但还在尽力掩饰:“……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你家主子亲口告诉我们的。”太子彻底占据上风,轻轻勾起嘴角。
“不可能……你们骗我……”宁兰君目光闪躲,看向苏沐。
太子见他看苏沐,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使劲拧了回来与自己对视,表情一沉:“要他主动坦白当然不可能,还是费了些力气,好好伺候了一番才肯开口。”
宁兰君眼眶忽然红了,瞳孔颤抖着看着太子的眼睛:“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上钩了。”他兴奋的在心底里对苏沐欢呼。
“嗯。”苏沐应着,站在他们二人身后默默看着。
他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强势,如此气势凌人的一面。在外人面前,他俨然就是一个王者的模样,再也不是当年在破庙里备受欺凌的脆弱小男孩了。
太子面无表情,松开宁兰君的下颌,目光冷若冰霜:“不过就是那些掖庭用惯了的小把戏,你主子倒也嘴硬,好说歹说不招,非要等上了水刑才肯透露。”
“水刑……”宁兰君眼中的惶恐已经难以掩饰,“你们好大的胆子!!!殿下是天子!!!蝼蚁鼠辈,以下犯上!!!天理不容!!!”
宁兰君恼羞成怒,气焰暴涨,太子见状挑眉后退一步。
苏沐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太子的手腕:“要来了。”
接着那气焰燃尽了束住宁兰君手脚的藤蔓,接着他手中折扇一旋,想再次拉二人入结界中去。
“别让他得逞。”苏沐顺势一把将太子拉拢近身,搂住他的腰迅速腾挪至大堂之外的空地处。
“想跑?”宁兰君怒焰难消,单脚一踏地面追了出去。
苏沐把太子放下,抬头看了看四周:“齐安和林穆阳呢?”
本想找到那两位好做帮手,可满院的护卫早已伺机而动,蜂拥而至,将二人团团围住。
“碍事。”太子反手提剑一扫,剑气破风迅速撂倒一半,同时苏沐一个眼神拔起两颗大树朝另一半护卫扔了过去,又撂倒一半。
“啧,不自量力。”太子一脸臭屁的叹道,扭头却见宁兰君疯狗一般的冲了出来,赶紧反手将苏沐拦在身后,“这就是你出的好点子,把狗惹急了再杀?”
苏沐挑了挑眉,眸子一亮,地面上数以千计的小石子骤然腾空:“愤怒最能让人失去理智,忽略掉最基本的逻辑。放心,按计划行事。”
宁兰君嗖的一声从屋子里飞奔出来,展开双手,袖中鱼贯而出两根铁锁链,随后双手一抓,握住锁链在身侧飞旋:“砧板上的鱼肉,还想逃出生天,简直痴心妄想。”
说罢一跃而起,甩着手中的锁链用尽全力砸去。
太子迅速拉着苏沐双脚一蹬向后撤了三米,锁链扑空重重砸在地面之上,砸出了两道深深的裂缝。
苏沐趁机目光一转,数千石子发动,机关枪似的对准宁兰君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扫射。
宁兰君被击中了左臂后迅速将手中的铁锁链甩成一两个圆盘抵挡飞来的石子。
“怎么了宁大人?你的分身呢?”苏沐见他落了下风,故意嘲讽。
宁兰君脸色难看的抽搐了两下,但马上又勾起嘴角:“苏易安,你别得意的太早。别忘了,我的能力可是为你……”
“我知道……”苏沐不等他说完故意打断他道,“为我量身定制的嘛。你小小年纪怎会比我妈还啰嗦。”
“苏易安!”宁兰君这下才是真的怒不可遏了。
见宁兰君暴怒,苏沐满意的冲太子递去一个眼神:“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家伙的结界出了那间房就用不了了,分身也不能在结界之外使用。只要没有那个结界,他就算废了一半。”
“哥哥好聪明。”太子弯着眼睛看着苏沐,一脸宠溺。
弱点被识破的宁兰君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中铁链垂在地面上叮当作响。他定睛瞧着面前的两个人,气到发抖,眼珠子飞快的闪动,像是在计划着什么。紧接着忽然莫名其妙的爆发出一阵狂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二人闻声看去,挑眉相视一眼,警惕着他手上的动作。
“苏易安!你既然直到,就该清楚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不该如此毫无防备的站在我面前!”
这时祁析目光忽的一转,苏沐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太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二人同时一声闷哼。
“呃!!”
“啊!!”
宁兰君话音还未落,误晨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二人身后,趁他们不备,以迅雷之势依次贯穿二人的胸口。
太子与苏沐双双倒地,鲜血不断涌出。
太子瞪大了双眼,喘息着想要伸手去按苏沐的胸前的伤口:“小白龙……”
但苏沐因被刺穿心脏,只挣扎了几秒便合上了双眼。
“小白龙……苏沐……苏沐……”太子不敢相信苏沐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瞳孔震颤着,颤抖着拼命试图将他唤醒,“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在离开……骗子……骗子……骗子……”
那宁兰君见苏沐当场毙命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在地面上艰难挣扎的太子,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边,蹲下,捏起他的下颌,使劲的一拧让他面对自己,咬牙道:“夏侯顾怀,你也有今日!你们夏侯家从秦家手里偷来的江山,是时候还回去了!”
太子因剧痛和失血不断抽搐着,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秦诩……已经……死了……呵呵呵……”说罢刻意挤出一个嘲讽的笑。
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愤怒,宁兰君捏住太子下颌的手开始颤抖,一双通红的眼中似有泪光。
他就这么看着太子那张脸,看了好久,然后狠狠抽了太子一记耳光:“那你便下地狱去陪他!”
说着,他抬手唤来误晨握在手中,狠狠抵在太子的心口:“刚才那一剑偏了,正好,现在由我亲手送你上路。”
正在这时,方才还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苏沐倏然睁开双眼,宁兰君手中的误晨忽然不收控制的调转了方向,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噗呲一声刺进了他的心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这两个人的计。
这把剑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臣服过他,所以方才一定是避开了二人的要害之处。
他浑身剧烈颤抖,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将剑拔出,但都无济于事。那把剑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只在苏沐的操控之下越刺越深。
他死死的盯住苏沐那双湛蓝的双眼,直至倒下后完全失去意识。
苏沐也看着他的眼睛,内心有种莫名的慌张。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恐慌,反而是因为他现在杀了人后完全不会像从前那样不安而恐慌。
这种情况从苏易安不再出现在他内心与他对话之时就开始了,苏沐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与苏易安的灵魂融合。就连苏易安的记忆,也像是苏沐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让他惶恐。
因为这些迹象似乎在暗示着一件事——苏易安就是他,他就是苏易安,只不过他不记得了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他要怎么面对晋王,又如何面对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那些过去与晋王的记忆开始在他脑子里不断闪现,一篇一篇如过电影般挥之不去,吵得他头痛欲裂。
这时太子表情痛苦的咳了几声,捂住胸口上的伤,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去拉苏沐。
苏沐见了太子的手,愣了片刻后赶紧抓住站起身来。
“这种计划以后别再有第二次了。”太子顾不上自己伤口的剧痛,赶紧掏出一小瓶随身携带的止血散来洒在苏沐伤口上,然后扯下衣衫上的一块布去给苏沐包扎。
苏沐微微蹙眉忍着痛,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动:“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说罢,他手指一勾拾起误晨,认真擦拭掉上面的血迹,然后收入鞘中:“林穆阳可能没有教过他,习剑之人的灵脉入了剑心,有了剑魂,才能叫做人剑合一。”
继而俯身单膝蹲下,伸手替他合了死不瞑目的双眼:“误晨是我的剑,又怎会要我的命呢?”
此时宁府其他闻讯赶来的护卫见到宁兰君被杀,一时间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见了这帮乌合之众,立正身姿,右手一扯衣襟挡住胸口的伤不让他们察觉,转身掷地有声的道:“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与大吴为敌,后果便如他!若愿意弃暗投明,本宫便放你们和你们的族人一条生路。要为这反贼死,还是为自己和家人生,自己选!”
一帮人本就是被逼无奈才跟着造反,眼下宁兰君也一命呜呼,更是令他们彻底绝望了。
于是有的人干脆自戕,有的人丢了手中武器一头磕在了地上,江陵这造反的头窝子算是给端平了。
二人松了口气,快步寻苏齐安和辛问之去,一路冲出宁府大门外,却见那越国的探子无寐将他们二人给擒住了,绑在大门外的柱子上。
而她脚下还有躺着一个人,被绳索牢牢捆住,脸朝下扣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苏沐见了他的衣衫便认得,心下一紧,连忙上前去看。
“小白龙!”太子显然也认得,想拦他,没拦住,快步跟了上去。
那几十个越国探子见苏沐和太子靠近无寐,连忙起势便要动手,却被无寐轻轻一抬手制止。
无寐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冷冷道:“让他们看。”
苏沐快步行至无寐跟前,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赶紧蹲下身去将那人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晋王。
但是他没有任何气息。
苏沐心跳空了一拍,扭头看向太子。
太子从他惊恐的眼神中能看出不妙,也连忙蹲下去伸手探了探。
“死了。”太子在心里对苏沐道。
“死了……”苏沐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开始反复探知晋王的呼吸,再反复抹他的脉搏,仍旧是毫无动静。
晋王死了……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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