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自从进了僻巷,身上就不时有寒意掠过,让他大芒刺在背之感,混身难受非常。xinghuozuowen
心知是附近的丰水盟修士用神念之力打探之故,其中四、五道神念尤其强大,一直意味不善的环伺在侧。
他心中警意大起之余,也不禁暗悔行事鲁莽,不该如此公然露面,只怕在丰水盟修士眼中看来,自己和於心儿甚是扎眼。
好在对方极是克制,现身出来以礼相见,轻描淡写之间,便算是把这个梁子揭了过去。
那数道神念之力一直盘崌未去,陈平不愿在此久留,真待拱手告辞之时,突然听得一声极低的呜咽之声从不远处幽幽响起。
对面两人脸色忽变,除了蒋遵仍是静立不动,张立突然冲天而起,直朝声响之处扑去,而那数道神念之力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瞬间不知所踪。
蒋遵双目眯起,一直紧盯着陈平和於心儿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见他们同时微露愕然之色,眼神这才略见缓和,急道:“告辞!”
随后御空而走,也朝那处飞去。
陈平和於心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僻巷,好一阵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那名蒙面大盗?”於心儿见他们匆惶而去,心中有些猜测,小声说道。
“如果真是如蒋遵所说,那么能引得他们如此的,便只有那个蒙面大盗了。”
陈平想了一会,忽尔笑道:“看来今晚逛不成街啦。”
於心儿见他还有心思说笑,也是扑哧一笑,佯作正经的说道:“修道之士须得清心止欲,陈道友每日里却只想着逛街,如此随心由意,怎能得至大道?”
陈平心想:“不是你要出来的么……”
他忍住笑,正色道:“於道友教训得是,在下领受了。”
於心儿性格娴静,在亲近之人面前却有些调皮爱闹,时常有些捉弄言语。
她顽皮之余又明晰事理,分晓好恶,是非对错之前持见颇正,常对身边人有些劝导之说。
当年和陈平初识之时,就曾少年老成的对他说教了一番,让他遇事忍让,不要和人争斗。
此时自然只是单纯的嬉闹之语,两人惯常如此,时有互相调侃。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再没听见有异常声响传来,不禁有些纳闷。
“怎么一直不见有动静,难道已经捉住了?”於心儿侧耳听了半天,又放出神识稍作探寻,仍然没什么发现。
陈平道:“丰水盟这么多人在,那个蒙面大盗只要胆敢露头,绝对逃不出去。”
两人又等了半刻左右,仍是毫无动静,这才退出僻巷。
刚刚走回巷外街上,於心儿便看见一个卖糖人的摊子,立时勾起了幼时回忆,再也迈不动脚,站在摊前几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后面,也在那排队要买糖人。
看来清心止欲之言,只是说给陈平听的。
僻巷尽头,暗光闪过,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人影理了理青布衣衫,遮面白巾下的双眼看向巷口处刚刚消失的两个身影,晃了晃两个手腕戴着的数只储物法镯,轻笑一声后突然眉头大皱,体表暗光忽起,转眼间便从原处消失。
瞬息之后,另一道黑影疾从僻巷上空掠过,去速快极,偏又无声无息。
轻风涌过,僻巷内再次空无一人。
————
“就那么一转眼的时间,金库就被盗空了!?”蒋遵望着数排空空如也的铁木矮架,双目圆睁,神情不可思议已极。
黄让和彭仲站在一侧,俱是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张立干咽了口唾沫,哑声道:“阮太保呢?”
“阮太保已追出去了,还未有消息传回。”不知是谁回了一句。
众人正面色难看之时,忽听得高空之上传来一声清亮高亢的鹰唳,初起时还在正上方高空,尾声时已在正南方向远处。
“走!”
蒋遵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门外,黄让、彭仲紧跟在后,十余道身影直上高空,向着夜空远处两个展翅高飞的黑影追去。
————
“这是……”
夜市街侧,陈平和於心儿高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十余道肉眼难见的遁光冲天而走。
“怎么都跟着那只巨鹰去了,难道那名蒙面大盗突围逃走了?”於心儿舔了口刚买到的糖人,诧异说着。
陈平仍在远远眺望,道:“如果不是,实是难以解释。可是如此多的筑基期修士秘伏于此,还能够逃出生围,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可能是在某处被丰水盟修士发现了吧。
於心儿道:“出动了这么多人,就不怕是调虎离山,被人趁虚而入么。”
陈平暗暗点头,道:“我们在此不走,免得真有什么事,到时解说不清。”
於心儿明白他的考虑,眼见前方不远处的通明灯火中,现出“丰水阁”三字,暗暗点头后正待要说,目光一转下突然神情微讶,下意识的伸手轻扯。
陈平袖口处忽得一紧,讶道:“怎么了?”
“那边有位道长冲着我们笑呢。”於心儿伸手一指,示意陈平去看。
只见明亮灯光中,一张小小方桌摆落街边,桌后之人穿着八卦道袍,须发雪白,面目慈和,正眯着双笑眼,朝着路对面的陈平和於心儿看来。
陈平左右看看,见他的确是在看着自己和於心儿,不由得有些纳闷,又见那名道者冲着这边招手连连,狐疑之际脚步迈动,已然和於心儿过了长街,到了桌前站定。
於心儿好奇的上下打量,咬住糖人后拱手揖礼,礼毕后取下嘴中糖人,道:“这位道长是在唤我们么?”
她这下拱手有些门道,不是寻常抱拳拱礼,而是是以左手拇指尖抵住右手无名指根,再用右手握住左手拇指,左手掌包住右手,两手拇指形成了个太形图样,乃是道门中人最常用的见礼手势。
落霞门与出云宗修行的乃是道门功法,研习道家典籍,体悟天人之道,虽然门下弟子作正式出家道人打扮的较少,但都是极正宗的道教门派。
那位年老道者看清她的手势,神情不禁微乐,笑道:“我看两位神采飞扬,命格非俗,不如起个卦如何?”
陈平往他面前桌上一看,见桌上铺着张花花绿绿的方布,中间是面九宫八卦的图案,两边各有列字,左边是‘仙人指路’,右边是‘铁口直断’。
下边似乎还有行字,不过被个破旧折扇挡住,陈平伸指拨开,见是‘二十文一算’。
“涨钱了!”
眼见价格与记忆不同,竟是成倍上涨,陈平不禁大是讶异。
“咦,你以前算过?”於心儿好奇说道。
陈平又再看了眼面前的年老道者,有些疑惑的说道:“兴许是算命的摊子都差不多吧。”
“相遇即是有缘。”道者缓缓说道:“贫道今日还未曾开张,两位小友若无旁事,就当是解闷消遣也好。”
於心儿附在陈平耳边,小声道:“听师父说,我们修道之人的命格与常人不同,寻常卜算之法是无法算出的。”
陈平有些出神,好似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微晃动之后,看了眼旁边的丰水阁大门,低声道:“反正也没事情,就当是照顾生意吧。”
於心儿点了点头,笑道:“好么,我要先算。”
低头见桌子底下露出半截凳腿,抽出后见是张崭新的木凳,边缘木刺根根,似是还没给人坐过。
她小心坐下,道:“我还从没算过命呢,有什么讲究么?”
年老道者手抚长须,缓声道:“算命之术有卜筮、五行、干支、占星、八字、看相、生肖、测字、求签、黄雀等等,不过这些都是寻常之法,贫道有种望气之术,以之预测前程命途,最是灵验无比,今日我就用此法,望望两位的气运如何。”
於心儿听得玄乎,只是眨着大眼,不知他要如何施为。
道者皱有其事,在於心儿头顶上方端详半晌,沉吟许久后点头说道:“祥云罩顶,内透异华,当真是奇哉。”
於心儿抬头上看,却只见到黑沉夜空,哪有什么异华祥云,正嘀咕间,又听那道者说道。
“你遇事逢凶化吉,样样皆好,根缘极是深厚,纵使身陷绝境,亦能绝处逢生。即是如此,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凡事顺势而为便成。贫道送你一句口诀,你仔细记下,日后当有大用。”
於心儿听他说得好,心中有些喜乐,笑道:“你说么,我记着便是。”
道者微微前倾,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天神留吉,六壬灵兵。运形变化,玉炁混凝。”
於心儿美目轻眨,不解道:“没了么,这是什么意思?”
道者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然知晓。”
随后转向陈平,同样看了半晌过后,神色略紧,竟显得有些沉着,看他胡须微动,似是轻叹了口气。
“这位小友合格非凡,已非贫道所能测算。不过天地盈亏,流益而谦,杳杳冥冥之中,便算是天命注定,并非没有转圜之机。贫道也有句话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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