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这部我又回到了带薪摸鱼的上班生活，帮美工姐姐选个颜色，给老板写写发言稿，读读当代作家写的书。
与此同时，男女主的戏份终于全部杀青，今晚在酒店最后一次聚餐，下次再见就是剧宣发布会了，这期间剧的剪辑、调色、特效算大工程，是否上星，能否过审，许许多多这样的杂事儿构成了观众面前的一部制作完整的剧，或精美或粗糙挺大一部分靠凭工作人员的后期。
难怪总有人说“三分演技七分后期”的说法，无不道理。
“导演说啦，就一群人吃个饭，没别人，帮我选套简单舒服衣服就行。”我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一边大声对阿想说，“我想穿那条修身裙！”
阿想很会搭配，有时候我觉得他在玩“奇迹水水”的游戏，试了那么多套衣服，时间总不会晚，没耽误过一次，换成我自己试衣服却总是迟到。
美滋滋想待会儿洗个澡，曾说过“浴缸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发明”的我最喜欢淋浴，泡沫香香甜甜，是柚子味儿。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下，聊天软件上新朋友那一栏弹出个可爱小猫的头像
“我是程澎。”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点了通过。中学加了许多次才通过，今天却是主动申请的吗。我脚步慢下来，反倒觉得跑步机速度越来越快，我赶紧按下停止。怔怔盯着那句
“你已通过呈水的好友申请，现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曾经的账号已经荒废很久，动态变作一条冷漠暗灰的线，空白一片，背景和头像都是系统自带。
阿想开始喊我了：“淼淼别跑了，去洗澡吧，衣服我放在床上啦！”
“咱们七点出发，酒店挺远的。”
“好，我马上来！”我一面应答一面心里乱糟糟。
觥筹交错间，剧组人员的脸变得模糊，我迷迷瞪瞪接过一杯一杯酒，对每个人绽开笑脸。我突然想起剧里兰戈的一生，那些晚风里偷酒来喝的夜晚，一坛再一坛，拿月色下酒。我演这段时候还真喝了些酒，面色酡红，自然娇艳，兰戈最像人的一夜。
一行人还要到不知什么地方继续聚，年轻男女们相互搀扶走出饭店，我跟在阿想身后，冷风灌进我不甚清晰的脑子，冷得打个寒颤，阿想回头替我整理好围巾，嘴里嘟囔：“晚上这么冷，下次不穿裙子了。”我笑着拽拽他棒球服，“还说我呐，我穿的是羊绒大衣，超暖和。”
他高出我很多，走在他后面会遮上前面刺目灯光，能安心地，无所顾忌地向前。我不记得我是否问过阿想，像你这样完美，做什么也游刃有余的男士，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助理，仿佛他本该如此。
我皱了皱眉，我并不喜欢什么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所以到现在才做个小艺人。
听见阿想对导演他们说抱歉，时间太晚我们要回去了，下次一定。恰到好处的谦逊让人挑不出错，导演很快放我们离开。我喝了不少酒，劲儿慢慢上来，之后我的意识模模糊糊，似乎有人抱我，稳稳托着我的身体，仿佛坐在船里头。天气还是很冷，我不由得蜷缩身子。
第二天阿想和往常一样准备了营养均衡的早餐，牛奶换成了冰美式，消肿，阿想妥帖，什么都能顾及到。
他端坐在餐桌前处理文件，阿想视力很好，没戴眼镜，侧脸从眼睛到下巴女娲一笔勾勒，面无表情时候好像在俯瞰众生，不能亵渎。我拈起吐司的一角慢慢咀嚼，私心里希望冬日清晨里的阳光能照的再久一点。
“下午咱们去拍广告，早上就不用去公司了。”
“行。”我想起来了，有个小众成衣品牌，没拍这剧之前就谈下的。
“阿想，你昨天没回家？”
“嗯，你喝太多了，怕出事。”阿想抬头看我一眼，“冰箱里有蜂蜜，我就泡了蜂蜜水给你喝。”
“哦哦。”我咽下最后一口冰美式，抹了抹嘴。
饭后我先靠墙站了会儿，到卧室找了本漫画看。
“那我发酒疯了吗？”
“没有，就是还没上车就睡着了。”阿想在ipad上涂涂画画。
“好吧，我还以为我会呢。”我喃喃道。
我和阿想就是这样的，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也岁月静好。
广告就几十秒出境，主要为了展示衣服，我的搭档是个男演员，五官秀气，个子蛮高，看起来有些羞涩。拍完几组照片就能收工了，他经纪人蛮热情，给我们推荐他演过的网剧，阿想笑着答应。
“欸，你家孔淼真的是《苍生》的女二吗？”那个经纪人突然凑近低声问阿想，“最近网上都在说是郁梓晴。”
“一切等官宣。”阿想模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经纪人也笑了笑不再说话，走之前这个看起来害羞的搭档不自在地提醒道：“假如官宣后有‘孔淼抢郁梓晴’的热搜，你别在意，她家惯用手段了。”
没想到他还挺懂这些弯弯绕绕，我颔首说了句谢谢，阿想就带我离开了。
“这人还很善良啊。”我托着腮，“小透明互帮互助嘛，说不定哪天就红了。”阿想握着方向盘淡淡道。
手机突然震震，弹出信息：
呈水：大明星
呈水：周六有同学聚会
呈水：来吗？
“不好意思，最近拍戏，下次一定去。”我如是回复程澎，啪地按灭手机，将窗子打开。也许是声音有些大，阿想问：“怎么了？”
“有人叫我去同学聚会，我说不去。”我补充道，“就是那天在医院的那位医生。”
“这样啊。”
“为什么呢。”阿想摆出一副打算好好聊聊的态度。
车里沉默了很久，我瞧着匀速闪过的路边场景，冬天树叶要落不落挂在枝头，没了鸟叫的城市添上一笔灰暗落寞。
我开口说：“我不开心，在中学。不知道阿想你是否有这样的经历，你在班里平凡非常，就是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孤立，或许算不上，”我披散开头发，将座椅调整，躺平，“你被老师夸赞，不会像别人那样得到掌声而是沉默的大多数，你受了批评，会听见有人偷偷说活该。”
“只是因为你特别乖，任务都仔细完成，讨老师喜欢。”
“因为你没和他们一样。”我笑了笑。
“现在想想，都是无伤大雅的，没必要的青春期玩笑。”
“只是我这个人心子窄，就是要记这么多年，就是，”
“不想再联系了。”
我闭上眼睛，好像回到那个狭窄潮湿的学校，青春期肥胖，学习紧张焦虑，宽松校服，黑框眼镜，没有校园剧里的绿色夏天，全是平凡。
“那个医生也是这样吗？”不知不觉已经到地下车库了，阿想停下车。
“不知道。”我将身子蜷起来，目光落在黑屏的手机上。
阿想没再说话，只剩下细细呼吸。
“对了，我记得程澎好像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吧，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走吧，下车吧。”我伸伸懒腰，故作轻松地哼歌。
拍完这条广告三个多星期《苍生》官宣了。官博底下是小生小花粉丝在卖力宣传。
随着剧宣，花絮也一点点放出来，搞出批剧粉，还出现一小撮cp粉。也有原著粉不满的，但总归算火爆。广场上有不少人夸我扮相符合原著，我转了官博的图后原著作者还转发了三颗爱心。这倒让我有些好奇，和这位作者可以说素不相识，我也没那么大脸说是颜值吸引，
只能是阿想。
我这段空闲时间上了一段时间台词和表演课，不是科班出身，演戏是天赋也是兴趣，时间越长越捉襟见肘。最后一天下课回家，临近过年，街上红彤彤的挂满灯笼和小彩灯。
和班里认识的同学一起走出来，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围巾上，羽绒服上，冰晶还没化，完完整整六边形，漂亮得很。
我和同学说再见，见阿想举着伞，漫无目的地踢脚下薄薄一层雪，我走过去，他耳朵和双颊粉红粉红，眼尾攒了一团水光，有些勾人心魄。
“你这是冻了多久啊，”我看他只穿着一身大衣，把毛线帽子不由分说扣在他脑袋上，“蹲下点，我够不着。”他就蹲下来，头发硬硬的。能把毛线帽的尖尖戴起来。
路上我叹气道：“也不知道《苍生》啥时候播。”我伸手接着雪花，“好想看看剪辑以后的兰戈。”
“书生是冬天离开的。”我前言不搭后语。
阿想斩钉截铁说：“很快的。”
“那么多压着的剧，我这部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上。”我看他一眼，奇怪。
“很快的。”阿想只是说，而我也莫名地觉得他很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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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