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看着愣在原地的阮千岁始终不说话,就料到了一定有事发生,而且还是件大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他装满菜的篓筐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泥土灰尘,朝着阮千岁走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干嘛?”
阮千岁就知道瞒不过长鸣这双眼睛,但确实她也没什么好瞒的,毕竟这件事也确实跟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关系。
“进去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长鸣看着阮千岁的眼神,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一般。
二人走进屋内一股子,阮千岁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记得她也才走没几天,感觉这屋内比上次破旧得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才走了没几天,你这屋内为什么比上一次我看到破旧得多?”
长鸣沉默不语,缓缓走向了唯一的一处可以坐下的位置,这里破旧的就连茶壶都是烂的,阮千岁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在屋外可以看到长鸣有在好好生活。
可为什么屋内却是一片狼藉。
“坐吧。”
“坐···坐哪?”
“只要你想,哪里都可以坐。”
阮千岁咽了咽口水,选择了一处为数不多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间屋子其实不应该存在的。”
“什么?!你什么意思?”
长鸣缓缓抬头,看向了阮千岁,一股子惋惜的感觉直冲阮千岁的神经器官。
“这里是我为昭月打造的极乐之地,是用法术制造的幻想,所以这里其实并不存在。”
“如今我只是一介平凡草民,这里也在渐渐崩塌,外面的=真实存在,而屋内却是一场可笑的幻境,早晚要坍塌···”
“只是我不愿离开罢了。”
阮千岁抿了抿嘴,没有再过多地询问,因为她知道长鸣不愿离开的原因。
长鸣他只是不想放弃和昭月最后的这段回忆罢了,尽管他知道这里早晚有天会不复存在,但是他不愿意放手。
因为如果就连他都放了手,那么就不会有人再记得昭月和他的约定了。
有时候就连阮千岁都挺感慨的,明明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一切只是晏呈打造出的幻境,可这里的人却生出了血肉。
他们有了自己的感情,不是被人操控的傀儡,更不是为了衬托阮千岁而活着。
甚至就连这里的人都要比阮千岁勇敢得多。
“恕长某照顾不周,没有上好的茶水招待顾客,甚至连水都没有···”
“没关系的,我又没说我渴了,用不着用不着。”
阮千岁还没等长鸣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那当然不是为了不显得长鸣那么尴尬。
“我这次找你···是真的有要紧的事。”
“我猜,你是为了她来找的我,对吗?”
“······”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看来,你终于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
阮千岁没有回话,垂眸点了点头。
“你能帮我吗?”
长鸣长叹一口气,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谁知道来得却是那样的快。
“你···你叹气是什么意思,就连你也帮不了我们吗?”
长鸣迟迟都未回话,阮千岁见状眉头一皱,长鸣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是连长鸣都不行,那阮千岁是真没招了。
因为她知道在法术面前,凡人无论如何反抗都不堪一击,一把利刃可以将人的肉身砍至伤残,一把弯弓一箭可以射穿心脏,但这些无论是对于妖还是其他施法者来说统统不值一提。
明明只是一只五尾妖狐而已,现下的阮千岁却无能为力。
“你们走之前我提醒过你们,那个时候的我虽然虚弱,但法力尚未彻底消散,我或许还能设计陷阱将她交给道长处理。”“但现在我彻底丧失了法术,你可以去找捉妖师来帮忙。”
阮千岁听到捉妖师这三个字的时候猛然一惊,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记忆,她见过有许多妖被捉妖师捉去通常都是九死一生。
她竟在此时产生了一丝怜悯,落到捉妖师手里或许死得会很惨吧。
但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办法了,五尾狐妖对于一个高级捉妖师来讲,难度应该不算很大。
“你上次说你见过我和昭月的过往,是真的吗?”
话音一落,阮千岁立刻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是昭月带我看的,她想让我救救你。”
“既如此,你应该看到了林姗年少时的模样,她确实帮昭月找到了我,但我也从那时开始察觉到了那孩子的不寻常。”
阮千岁回忆了一下当时她看到林姗时的模样,一个像人类的青年少女,有何不寻常?
“后来我屠戮了许多人,我原本以为当时没人看到,我也看了一圈周围,当时确实无人在,可后面她找到了我。”
······
「五年前,山林大道,屠杀了众人的长鸣满身鲜血满手血腥,眼里满是对报仇的渴望和无尽的杀戮。
可就在这时,一个细白嫩肉的手拉住了长鸣还在滴血的衣角。
长鸣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少女用着无辜的眼神紧盯着他不放。
长鸣有些不解,她是怎么找到的长鸣,她又为何不怕鲜血淋漓的长鸣?
“你这样厉害,可否助我吃顿饱饭?”
“是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少女不语,一直拉着长鸣不放手。
长鸣一把甩开她,她被长鸣重重地甩到了地下,长鸣掏出了他的剑对向了她。
“我杀了你的家人,我同样也可以杀了你,你不害怕吗?”
少女青涩地笑了一声。
“我赌你杀不了我。”
话音一落,少女神秘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当时的长鸣满脑子想着报仇,便没有管她,
可正是因为长鸣的一时疏忽大意,放过了这只伪装成人类的狐妖。
“等等,你的意思她那时便暴露过身份?”
长鸣点了点头。
“那时的我满脑子想着杀戮和报仇,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去研究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丫头?”
“可为何后面她为你所用,成为了你的傀儡?”
“那是她主动找上我的,我当时的法力胜过她,她不是我的对手,她说她要同我合作,她说她只不过是想吃顿饱饭罢了。”
阮千岁紧蹙的眉头就没放开过,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疯狂暴露自己,早知道她是狐妖,当初就不该答应救她。
“后面我察觉不对,便去调查了一下她,她的母亲也是狐妖,她母亲嫁给她父亲没有感情,单纯也是为了吃饱饭而已,再后来我抓住了她···”
后面的事长鸣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后面的事就是阮千岁知道的了。
长鸣假扮林姗引阮千岁入局以及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你为何不在我们要走了的时候跟我说?”
“当时的我那么虚弱,你们又是凡人,若是把她激怒了我们都得死。”
说是如此,但阮千岁现在慌死了,因为柳渡生这是真引狼入室了,他一个神族最高等级的神再加上她一个魔魂之女,再怎么说也不能说他俩被一只五尾妖杀了吧,这传出去该有多丢人啊。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只有去找捉妖师是吗?”
长鸣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飘忽不定,阮千岁一看便知道长鸣定是又瞒着她什么。
“不···不是,你别告诉我,我现在找不到捉妖师?”
“没有,捉妖师一般这个时候在举行比武大典,为了选出豪杰中的捉妖师。”
“······?”
阮千岁听后天都要塌了,救命关头到底比什么武啊?
“你知道他们在哪举行这什么比武吗?”
“我怎么会知道,近五年我游历四海寻找复活昭月的物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当时功法那么强谁在意什么捉妖师?”
······
得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线生机又没了,正好阮千岁也是一个凡人,坏事凑一堆了。
好巧,哈哈。
“那你能不能给我支个招,救救我好不好,我真没招了。”
“我猜你家那位君主大人是被那狐媚子蛊惑了对吧?”
阮千岁猛地点点头,吓了长鸣一跳。
“让他少跟那狐媚子接触,我去附近帮你找找人,你就负责拖延一下时间吧。”
阮千岁凄惨地冷笑一声,拜托,都说了被狐媚子蛊惑了,还怎么让他少跟狐媚子接触?
这若不是单纯在为难阮千岁的话,阮千岁是绝对不信的。
“你笑什么?”
“不是长鸣大哥,你真的没有在同我开玩笑吗?”
“我为何要同你开玩笑?”
“你自己说的被狐媚子‘蛊惑’了,你让我如何把他俩拆开,你到底懂不懂‘蛊惑’是什么意思啊,大哥?”
长鸣无奈地撇撇嘴,毕竟这是他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那不然你能怎么办?”
······
话虽说如此,但好像真的是这样。
阮千岁欲哭无泪的就这样回到了寝殿,想起今日长鸣让她做的阮千岁就想立刻逃离这里。
先不说别的,光是拦住柳渡生去找林姗被林姗知道了都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到时候把林姗整不开心了暗地里施法把阮千岁杀了怎么办。
更何况林姗还是阮千岁的侍女。
这下真的是玩脱了,这让一向惜命的阮千岁怎么办才好。
“夫人···夫人?”
“······”
“夫人!!!!!!!!”
一句夫人吓得阮千岁猛然回头看去,一回头看见的却不是小桃,而是林姗。
刚刚还在走神想事情的她看到林姗那张脸清醒多了。
“怎···怎么了?”
“夫人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阮千岁紧张的汗都出来了,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自己命都没有了。
“没事,叫我干什么?”
“奥,今早君主来找过夫人,可夫人并未在宫中,君主很生气,命夫人若是回来了便去找他。”
阮千岁听后怪欣慰的,觉得柳渡生不是无药可医了,至少他现在还记得到自己还有个夫人,而不是满脑子都是那个狐妖。
阮千岁没有回答她的话,点了点头便起身跟着林姗去找了柳渡生。
许久没见柳渡生,阮千岁刚一见到他她极为震惊。
明明也就几日未见罢了,柳渡生变得极其虚弱不堪,嘴唇发白,就连他的脸色都那般的难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林姗这个臭狐狸怎么把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你先下去吧。”
阮千岁故意把林姗支开就是为了能够和柳渡生单独说话,可林姗非但没下去,反而还理所当然地站到了柳渡生的身边。
面前的这一幕幕让阮千岁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柳渡生今日唤她前来,到底是为了想念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柳渡生把身旁的林姗搂在了怀中,并用着一副极其暧昧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
阮千岁仿佛猜到了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微微张口但又戛然而止,她不敢猜,也不想猜。
“君主大人,妾身帮你把她喊来了,快点跟她说呀。”
柳渡生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阮千岁也看不到他瞳孔中的倒影。
“娶你本就是为了两国事宜,眼下两国交好,我觉得我们也不用再继续演戏了吧?”
柳渡生把林姗牢牢护在身后,却把冰冷的目光对向了阮千岁,看着他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她又想起来当日柳渡生对她的羞辱。
那天,柳渡生也是像审犯人一般看着她。
今日,柳渡生仍是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比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瞳孔里再也没有了灵气。
“所以,你要休了我,对吗?”
“留你到现在已经够仁慈了吧,你若不想走也可以,给姗儿当侧妃,如何?”
“······”
苍白的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刀刀捅向了阮千岁。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对于阮千岁而言确是对她的万般羞辱。
最初结下的誓言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讽刺,直到一滴泪水划过阮千岁的脸颊,她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又哭了?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哭呢,是因为自己再一次被羞辱,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让自己现在显得那么可怜。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给人做侧妃。”
“那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你个没人要的野犬。”
“······”
阮千岁擦掉自己的眼泪,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对柳渡生最后的幻想。
“以前你是这样,现在你依旧是这样,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犬,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听到这句话后柳渡生的眼中很明显闪过一丝光亮,他拉林姗的那只手也逐渐放下,他半张着口想要说出点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了半路。
“我至少不会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至少不是一个感情骗子,更不是一个随便抛弃他人之人,你呢,你有心吗?”
“你为了一个狐媚子你竟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当初是谁说过不会抛弃我的这种话,原来你说话从不分轻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吗?”
“死在雷劫之下的该是你不该是晟以陌,你也不配站在这里,你该在黄泉之下跟那些亡命之徒一样永世不得安宁,该死的一直都是你。”
听到这里躲在柳渡生身后的林姗蹙紧了眉头,她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柳渡生了,柳渡生马上就要觉醒了。
“既然那么喜欢跟一个狐媚子待着,那我便祝你们长长久久。”
“奥对了,一直躲在别人身后操控别人是永远都翻不了身的,说的就是你,躲在阴沟里想要掠夺别人幸福的老鼠。”
阮千岁话音一落,便头也不回扭头就走,林姗听到最后那句话本想冲上去杀了阮千岁的,可奈何柳渡生比阮千岁先一步苏醒了。
柳渡生猛然惊醒看着自己正拉着林姗的手吓得连忙甩开来。
“你为何会在这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计谋未成的林姗只好稳住面前的柳渡生,硬挤出来一个微笑回着柳渡生的话:“没什么,奴婢只是路过罢了。”
林姗说完便匆匆离去了,羞辱阮千岁的时候还说是妾身,转眼就变成奴婢了。
还真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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