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沁钰如约又到后门等疾风,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全家要搬去东京这件事,也不知疾风会作何反应。可从放课等到天黑都没见到疾风的身影,这还是他第一次失约。难道是因为昨天出去玩被禁足啦?
又等了三天,疾风还没有出现,玉娘觉得有点奇怪。在晚饭的时候,沁钰跟父亲请假,说是想去学堂一趟跟以前的朋友还有先生告别。连方夸沁钰有心,准她第二天不用上课。
到了学堂后,沁钰先拜了先生,然后同学们一股脑地涌上来跟沁钰告别。看了一圈,没有望见疾风和怒涛,沁钰便问同学。
“怎么没看见小风和小涛?”
“阿钰你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怎么了?”
“小风他爹犯了杀人案,这几天正要审了。小风跟他娘这几天到处求人想进监探望呢。好几天都没来上学了。”
沁钰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天啊,不会吧!我前两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啊。好像是八月十八,听说那天晚上发现死了人,小风他爹就被抓走了。”
“八月十八?”
这么说,是在那天分别后发生的事。回家的路上,沁钰绕远路去了小风家。虽然不知该做些什么,可心里总是放不下想去看看。小风家是独门独栋的院子,以前每次来都能看到院子里晾着的染布。今天,架子上是空的,大门也紧锁着。无谓地敲了两下门扣,果然没人回应。不知小风一家现在正面对着怎样的狂风骤雨,沁钰满怀心事地回去了。
当晚,晚饭后沁钰正在房中心不在焉地复习功课。忽然听见窗外响起几声石子击打声,沁钰打开窗,四下观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在此时,疾风从树丛中探出头来。
“阿钰!”
沁钰一看是他,心中一紧,赶忙招手让他过来。
“你怎么来了?先进来再说。”
疾风矫健地翻过窗子,一脸抱歉。
“对不起,阿钰。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我绝不会这么冒失地跑来麻烦你的。”
“没关系。我都已经听说了。叔叔还好吗?”
“嗯,下午和娘去监狱看过了。身体还好,只是精神很颓废。”
“听说是杀人案?”
“我爹是被冤枉的!他只是去送货,到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死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
“只是现在没有凶手的任何线索,判案的官员好像已经认定了爹就是凶手。明天就要开审了。”
沁钰看到几近崩溃的疾风,也不免跟着难过和紧张了起来:“这该怎么办?”
疾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看向沁钰。玉娘本没在看他,感受到目光后扭头看去。四目相接,疾风突然跪了下来,吓了沁钰一跳,也跪了下去。
“小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其实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求你。能不能让我求求你爹?只要他和衙门打声招呼让他们好好查案就可以了。我爹一定是冤枉的。”
“……”
沁钰当下是有点犹豫的,她还没有遇过这样大的事,内心有些胆怯。
“对不起沁钰。可是,求求你,求求你。”
还没有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小风,玉娘鼻头一酸,眼角也有些泛泪。一把拉起疾风的胳膊:“走!我带你去!”
书房内,连方背手站着,听疾风讲明了来意。疾风跪在地上,头低得不能再低。见连安久久不语,沁钰也跪下了:“爹!疾风他只求官衙能公正地审案,并不是想让您徇私。求求你,帮帮他吧!”
连方叹了口气,并未理会沁钰,转身蹲下,扶起疾风:“疾风,听钰儿是这么称呼你的,对吧?”
“嗯。”小风点点头。
“疾风,你可知我的工作是干什么的?”
“以前听阿钰提起过老爷公务繁忙,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在下并不了解。”
“我的工作是主管货物转运,而衙门的工作,则是管理地方治安。两者风马牛不相及。虽然你并无让我徇私之意,但当我过问这一件事开始,地方官员就不可能不看我的眼色做事。你明白吗?”
疾风没有回答,像是已经知道了结果,沉默地点点头。
“所以,我不能帮你。请你相信官府的办案能力。”
反应了一会儿,疾风回过神来,深深地给连安鞠了一躬后跑了出去。沁钰虽没有开口抱怨,但还是哀怨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身追去。
“小风!”沁钰追上疾风,见他在偷偷抹眼泪。
“对不起,小风。没能帮到你。”
疾风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没关系,你爹他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叔叔他不幸……,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泉州还有个舅舅,可能全家回去投奔他们吧。”
沁钰一听,感到更加愧疚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疾风,一时胡言乱语起来:“泉州,我听说过呢,挺繁华的吧。去那儿不知道要多久。不过,还没准儿呢!又不一定会……”
“阿钰”,小风打断了她“你信命吗?”
沁钰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嗯?”了一声。
“我不相信,所以家里大人都说要听天由命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就此罢手。为什么,当了一辈子好人的下场却是这样呢?”疾风眼里充满了愤怒、不甘的泪水。此时再说什么都无益,沁钰沉默地陪着疾风走在这钱塘初秋的夜里。一阵阵风扫过,夜更加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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