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和於心儿自然不肯独用,坚持众人齐享。jiujiuzuowen
陆衍无奈,只好将其中一团‘玉肌’分成数份,由在坐诸人分食,另一份却分成两份,由陈平和於心儿分食。
他二人早已辟谷,平时偶食清水山果即可,这‘玉肌’虽然珍贵,也只是尝了半口即止,剩下的自然全进了陆怜儿腹中,直吃得是唏哩胡噜,倾刻便尽。
这七星鲷的‘玉肌’之肉,果然是世间至珍,滋味绝美,初入口时清淡无奇,并无异处。
转瞬后自行化开,顺喉而下,紧接着一股异香上涌,竟是口齿生香,众人谈吐之时皆有芬芳袭来,混身都有一种清爽之感。
陆衍见众人将‘玉肌’分食完毕,击掌道:“斟酒。”
案后的数名婢女上前,为众人斟满美酒。
陆衍举杯祝酒,敬向陈平和於心儿,道:“陈兄对我和方远恩同再造,若无陈兄当年相救,哪有我二人现下安家立业,还得此富贵一场。
多年来日夜回想,深感恩德,常感叹无法回报,没想到果然与陈兄缘份未尽,终于可以稍解此憾。”
郑重道:“我们两家一齐敬陈兄和於姑娘,且满饮此杯!”说完仰头而尽。
方远大声叫好,同样一仰而尽。
张氏、秦氏和陆邵夫妇都知道此番往事,只是不敢置信陈平和於心儿看起来竟如此年轻,惊异间同样饮尽杯中美酒。
陈平毕竟有过几次饮酒的经验,放至鼻尖轻嗅,发觉并不算烈,便也和别人一样饮尽。
放下酒杯后见於心儿也正将空杯放落,小声道:“你酒量成么?少喝些吧。”
他有过一次醉酒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酒量?是何意思?我以前没喝过哩。有些呛,不好喝。”於心儿皱着眉,苦着脸,咧嘴说道。
酒复斟满,陆衍再次举杯祝酒:“第二杯敬两位救回怜儿之恩。”
陆家众人附声同谢,一时间人声纷起,气氛有些热闹起来。
众人连饮四杯方止,酒力弱的如陆家儿媳,已是两颊泛红,有些不胜酒力。
陆衍和方远心怀大畅,不住向陈平和於心儿劝酒,陆邵夫妇亦是频频来敬,张氏和秦氏也不时抽空相敬。
此时气氛热烈,畅谈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推杯换盏之声,不一会酒已过半,其中大半都进了陈平和於心儿腹中。
陈平本有些担心於心儿不胜酒力,见她脸色虽是酌红,眼眸却是越喝越亮,一副兴致极高的模样,不时还主动举杯敬酒,竟比陈平还要来得豪爽,陈平不忍拂她兴致,只好由得她去。
陆衍见酒过数巡,起身道:“只是饮酒未免太过无趣,不如以歌助兴如何?”
众人知他另有安排,一齐抚掌叫好。方远已是半醉,叫得最是大声。
陆衍把手一招,早在阁下等候的戏班陆续上了水阁。
见是十余名各式男女人等,或持乐器,或着舞服。当先一名矮小老者,上来先唱了个四方喏,道:“承蒙陆老板、方老板看重,请得我们万家班来此添助雅兴。不知各位老板,先看舞还是先听歌?”
方远大着舌头道:“你这万老头倒是会说话,没把我给漏了,那就歌舞一起来罢。”
这老头原来姓万,是这万家班的班主。万老头见陆衍点头,吩咐一声后便自离场。
那一众舞女乐师稍作收拾,即时开演。只见六名舞女上前,分摆不同姿势站定,只待乐声奏响,便要起舞。
於心儿只觉今晚眼界大开,抱着陆怜儿坐到陈平身边,半挽着他的臂胳,欣喜道:“我从没见过跳舞哎。”
陈平见她媚眼如丝,娇憨无限,就这样紧贴自己而坐,心中大动,牵住玉手道:“自两介山相遇以来,你跟着我历经波折,很是受了不少辛苦,真是难为你了。”
於心儿娇羞道:“哪有辛苦,一直都很开心的。”
陈平更是感慨,借着酒劲,正要探手搂抱。於心儿立时察觉,哪肯让他轻薄,赶紧抽手坐回原位,怀中只露出张通红的小脸,自是陆怜儿好奇来看。
锣声脆响,紧接着琴萧合奏、鼓瑟齐鸣,那六名舞女盘旋而舞,姿态曼妙,极尽婀娜。
正目不暇接之时,忽听得悠扬歌声响起,有若林籁泉韵,萦绕不绝。
只见数名乐师之前,一名女子端坐阁中,正捻指成花,用情吟唱。
阁中畅谈声缓,众人俱在静心欣赏。
陈平和於心儿虽听不懂她的唱腔,但是并不影响欣赏其优美婉转的歌声。
歌舞之际,阁下木阶又响,陈平耳力灵敏,侧目见上来了一名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那个李杨。
公子哥上阁后径直到秦氏下首的空案坐定,李杨却站在阶前,不敢入场。
陈平听秦氏斥了那青年几句,知其应是方远的儿子。
正恍然之时,却见那青年斜着眼,神情乖张的瞪了自己一眼。随后见他目光转向於心儿,神情一震后现出痴迷之色。
陈平一见对方行态,便知是个纨绔子弟,再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已知定是因为李杨一事,让他对自己生出嫌隙,心想:“这小子倒和陆邵不同,是个顽劣性子。”
又见他目光无礼直盯着於心儿,心中大为不悦。
不一会歌舞已毕,舞女退下稍事歇息。
方远已然见到自己儿子到来,竟是冷哼了一声,似是不甚喜他,只管自斟自饮。
陆衍却不好冷落他,招呼道:“若摩来得正好,过来敬你陈叔父一杯。”
方若摩不明所以,举杯走前,问道:“哪位是陈叔父?”
陆衍伸掌作引,道:“你陈叔父当年仗剑出手,危险之时救下我和你父亲的性命,于我们两家有大恩,你快些去,不要失礼。”
方若摩目光一扫,看清陈平后面皮抽动,戳指道:“他?这人毛也未齐,怎可能是当年救你们那人,伯父可是酒多了?”
“混账东西!如此无理!给我跪下说话!”方远见到他本就有些不快,此时更是勃然大怒,用力将手中酒杯摔到他身上,上前就要揪住厮打。
只是他体胖不便,又酒醉晕眩,加上方若摩闪了一记,竟然一把抓空,险些摔倒在地,好在陆衍起身拦阻,险险将他扶住。
方远怒不可遏,指着方若摩斥骂不休,跳着脚伸手去打,却被陆衍死死拦住,打他不着。
那边张氏、秦氏和陆邵夫妇一齐来劝,秦氏心疼儿子,拉住方若摩让他赶紧离开。
方若摩竟犯了犟,鼻歪眼斜的只不肯走,嘴里还厥词连放,仍是那番言语。
水阁中本是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转眼间竟变得混乱不堪,大有鸡飞狗跳之感。
嘈嚷之中一声‘呜哇’嘹亮而起,却是陆怜儿受了惊吓,嚎啕大哭起来。
陈平和於心儿哪曾见过这等阵仗,直是惊得呆了,坐在原位不知该当如何,直到陆怜儿大哭出声,方才回过神来。
於心儿赶紧好言安抚,又将案上陆怜儿爱吃之物取来相喂,好不容易才将她哄住。
陈平心中大叹,起身离案,按住方远肩头,劝道:“方兄稍安勿躁,令公子不知者无罪,你又何苦大动肝火?”
他手劲奇大,立时将方远的胖大身形按住,哪里还能纵跳。
方远喝骂一通,又作势打了一阵,身上出汗,酒已醒了一半,立知自己失态,赧然道:“方远教子无方,扰了陈兄雅兴,实是惭愧无地。”
说完垂头不语,神情低落,被陆衍半搂半推的回了自己座位。
“今晚是谢恩宴,不管若摩如何不晓事,你务必压住性子,不要发作!免得场面难看,且让我来周全。”陆衍附耳交待一通,见方远点头之后,方才回身。
陆衍走回阁中,看他面色沉静,不怒而威,摆出了家主豪商的气势,沉声道:“若摩,你过来。”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俱是心中一紧,嘈杂顿眄,连陆怜儿都鼻气急吸,止住啜泣。
方若摩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
“陈兄和於姑娘对我们两家恩重如山,万死亦难回报!你不知好歹,言语冲撞,极是无礼,将我和你父亲置于何地?”陆衍辞严厉色,训斥道。
方若摩最是怕他,当下哪敢应声,只是喏不敢言。
“向陈兄和於姑娘赔酒道歉,休要坏了好宴,勉强暂且饶你。”陆衍这番话极有水平,不但有所挽回,还给了方若摩一个台阶下。
方若摩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真就举杯上前,躬礼道:“两位请恕我不知之罪。”说完仰头清杯。
陈平静静看着,知他毫无真心,又瞥了眼角落里的李杨,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口道:“无妨。”
又转向陆衍道:“陆兄,今晚兴致不减,不如再赏歌舞如何?”
陆衍抚掌道:“妙极!陈兄请入座。”
说完向旁挥手,看了半天戏的舞乐赶紧替场。总算是他经商多年,为人世故圆滑,终于将乱局收拾。
不料一旁的方若摩忽尔道:“伯父,听说午前怜儿回来时,闹了场不小的误会?”
“此事已经过去,贤侄为何又提?”陆衍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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