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岁在特别无助的情况之下，还是下意识呼喊了晏呈的名讳，她知道这样或许于事无补，但是她想尝试一下，毕竟这是她和柳渡生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

“阮千岁，你知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违背了我们的赌约？”

话音一落，阮千岁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猛然抬头望去，就算自己已经满身狼藉，她现在在意的也仅仅只是活着罢了。

而此时此刻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暂停，狐妖停在了半空中，晏呈伴随着黑雾浓烟缓缓出现。

因法术反噬，血水自口中喷溅出来，阮千岁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血渍，这才明白了些什么。

她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当面对这个世界的审判者时，惩罚也定然会随之而出现。

可现在的阮千岁没时间管这些，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把柳渡生轻柔地放在地上，随后踉踉跄跄的起身。

“求求你，救救他。”

“······？”

晏呈有些诧异，死到临头阮千岁想的竟然不是保下自己的命，而是先让晏呈救柳渡生。

“我知道我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我也不求让你帮我些别的，我只求你救下他。”

晏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渡生，眉头一皱笑出声来。

“阮千岁你疯了吗，你忘记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你竟让我先救他？”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彻底弄明白，在那之前柳渡生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他死。”

晏呈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也没有说话，继续盯着阮千岁不放。“你看着我干嘛？难道你也救不了他吗？！”

晏呈不屑地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她是怎么还有脸面责怪他的？

“阮千岁，这个世界因为你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就不说你了，你擅自违背我们的赌约，在这个世界里趁着机缘巧合自己恢复了记忆，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等等，什么叫脱离了他的掌控？

“脱离了你的掌控？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本就因我而存在，这个世界本应该听我摆布，可却因为你，这个世界脱离我的掌控，每个人都觉醒了自我意识，现如今你还想让我做这些事情，你觉得可能吗？”

······阮千岁这下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虚无世界是因为她和晏呈的赌约因此才存在，可因为阮千岁的到来和其中的一些变数，这个世界不再受控，反倒成为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就连里面的小人物都开始有自己的鸿鹄壮志。

阮千岁一猜便知道，改变这个世界变数的，应当是长鸣和昭月一事，就连阮千岁也因此恢复了记忆，如若不是他们，阮千岁本不该有记忆的。

世界脱离造物主的掌控，那么其中的因果造物主也无法参透，晏呈的意思是，他虽能暂停这个世界，但是他对里面的事也无法多多插手，不然也会像阮千岁一样遭到反噬。

“你···真的没办法帮我吗？”

“话说如此，那还不是都怪你自己，非要去调查五年前长鸣昭月一事，这下好了，这个世界觉醒了，就连我也无法插手了，你满意了？”

阮千岁哑然，那个时候的她什么记忆都没有，听了这对亡命鸳鸯的故事，内心想要帮助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她回眸看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柳渡生，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这个你绝对能插得上手。”

晏呈不屑一顾地轻笑一声，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阮千岁主动认输，这样晏呈也可以平安把他们送出去。

“你要认输了？”

“我堂堂魔魂之女，想要得到的必定会得到，我绝不会认输。”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不知为何，晏呈似乎有了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我的法术是你收走的吧，如若你能还给我一个时辰，我也就不需要你帮我其他的了。”

······

晏呈又笑了，而这次是嘲笑，他嘲笑阮千岁的天真，在这个世界里他能让她带着记忆活下去已经够良心的了，她竟还想要回法术。

“你可真是天真，如若我说要回你的法术你会遭到严重的反噬，你还想要吗？”

“什么反噬？”

“你将会逐一的散尽五感，且你的神魂会随着每一次的丧失遭受重创，如若最后一感丧失之前你还没有完成你在这个世界该完成的任务，那么你会彻彻底底地困在这里，直至死亡。”

话音一落，阮千岁垂眸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对神魂造成的伤害是永久的，就算阮千岁完成了任务，神魂遭受的重创也无法弥补。

阮千岁知道，晏呈下了决心想要让阮千岁认输，为了一朵花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一开始，阮千岁也并非完全相信那朵花有那么神奇，传闻它可以满足任何愿望，可后来想让阮千岁义无反顾想要得到它的原因是什么呢。

她看着柳渡生，内心纠结了好久，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原因。

那便是活着，她不仅想要她自己活着，甚至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好活着。

她预测不了未来，或许哪一天自己就会殒命，所以她想对着那束花许愿，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死去，这便是她想要那朵花的原因。

她还有好多山川河流没有去好好看过，她还没有跟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段正常的生活，没有成为自己心目中想要成为的自己。

她的一生那么糟糕，如果不借助一点外力，好好活着应该会很难吧。

“你想好了吗，现在放弃我还可以保住你们两个人的性命。”

“那朵花我定要拿下，我答应你，所以快把我的法术还给我。”

晏呈实在没有想到阮千岁会是这个回答，但无妨有些错误需要自己去体验，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错的。

“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那么想要那朵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晏呈哑然，随后轻笑一声，便渐渐消失。

“你会后悔的，祝你好运。”

话音一落，晏呈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自己法术回归的充沛感，晏呈一消失，同时时间也开始流逝。

阮千岁的瞳孔开始慢慢有了光泽，看上去猩红而吓人，看着狐妖渐渐向自己冲来，阮千岁手轻轻一挥便把狐妖困死在空中。

狐妖有些诧异，她双眼瞪的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被困死在空中但还不忘记垂死挣扎。

她看着稍有变化的阮千岁，心中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你···你都干了什么？！”

“我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做回了自己罢了。”

阮千岁的声音清冷高贵，给人一种夺命的压迫感。

“一只五尾狐妖，到底是什么让你在我面前如此的嚣张跋扈？”

“天···天魔之子···你有本事···有本事放开我！！！”

阮千岁嗤笑一声，手在空中轻轻一挥，狐妖便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放了，然后呢？”

狐妖得意的笑出了声，认为自己的话骗过了阮千岁，但谁知阮千岁却是故意为之，她伸出自己的利爪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法术，朝着阮千岁直勾勾的冲了过来。

阮千岁看穿了她的意图，却故意让狐妖接近自己，笨傻的狐妖却认为阮千岁被吓到了。

就在狐妖差一点碰到阮千岁的时候，狐妖却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反冲到了树上，黑气入体，狐妖痛苦不堪地在地上嚎叫着。

一股股又腥又红的血从口中喷溅而出，一次又一次，黑气入体再加上方才那一击，狐妖的内脏也被震碎，黑气逐渐吞噬她的全身，可笑的是阮千岁却并未出手也并未施法。

方才狐妖中的那一击，是阮千岁自身携带的黑气保护主人形成的保护机制，而黑气入体则是反噬。

若阮千岁不收回黑气，黑气会直接要了攻击者的性命，这便是魔魂珠觉醒魔魂的真正实力，六百年间，这也是阮千岁打架无论和谁打架，都从未输过的资本。

阮千岁就这样淡淡地看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狐妖，一句话不说。

“你···你暗算我···不要脸！”

阮千岁真是笑了，请问她动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了？”

狐妖疼痛难忍，一口口黑血喷射出来，阮千岁嫌脏，还特意给自己搞了一个保护屏障。

现在的折磨，就当是为柳渡生报仇吧。

临近死亡的狐妖依旧不死心，她还是不愿相信面前的人竟会如此的强大，随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阮千岁。

可谁知还没走到阮千岁面前，狐妖便先一步爆体而亡，她重重地倒在地上，化为尘埃飘散。

而她体内的黑气又再一次回到了阮千岁的体内。

见狐妖彻底死亡，自己还有段时间，她转身蹲在地上对着柳渡生施法，柳渡生被成功地救了回来，而她却再一次遭到了反噬。

每次反噬都要噬心的痛她不知还要遭受几回，血从口中不断地溢出来。

阮千岁没有办法，只好先带着柳渡生回家才能安心地给自己疗伤。

可刚到家的阮千岁还未安置好柳渡生，便看到了倒在屋内被挖了心的青慕言。

阮千岁眉头一皱，把柳渡生安顿好后，再一次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青慕言的身前。

通常情况来讲，被蚀了心无论怎样都不会再被救活了，可阮千岁不信邪，她想用这一点点时间救回青慕言，因为再怎么说青慕言也是为了她丢了性命。

一次，两次，三次···

就在阮千岁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终于救回了青慕言，但青慕言早已没了心脏，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阮千岁把黑气注入到他的身体内，黑气支撑着他活下去。

那么也就意味着，青慕言也并非常人，他的体内带有着魔魂之女的黑气，若黑气外漏，定会被视为妖邪，但阮千岁实在没有办法了，黑气是支撑他下去唯一的希望了。

青慕言缓缓睁开双眼，瞠目结舌地看着阮千岁，阮千岁明白他想说什么，便用手摸向了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没有死，但同样，你也没有了心脏，我很抱歉。”

天亮了，清早的日光打在他们的身上。

一个时辰过去，阮千岁的法术被收回，同样的她又再一次遭到了反噬，她本不想在青慕言面前变成这样的，可奈何一口猩红的血再一次从她的口中迸发而出。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严重，这便是这个世界对阮千岁的惩罚。

青慕言担心地抓住她的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眼中渐渐没有了光芒，不敢想他现在该是有多么的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柳渡生也渐渐苏醒，但这一次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

他躺在床上，佯装自己依旧在昏迷的模样。

阮千岁擦干嘴角的血渍，她苦笑着，抬头看着青慕言，青慕言看着她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幻境吗？”

阮千岁一一把事情娓娓道来，青慕言听后心疼而又自责，他在想自己为何没有法术，即保护不了心爱之人，又救不了自己。

“对不起啊，你以后可能就要被视为妖邪了，我的法力又被收回了，我控制不了我的黑气外漏。”

青慕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她救了他的命，他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她呢。

“不要说对不起，你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自己，如若你还不忍心对他下手，你的五感将会尽失还会损伤神魂。”

“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不用你担心。”

“可是···”

这边早已苏醒了的柳渡生却再也坐不住，一不小心发出了动响，当然阮千岁也注意到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走到柳渡生面前，柳渡生这才装作微微苏醒的样子。

柳渡生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爱人，想说的话成千上万汇集山河，却突然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眶泛红，眉头紧蹙，嘴角微搐。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

“你怎么不说话啊，快说啊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想说，好久不见，他回来了。

是的，他真的回来了，他恢复记忆了，他是柳渡生。

那个玄冥山山神，柳渡生。

“是那个愧于爱人的混蛋，柳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